第340章 可以爛在魔域的

作者:冬天的樹
戒指總不能套狐狸爪子上,系統剛變回糰子飄在空中,聞言詫異重複:“練習不夠?”

  “沒防備心?”

  “生性純良?”

  簡直一句比一句離譜!

  狐狸:“。”

  狐狸舉起兩隻爪子捂住耳朵。

  裴墨沉做首席弟子時監督師弟師妹練功就很嚴厲,這時候也不心軟,將狐狸爪子扒拉下來:“就這樣說定了。”

  雖然許然按裴墨沉原先的想法變成了狐狸,但那張鋪好的軟榻這晚並沒有派上用場。

  狐狸的體溫比人略高,趴在旁邊,身側都是暖烘烘的一團。裴墨沉睜眼的時候,手指微動,蹭到毛絨絨的狐狸尾巴,有些癢。

  裴墨沉第一回近距離接觸狐狸,坐在牀上看了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悄悄碰了碰狐狸尾巴,只戳到毛就收回來。

  他扯了扯被子給小狐狸蓋好,纔拿了外衫下牀。

  許然醒時已經聞到院中的飯菜香,上前接過裴墨沉手中的瓦罐和藥包:“你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做這些了,該多歇着。”

  裴墨沉不以爲意地搖頭:“並不費什麼力氣。”

  許然還是按着他進屋坐好,然後盛了兩碗蔬菜肉絲粥放在桌上。

  裴墨沉看着被遞到眼前的湯匙,似有無奈,但還是接過來。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捻着深色的木質湯匙,小口喝粥,許是粥有些燙,脣色都深了些。

  他喫東西不疾不徐,十分賞心悅目,許然看了一會兒,才捧起自己那碗。

  即便修爲被廢,但當初早就練成的辟穀還是奏效的,裴墨沉其實並不需要一日三餐來維持生機。

  自從住到這裏,日子清幽孤寂,從前他勤於練劍,現在倒是有大把的空閒時間弄些喫食。

  喝完粥後,裴墨沉想起正事,仔細問了許然的修煉情況。

  許然這兩日纔開始研究體內妖力,也不擔心會暴露什麼,都一五一十地答了。

  完全是天賦不錯卻又怠於修煉的少年小妖的模樣。

  “你可有常用的法器?”裴墨沉問道。

  許然伸出雙手,掌心朝上,變出一把銀白鋒銳的匕首。

  裴墨沉輕彈了一縷靈力,匕首一震,泛起寒光,刀刃極薄,打磨均勻,霜明雪澈。

  他無聲地彎了一下脣:“這匕首倒是品質上佳,只是氣息純淨,想來沒太見過血?”

  被匕首壓着的戒指懶洋洋地轉了一圈,好讓自己受力均勻:“這不是因爲你怕他發現上面沾染的駁雜魔氣,所以特意用弱水洗了三遍嗎?”

  許然:“。”

  他面不改色:“裴兄好眼力,這匕首確實很少見血。”

  和狐妖一樣,純淨無害。

  戒指:“……宿主,你良心掉地上了。”

  裴墨沉不疑有他,語氣溫和道:“只可惜我從前專於劍道,能教你的也有限。”

  “裴兄的劍很漂亮。”許然想起溯光,真心實意地誇讚。

  裴墨沉不知他從前見過溯光,還以爲他在說山林中被自己橫劍責問那次,掌心翻轉,便握住了那柄長劍。

  “可惜只是外強中乾。”他指腹擦過溯光的劍身,眸中情緒極淡,只是動作間卻透出珍視與惋惜。

  “若遇到的不是你,恐怕我也是凶多吉少。”

  許然認真看着他說:“不會的,你吉人自有天相。”

  聞言,不知想到些什麼,裴墨沉笑了一下,輕聲道:“不過我近日運氣確實還不錯。”

  許然:“我雖然沒有靈劍,但也想學幾門劍招,裴兄願意教嗎?”

  裴墨沉:“自然。”

  三年來裴墨沉都不曾練過劍術,這段時日倒是被不同的人以請教的名義哄着舞了幾次劍。

  他現在的狀態是舞不動溯光的,但拿出來後也沒收回儲物戒,將其擱在一旁,取了一截枯枝,舞了些簡單的入門劍招。

  這並不難,許然在其他小世界也練過多年的劍,劍招雖有區別,但看了一遍,大概也就記住了。

  裴墨沉將那截枯枝遞給他:“試試。”

  即便是同樣的劍招,許然使出來也同他不盡相同。裴墨沉劍法靈動,似無形之水,而許然則是出手迅疾,氣勢凜然。

  裴墨沉原先是認真在尋他出手有何破綻,看到一半已經放鬆下來,眉眼含了笑意。

  他想,倘若換做以前,他必定要和許然暢快淋漓地比一場。

  許然已壓了大半力道,但劍意破風,氣流涌動,樹上新長出的枝葉還是落了一地。

  原來舊雪已融,又是一年春了。

  裴墨沉見他收了枯枝,正欲說話,許然已走到他跟前,極自然的拂掉他肩上綠葉。

  “以你的資質,過不了多久便能將這些劍招融會貫通,我教不了什麼。”裴墨沉溫聲道。

  至於天衍宗的核心劍法,他自然是不能教給許然的。

  ……但是,他想了想:“下次回宗門,我或可替你尋一把靈劍。”

  許然淺笑:“我已有了本命法器,若裴兄願意,替我隨意擇一柄劍就是,不必動用貴宗資源。”

  裴墨沉靜了片刻,看向許然手中枯枝,見他尚未盡興,抿脣將溯光遞過去:“可想用它一試?”

  許然微怔,旋即從善如流地接過溯光,又將方纔裴墨沉教給他的劍招舞了一遍。

  裴墨沉望着他持劍的身姿,微微斂眸,溯光……這是師尊特意爲他鑄造的靈劍,在天衍宗乃至整個天下都是數一數二的。可這三年,溯光已經極少出鞘了。

  許然最後挽了個劍花,將長劍重新插入劍鞘。

  裴墨沉拿回溯光,頓了片刻,才讚了一聲:“極好。”

  “它喜歡你。”裴墨沉抱着劍,聲音極輕,“只是我不能將它給你。”

  許然毫無遲疑:“溯光有靈,也只肯認你做主人的。”

  裴墨沉只輕輕頷首,心中卻免不了要想,讓他做主人,也太可惜了溯光這等靈劍。

  他握緊劍柄,無聲嘆了口氣。

  裴墨沉以爲許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妖,他深知世道險惡,總忍不住囑咐一二。

  “人魔兩族修士中許多都對你們一族心懷芥蒂,你平時隱匿氣息,輕易不要暴露。”

  許然心頭一動,靠近他身側坐下,笑道:“我確實離家未久,裴兄可否多同我說說你早年的經歷?”

  戒指緩緩將一個“?”打在許然眼前。

  許然不動聲色地用衣袖拂去:“邊兒去,我確實剛離開落淵宮不久好嗎?”

  戒指:“……6。”

  裴墨沉也是第一次和人聊自己的故事,開口有些生澀:“我以前專心修煉,說起來你可能覺得無趣,再後來便在此次落腳,不常離開了。”

  許然莞爾:“怎會無趣?”

  只要是這個人,好像做什麼都挺有意思。

  裴墨沉便撿了幾件不輕不重的事情與他講了,微暖的日光透過疏落枝葉落在他臉上,霧灰色的眸子倒映出清澈光影。

  裴墨沉見許然聽得十分認真,有點不好意思:“修爲被廢后我住在天衍宗也沒什麼用處,便來了這裏,替村民們解決一些小事。”

  許然望着他,想起昨日摸到的淋漓冷汗和溫熱血沫,心中酸澀,低聲問:“難受的時候呢,也可以同我說。”

  裴墨沉的手下意識摸向腹部,那裏空空蕩蕩,什麼靈力都留不住,只剩下會讓他痛入骨髓的斷脈。

  這樣的疼痛,即便三年過去,也很難適應。

  “我五歲便開始修煉,十幾年來不說是順風順水,卻也沒碰到過太大的瓶頸。”清冷和緩的嗓音響起。

  “實話說,當時我內心是自傲的。”

  裴墨沉表情依舊是淡然:“驟然成爲不能修煉的……廢人,我確實接受不了。”

  對上許然不贊同的眼神,裴墨沉只是慢慢說:“我並沒有太多應對挫折的經驗,一時束手無策。但師尊和宗門長老都細心看顧着我,替我尋來世間靈藥,我不能自尋死路。”

  ……不能自尋死路,不能日日消沉。

  辜負旁人的心意這種事,對裴墨沉來說,比忍受疼痛要更難些。

  他望着頭頂生了新芽的枝條,目光平靜到有些空茫,第一次對旁人坦誠內心:“我讀遍了藏書閣中的書,卻找不到任何方法。但這麼長時間過去,我已經比先前安定許多,師尊當初就說,我進益太快,心境跟不上修爲,恐有大劫……這劫難比我想的要大些,但熬一熬,或許我還能好好過餘下的日子。”

  天衍宗那個天資卓絕的首席弟子,即便經脈寸斷,也不曾折斷傲骨,他只是收斂了銳氣,安安靜靜地住在僻靜山腳,用餘力庇護山下村民。

  他並不需要許然多費脣舌去安慰。

  似乎有些難以啓齒,靜了半晌,裴墨沉纔看向許然,坦然道:“但你昨日陪我……就沒那麼難受了。”

  狐狸溫熱軟和的尾巴繞過冰涼的手指,金色暖融的妖力裹住細密的疼痛。

  裴墨沉不得不承認,沒那麼難受了。

  風過髮梢,妖族少年緋紅的衣帶捲入空中,金色的妖力噴涌而出,落在半空,炸成絢爛煙花,將大片白雲染成赤紅。

  小院裏投下橙紅光芒,裴墨沉握緊了他的劍,緩緩笑了:“這不比燈會精彩?”

  許然:“那也要陪我去。”

  裴墨沉說:“好。”

  他也未曾認真逛過燈會。

  人族的燈會是很盛大隆重的,妖魔兩族中都有好些會混進去湊熱鬧。

  每逢這種活動,各大宗門都會派弟子下山,若遇到作亂的妖魔,便及時出手。

  所以修爲不高的小妖小魔看個燈會都得偷偷摸摸,夾着尾巴做人。

  “我很想去,有你在旁邊,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少年模樣的狐妖笑眯眯的。狐族極愛繁複豔麗的裝束和首飾,沒太見過世面的裴墨沉眼看許然一揮手,各色衣裳就堆滿了他的牀。

  苦修劍道多年的人族修者被這一擲千金的豪氣震住。

  許然認真挑了件雪青雲紋春衫,還配了把素面摺扇。裴墨沉第一次見他穿這樣文雅的衣裳,也稍愣了一下。

  這幾日許然都穿着明藍、緋紅等色,裴墨沉只覺得果然是少年,今日許然往他面前一站,隨手一甩摺扇,氣場沉穩,半點稚氣也沒有了。

  比不上狐妖外出還在儲物袋中塞滿衣裳,裴墨沉的衣櫃就簡單很多,整齊疊着的衣裳旁邊,放着一截暖白繡着金線的衣帶。

  裴墨沉換好衣裳,許然正好將系統變的戒指往手指上懟。

  刻着玫瑰紋路綴着細鑽的戒指將本就如玉如竹的手指襯得更加修長,裴墨沉第一次見這種樣式:“這戒指倒是精巧。”

  許然微微一笑,垂眸望着他的手指,意味不明:“裴兄的戒指也很好看。”

  裴墨沉輕輕摩挲過儲物戒,眸中微暖:“是一友人所贈。”

  許然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些:“裴兄的友人?倒不曾聽你提起過。”

  裴墨沉臉上並無多少懷念之色:“沒什麼可說的。”

  許然眼中已經有淡淡的幽怨了,怎麼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說這戒指的主人和他共沐溫泉,和他同食糕點,和他觀雪賞月……分明可以說很久!

  裴墨沉低低道:“他於我有恩,我雖有心償還,將他引爲友人,但對他一無所知,想必他對我防備頗深。來日若能得知他名諱樣貌,便已無憾了。”

  裴墨沉理了理袖口,將那枚儲物戒遮住了。

  刻着玫瑰紋路綴細鑽的漂亮戒指看自家宿主這又委屈又心虛的樣子,放肆嘲笑:“你自己要問,人家真說了你又不高興。”

  許然並不理它,猶豫片刻,輕聲道:“你怨他嗎?”

  裴墨沉眨了下眼,有些訝然:“我既已說了他對我有恩,怎會怨他?”

  許然更心虛了。

  其實落淵宮尊主那個身份,也不是一定要出現……吧。

  可以爛在魔域的。

  他們到城中時天色已晚,燈火早已亮起。

  雲滄城仰天衍宗庇護,本就熱鬧鼎盛,時值初春燈會,城中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街道上人潮如流,歡笑不斷。

  許然落了裴墨沉兩步,邁入人羣后,輕輕攥住了裴墨沉的衣帶。

  裴墨沉側眸看去,許然便笑:“人間燈會的人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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