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作者:冬天的樹
待到擂臺圓滿結束,沈宗主才正色向衆人說明了不周山之事。

  妖族幾位大能傳音入密,私下一合計,自然心動不已,當即表態:“此事我妖族願意相助。”

  沈宗主心下一鬆,人、妖兩族統一戰線,那魔族便不得不同意了,他極有把握的開口,卻在看見魔尊動作時一愣:“許宮主……?”

  其他人都隨之看向一刻不停地剝着橘子的落淵宮宮主。

  沈宗主眼角微抽,他們魔域沒有自己的橘子嗎?

  許然擡眸笑笑,雲淡風輕:“小事。”

  沈宗主略鬆一口氣,作出安排:“那就請諸位在天衍宗暫時住下,待時機成熟,共赴不周山。”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弟子走到落淵宮一行人面前,拱手道:“掌門特爲落淵宮宮主安排了清淨的住所,請隨我來。”

  許然眉梢輕挑,什麼清淨住所,是怕把他們魔族和其餘人安排的近了,兩方打起來不好收場吧。

  他心中好笑,面上卻不顯,跟着那兩個弟子往外走。

  果然,這兩個弟子將他們帶離了主峯,落在一偏僻山峯的山頂,雖說位置不好,但此處的院落宮殿修的別緻,許然沒什麼異議。

  此刻天衍宗主峯大殿內,沈宗主閉着眼睛坐在主座,巋然不動。幾個長老對裴墨沉決心進入祕境的想法又勸又阻,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沒改變裴墨沉的心意。

  只能嘆着氣心想多給他塞些護身符、丹藥什麼的。

  等裴墨沉離開,他們就圍着沈宗主怒聲質問。

  “你這個做師尊的,那麼危險的地方,墨沉要去,你就攔都不攔?”

  沈宗主忙悄悄捂耳朵:“攔有用麼?你們那麼多也沒見的把他攔住。”

  “那也不能就這樣放他去,他要真出了什麼事,只怕最後悔的就是你!”

  有人上手,沈宗主緊急護住自己耳朵裏的棉花團:“即便日後我後悔,也好過讓墨沉後悔。”

  他嘆了口氣,好聲好氣道:“諸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墨沉這孩子自幼就拜我爲師,是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們愛護他,他怎會不知?”

  “他今日若是真的被勸動了,也是因爲不想讓你們擔心。但這孩子自己心裏不會好受的。”

  “他受了那麼多委屈,這一次,就隨他去吧。”

  一個長老收了手,靜了半晌才道:“你最瞭解你徒弟,我們說不過你。”

  天色漸晚,許然指導完這些個年輕魔使,已經準備歇下,沈宗主卻又差人遞信,請落淵宮宮主前去大殿議事。

  鬚生不覺皺眉:“這畢竟是他們的地盤,尊主還是謹慎爲上,不要孤身前去得好。”

  人、妖兩族極爲看中不周山祕境,在祕境順利開啓之前,不會對他下手。但都是尊主了,帶個小弟也挺有面子。許然笑了笑:“你跟着,其餘的就不必了。”

  到了沈宗主所說的地方,許然沒有先進去,而是指尖凝起一縷魔氣,化作一個蹦蹦跳跳的小人,小人哼哧哼哧地跳進殿,扒在房樑上。

  透過小人,許然看見殿中除了沈宗主和天衍宗另外一位長老外,還有裴墨沉,下面坐着妖族兩位大能,和人族幾大宗門的宗主。

  那御獸宗的宗主侃侃而談:“依我看,這新任魔尊年輕氣盛,不如趁他尚未長成,一舉剿滅魔族,以免養成心腹大患。”

  許然輕輕嗤了一聲。

  裏面安靜坐在沈宗主身後的裴墨沉卻微微蹙眉,不太贊同:“三族相互制衡,如今也算和平,何必大動干戈,平添傷亡。”

  御獸宗宗主看向他,哼笑一聲:“裴小友到底年輕,怎知魔族狠辣嗜血,生性暴戾——”

  外間微有聲響,他立刻噤聲。

  許然含笑步入,身後的鬚生卻是面無表情,手中提着的魔刀縈繞着魔氣,一一掃過衆人。

  沈宗主:“許宮主到了,快請入座。”

  許然卻停下步子,目光慢悠悠落在那御獸宗宗主身上,輕笑:“怎麼方纔模模糊糊聽見,這位宗主在談什麼心腹大患啊?”

  御獸宗宗主面色一滯:“宮主聽錯了,老朽平穩度日,並無什麼心腹大患。”

  許然又笑:“可惜,我還說宗主需要殺誰,我或可代勞。畢竟宗主一把年紀了,請本尊幫忙,說不定比自己動手要快些呢。”

  身後的鬚生都沒忍住笑了一下。

  御獸宗宗主冷着臉,不再言語。

  許然施施然地在沈宗主右下方落座,一擡眼便可看見裴墨沉。

  裴墨沉靜靜望着那雙眼睛,視線不曾移開分毫。

  片刻後,他低下頭,不再看許然了。

  沈宗主將這些日子的收穫一一細說,而後直言:“雖不知進入此次祕境有何要求,但凡事皆有兇險,依沈某愚見,不如我們三族都遣人在祕境外護法。”

  人、妖兩族年長些的大能自然同意,數萬年來,祕境中若有傳承,從未選中過年長者,他們不必白費力氣。

  這話主要是問許然,畢竟魔尊年輕,想要爭一爭也無可厚非。

  沈宗主溫和道:“許宮主一族是否有合適人選?”

  魔族倒不是沒有大能,但那些個野心勃勃的,許然不把他們按死都不錯了,怎會讓他們出頭。

  他淡淡道:“可。屆時本尊親自坐鎮。”

  沈宗主訝然,一拱手:“宮主仁義。”

  身後的鬚生脣角抽搐一下。

  許然眼神微妙,納悶道:“跟魔族講仁義?宗主這話聽着像罵我。”

  鬚生脣角沒繃住,笑了一下。

  許然幽幽回頭望向他,他心中一驚,下意識想摸向胸口。

  熟悉的疼痛卻未曾襲來,尊主沒有發動蠱蟲。

  議事結束,許然帶着鬚生最先離開,沈宗主送走了剩下人,纔看向裴墨沉:“墨沉,何事煩心?”

  “無事。”裴墨沉方纔醒神,搖了搖頭,“師尊這些日子辛勞了。”

  沈宗主一笑:“我當然得小心些,畢竟我徒弟要進去。”

  裴墨沉心中暖意流淌,定定看着沈宗主,輕聲說:“師尊,我會平安的。”

  他收了沈宗主給的護身符,走出主殿,天空已綴滿繁星。

  走廊忽有一陣輕盈的風,裴墨沉看向出現在面前的人,抿了抿脣:“許宮主不是走了嗎?”

  許然微微低頭,輕聲道:“再不找你道歉,我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他倒是還委屈上了。

  裴墨沉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睛。純黑的瞳仁帶着天然的幽冷深邃。

  “我以爲,你還準備瞞我。”

  天衍宗的建築不比落淵宮華麗,也不比幻月林精美,但別有趣味。夜風習習,亭臺錯落,迴廊曲折。

  許然正準備開口,旁邊有一行人走過,裴墨沉微微側目,見那些人已經朝這邊望過來,他便拉住許然的袖子。

  “跟我來。”裴墨沉帶着他繞過亭子,走近高低起伏的山,步履不停。

  許然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衣袖,又瞥見裴墨沉身後飄動的水藍色衣帶,月影下,像是流動的清泉。

  許然這件衣裳是窄袖,於是不可避免,手腕時不時磕碰到對方的手指關節。

  在人跡罕至的隱蔽處停下,裴墨沉收回手,聽見落淵宮宮主極爲短促的笑了一下。

  “怎麼?”裴墨沉擡眸。

  許然並未收斂笑意,似有星光墜落在眸中,恰到好處的明亮柔和。

  這樣的眼睛,裴墨沉就很熟悉了,跟在人妖兩族前鋒芒畢露的那個魔尊不一樣,而是屬於落淵宮中那個抱他泡溫泉的神祕魔修。

  裴墨沉第一次認真看他的臉,墨綠色的服飾本該沉穩持重,但在他身上卻只顯得慵懶隨性,長髮烏黑,一半用髮帶高高束起,一半垂落在繡着繁複紋路的襟前,額前碎髮微亂,眼尾鋒利狹長,骨相極爲優越。

  比自己預料中的年紀要輕……也要好看。

  “沒怎麼。”許然雙手抱胸,朝身後巨石上一靠,“只是在你的地盤,你躲什麼?”

  裴墨沉淡淡道:“魔域說一不二的尊主,當初在落淵宮同在下見面,不也是躲躲藏藏嗎?”

  許然又笑:“好記仇。”

  裴墨沉若真記仇,就一句話都不會跟他說了。

  “你們初來落淵宮時,我還不是魔尊。”許然揮走了身旁的靈鳥,“你走之前,我也沒有在魔域說一不二的能力。”

  裴墨沉稍愣了一下:“那你是什麼時候……”

  許然平靜地望着他:“你們來的那天,我才手刃了上任魔尊。但我當時的狀態你應該也知道,並不足以讓我坐穩尊主的位置。”

  裴墨沉點點頭,初見許然時,對方氣勢極盛,但自己能察覺到他內裏虧空,魔氣紊亂。因此,對方未曾出現的那幾日,他心中還剩了憂慮。

  “我並非有意瞞你,也不是信不過你,只是畢竟事關一族存亡。”

  裴墨沉靜了片刻,語氣有些疑惑:“落淵宮魚龍混雜,你當時爲何要分出心神護住我們?”

  石面粗糙尖銳,硌得許然有些不舒服,他仰着頭看見天上月,似乎比魔域的要明亮幾分。

  若是不是因爲裴墨沉,他或許也會出手幫一下天衍宗那羣青澀單純的外門弟子,但絕不會盡心盡力。

  他不嗜殺,但擅於權衡利弊,爲了肅清魔域、穩固地位,他手下亡魂衆多。其中有些或許罪不至死,但他選擇了最快速、最節省心力的方式。

  他望着那雙霧灰色眸中清澈瀲灩的光芒,竟忍不住開口:“我沒有狠辣嗜血,生性暴戾。”

  是今夜殿中那御獸宗宗主說的話,裴墨沉一怔,不知爲何,聽見落淵宮宮主說怕自己再也不理他的時候,覺得對方是在刻意捉弄。

  此刻聽見這句話,卻覺得對方好像真的有點委屈。明明對方的語氣很平靜。

  “我知道的。”裴墨沉頓了一下,補充道,“他亂說話。”

  好生澀的安慰。

  “第一天的血池,我在你身後。”許然輕聲開口,“我覺得你很閤眼緣,想送你回家。”

  裴墨沉動了動手指,蹭到儲物戒:“血池那次也是你救的。”

  許然頷首:“瞞了你這麼久,對不起。”

  裴墨沉抿脣:“我說過不怪你,你也不用道歉。”

  許然稍稍歪頭,半扎的髮梢也隨之一晃,問道:“真的不生氣?”

  “本來有一點。”裴墨沉坦然,“可你那些日子對我的照拂並無一絲作僞,即便未曾言明身份,但也沒有編造瞎話騙我。”

  裴墨沉試探着扯了一下他的袖口,見他沒有抗拒,兩根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脈。

  春日微涼的晚風吹皺一旁池子平靜的水面。

  許然呼吸亂了一瞬,不知是不是因爲身體不好的緣故,裴墨沉的指尖冰涼,碰着他的脈搏,像將化未化的冰。

  裴墨沉認真探過他的身體情況,才道:“而且,你那時候壓力很大吧?還受着傷。”

  裴墨沉彎了一下脣,語氣稍有柔軟:“這樣想,就沒辦法生氣了。”

  他越是這樣,許然就越是心虛,他忍不住開口:“其實——”

  “墨沉!誒……許宮主?”一個白衣長衫的天衍宗長老風風火火御劍而來,發現被巨石遮擋了身形的許然,滿臉疑惑。

  ……其實我還有事情瞞你。這句話又被咽回去。

  許然皺着眉看向來人。

  那長老瀟灑的一甩長髮,笑吟吟衝裴墨沉道:“墨沉,我與你秦師叔一同研究了新的符咒,你快隨我過去,把能用的都帶上,進了祕境遇到危險及時扔。”

  許然靠着巨石,仰頭看天。

  “許宮主怎麼在此處?”那長老問道。

  如今人族對魔族諸多防備,在裴墨沉恢復修爲之前,許然並不打算在其他人面前與他走得太近,剛準備隨口敷衍,裴墨沉卻已經開了口。

  “師伯,我與許宮主有舊,便請他在此一敘。”

  那長老倒也沒在意,只是毫不客氣地拉了裴墨沉上劍:“時辰不早了,宮主也快回去歇着吧。”

  許然和劍上站着的裴墨沉對上視線,見對方啓脣,他只笑了笑,足尖輕點,離開了此地。

  裴墨沉有些迷茫。

  他本來是想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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