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生命的價值
言夏夜琢磨着正要答應,又聽到男人陰鷙的嗓音:“還有……”
她警覺地擡起眼眸,不動聲色的問:“還有什麼?”
男人沉吟着沒有立刻開口,表情倒是越發玩味,像是貓抓老鼠般欣賞着言夏夜緊張的表情。
莫名的沉默籠罩在偌大的倉庫中。
言夏夜帶來的保鏢紋絲不動的守在她身後,幾個男人動手拉上了入口處的捲簾門,人人臉上都帶着諱莫如深的笑意。
如此反常的態度讓言夏夜暗暗心驚,表面上還是維持着洗耳恭聽的淡定。
或許是她並沒有表現出男人想看到的驚慌失措,蕭五遺憾的放棄了這故弄玄虛的把戲,帶着皮質手套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節拍,神色淡然的道:“還有,我父親的命。”
剎那間,言夏夜和紀良辰的臉色不約而同的變了變。
已經死去的人當然不可能重獲新生,提出這樣的要求,沒有任何談下去的誠意。
眼角的餘光望着身邊隸屬於蕭五的手下,言夏夜不溫不火的問:“蕭五先生,且不說你父親的死和厲二爺有沒有關係,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她不指望能和蕭五來什麼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戲碼,而是把這件事開誠佈公的拿到明面上來談。
從對方冷靜自若的態度來看,父親的死亡彷彿並沒有聽上去那樣重要,也談不上什麼血海深仇,要是能用錢解決,自然再好不過。
“……你的建議我很喜歡,而且那老頭子活着的時候對我非常的不尊重,如果從私人感情的角度來說,我的確不想幫他報仇。”
欣然勾起脣角,蕭五說到這裏,十分無奈的嘆了口氣:“雖說如此,但他畢竟是我的老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談判的氛圍再次滑落向危險的境地。
言夏夜心中一顫,生疏的微笑收斂些許,“蕭五先生,你說你父親的死和厲二爺有關,可不可以把詳細經過說出來讓我聽聽?”
“原來你不知道……”蕭五頗爲詫異的挑了挑眉頭,隨即笑道:“也對,換做我是厲二爺,也願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保持溫文爾雅的形象。”
言夏夜抿了抿脣,神色恬靜的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蕭五想了想,“好吧,你知不知道厲二爺最擅長的是什麼?”
“……經商?”不大確定的吐出這兩個字,言夏夜仔細考慮片刻,發現她還真的不太瞭解厲雲棠擅長的領域。
畢竟厲二爺在整個江海都威名赫赫,不管是房地產的大佬,還是金融界的強者,見到他的時候都格外客氣,說明他的能力和身價更在這些人之上。
“經商啊……”似笑非笑的重複了言夏夜的話,蕭五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麼說,不過這兩個字落到實處,指的是用各種手段排除異己,吞併市場,操縱金融遊戲……”
他說的越清楚,言夏夜就越不安。
因爲她並非金融專業出身,所有的東西都是從厲雲棠那裏學來的,他教會她的第一點,就是商場如戰場,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愚蠢買單。
這話霸道又傲慢,很有厲雲棠的風格。
她當時聽得心驚膽戰,下意識的想要離戰場遠一些,而厲雲棠喜歡縱容她,哪怕不着痕跡的送了一家資產上億的公司給她,也從未要求她參與公司的決策或者規劃。
片刻過去,蕭五意猶未盡的嘖了嘖舌,“怎麼樣,知道枕邊人的真面目,是不是讓你很驚訝?”
言夏夜審時度勢,違心的按照他的意思說:“是很驚訝,但這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不會聽信你一面之詞。”
“不管怎樣,他用手段吞併了我父親的公司,害得我父親抑鬱自殺,都是無可反駁的事實。”
蕭五漸漸喪失了耐心,眼神陰狠的望向長桌另一邊的言夏夜:“你猜,我會不會輕易放你回去?”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果蕭五先生是個大人物,應該不會爲難我這樣小女人。”
言夏夜不卑不亢,一本正經的道:“你和厲二爺之間的舊怨,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沒必要牽扯到我和紀良辰這樣的局外人。”
眼下,能成功帶着紀良辰離開這裏,是重中之重。
至於蕭五會不會去找厲雲棠的麻煩,言夏夜倒也不怎麼擔心。
畢竟從蕭五綁走紀良辰的做法來看,他似乎沒有正面和厲雲棠對抗的能力和勇氣,沒資格做厲雲棠的生死之敵。
見了她這波瀾不驚的模樣,蕭五倍感無趣的攤了攤手:“言小姐,你的激將法用的不錯,可惜我又不是厲二爺那樣的正人君子,對我來說無論用什麼辦法,達成目的是第一位的。”
“蕭五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
眼看着談判即將破裂,言夏夜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你想談賠償金的數額,這個沒有問題。如果你想報復厲雲棠,他本打算過來跟你見面,是你親自拒絕,指明要我來的,對不對?”
“我要你來,是因爲你在厲二爺心目中的位置不低。”對言夏夜的坦誠回以冷笑,蕭五不急不慢的說:“有些時候,傷害他最愛的人,比傷害他本人更有意義,也更加容易做到,你說是不是這樣?”
一直以來,厲雲棠配合着言夏夜的想法,沒有對外界公開二人的關係。
不僅是顧慮到言夏夜的心情和外界的評價,更是爲了保護言夏夜,免得遇上今天這樣的問題。
可惜,二人的關係在不久前公之於衆,即便言夏夜想找什麼藉口,來證明她不是厲雲棠的心上人,也無濟於事了。
總算明白厲雲棠拒絕她來這裏的原因,言夏夜心中嘆息,目光悄悄的朝着五花大綁的紀良辰看去。
她是爲了償還欠他的情債,沒想到弄巧成拙,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不會如她想象中那樣容易。
果然,蕭五笑嘻嘻的靜了片刻,沒有等到言夏夜的回答。
他並不生氣,自問自答的緩緩道:“肯定是這樣的,因爲就我個人而言,即便我對家裏的老頭子沒什麼興趣,得知他死訊的時候,我還是從女人身上軟了下來,害得我都沒有盡興。”
如此直白的暗示讓言夏夜無言以對,忍了忍開口道:“蕭五先生,就算你打算用我來報復厲二爺,你要怎麼做,殺了我?”
“真遺憾,其實我很不喜歡傷害女人。”
蕭五說着,示意手下人打開了倉庫角落的地下室,海水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個空間。
聽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嘩嘩聲響,言夏夜愕然的看向蕭五,身後的保鏢下意識的朝着腰間摸去,卻被幾個青年一擁而上的制住。
“噢……總算看到你驚訝的表情。”蕭五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十分體貼的解釋道:“我看過你和厲二爺失足落水的新聞,且不提那件事是真是假,但我的心理醫生告訴我,有過墜海經歷的人,對大海會產生本能性的恐懼,真的是這樣?”
言夏夜保持沉默,不肯暴露自己的膽怯,臉色卻難以控制的微微泛白。
的確,在她平安回到江海以後,再也沒有乘坐遊輪或者來海邊散步,潛意識的拒絕所有靠近大海的場合。
沒想到蕭五竟然認真到這個份上,連她的喜惡都猜得清清楚楚。
“唔唔!”
見此,被人按在椅子上的紀良辰拼命掙扎起來,雙眼噴火的看向把言夏夜騙到這裏的蕭五。
在看到言夏夜的一瞬間,他最先的感受是不可思議,隨之是蔓延開來的痛苦和感動。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理解厲雲棠爲什麼會同意言夏夜到這裏來。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無論是爲了誰,無論她是否自願,他都絕對不會讓她以身犯險。
換個角度說,假如他的生命是建立在言夏夜的死亡上,那他寧願她不要來。
“紀先生,不要這麼激動,你都三天沒有喫東西,這種時候很容易暈倒。”蕭五側眸看過去,表情是善解人意的溫情脈脈,讓人噁心又驚疑不定。
“唔!”
紀良辰還待掙扎,身後男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卻猶如鋼鐵澆鑄,讓他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對面,言夏夜皺眉看着這一幕,又回頭看了眼已經被打暈丟在一旁的保鏢,嗓音微啞的問:“既然你都目的是通過折磨我讓厲雲棠痛苦,那麼,是不是可以放紀良辰離開?”
蕭五哈哈大笑:“言小姐,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和我討價還價,究竟是你的膽子太大,還是你認爲厲二爺會及時趕到,保證你性命無憂?”
“我的膽子不算大,你特意找了這個地方,想必已經做好準備應付厲雲棠,他一時片刻找不到這間倉庫,時間差足夠讓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言夏夜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竭盡全力的保持着冷靜:“很有可能,我今天真的會死在這裏,我只是不想死的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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