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9:結局(二) 作者:未知 [ 鈴鐺 ] 我又回到了這裏,我曾做過無數個美夢的家。 並且我現在也在期許,以後還能有無數個美夢。 第一個瓶子的福爾馬林裏浸泡着臍帶,第二個瓶子裏裝的扁桃腺體。 扁桃體的瓶子也寫着“鈴鐺”兩個字,標記日期那年我16歲。 第叄個瓶子在一樓的客廳。 ··· ···這個瓶子裏裝的是,一小團殷紅到烏色的結締組織。 【哇!!】一聲尖戾、無助的哭叫聲在我的頭頂,它在看着我。 瓶子被我失手摔在地上,滾過地板。 我腦內隆隆的各種聲音才猝然停止。 耳朵也才聽到真實的、實物砸下去的聲音。 “———嘔!!”我猛然的往後一退。 隨後彎下腰開始乾嘔,口腔酸的口水全部衝上來。 忽然,一雙大手從身後襲來,抱住了我。 ——我有生以來沒有這樣失態和頭皮發麻,聲貝從嗓子裏逼出自己從未聽到的高。一不留神往後一跌,身子一晃,往前跌跪下去, 片刻後我停息了。然後無能地哭起來。 魔鬼爲什麼總是沉靜又溫和。 他半跪在地上,用力地把我拉回,然後穩穩地抱住我。來源於他避風港一樣寬闊的胸膛,我有一瞬間地情緒平穩下來。 下一秒我愣了,我聽到他低低地笑。 【你應當努力進窄門。】 那雙冰冷的手在控制我時,不經意觸碰到我手部的肌膚,冷的像他的手術刀。 “寶貝,”他的聲音低醇又輕柔,“爲什麼這麼慢?” 我已經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把我的身體往前傾,手掌極其熟練地從上而下撫摸的我前胸。我因噁心泛起的乾嘔剛好,又再度吐出來——這次是因爲他熟練如醫生的手法。 那種生理性的乾嘔還是被止住了,他慢慢順着他的手從後把我抱起,像鉗制。 “現在好點了嗎?”他太高,需要弓下他高貴的脊樑才能湊近我的耳朵。 他在我耳鬢輕輕地轉過去,像往常一樣。他的目光好像看到了地上的寬口瓶,低低地笑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嚇得失手丟掉瓶子。”所以寬口瓶有了箍蓋,玻璃厚的不像普通玻璃,他的悉心保護。 地上凌亂地擺放着叄個瓶子,它們應當有個出現的時間順序。 “來,”他抱住我,力氣更像鉗制,溫柔地給他們擺放順序。 第一個是臍帶,第二個是扁桃腺體,第叄個是結締組織。 “唔,”他揉了揉我的後背,“不要害怕。” “鈴鐺,”他笑了下,“你一直覺得是你十歲那年,被爸媽找回來第一眼看到我,對我一見鍾情的?” “如果我不喜歡你,”他嘆口氣,“你16歲時候被我撞見自慰,我怎麼會幫你呢?你後來怎麼可能上得了我的牀?” 他揉了揉我的頭髮,貪婪地嗅着我脖頸之後的味道,“你說你在我身上聞得到一種特殊味道,我也是。”他吸了一口氣,“中藥的味道。” “你更小的時候,是一股奶香味。” “哥哥愛你。”他的鼻尖輕輕滑過耳邊,說,“在你喜歡我更早的時候··· ···對,那個臍帶,你出生的紀念。” “··· ···” “不要害怕,”他笑意融融地回憶起來,“你還沒出生醫生就檢測出你大腦額葉先天性損傷,說你可能患有反社會人格,”他輕聲道,又喃了一句,“你沒病,只是命運要降在你身上。”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出生,所以保存了那截臍帶。”他笑了下,“我以爲我要有個難對付的妹妹,結果你剛生下來就特別親近我,只因爲我身上有一種你聞得到的味道。” “不過你4歲的時候做了件你哥很不喜歡的事情。” 或許是某些記憶觸及到了某根神經,“你連我的教導都不聽,在江家還會聽誰的?”他語氣平平,“我不想見到你。所以把你送出了江家。” “你沒在國內,在你養父母長到了十歲,”他呵笑了下,“也不知道你爸怎麼聽到的消息,居然能把你找回來。” “··· ···” “不過當初你倆開我是,我給你催眠了失憶,”他語調輕輕的,“所以你第一眼我的時候,非但沒生氣,反而很喜歡我。” “··· ···催眠失憶。” 我記不清是哪天,我們在牀上,後來我的意識已經有些錯亂了。他輕聲喚我,請我用手去揉自己的胸。 “你在說什麼?” “——我說,可不可請我們的鈴鐺,揉一揉自己的胸呢?她們這麼可愛,你忍心她們不能一起快樂嗎。” “不好。”我覺得耳朵轟隆,眯眼,頭癱軟地覆過去,須臾又無意識地想睜開眼。 我好像是想自己的意識清晰一點。 他笑着看我的樣子,鼓勵道,“這樣哥哥會開心,你也會越來越聽清楚我的話。” 同樣的方式,他在我4歲離開他時就做過。 我輕聲問,“第二個瓶子呢。” “你體質一直不太好,13歲的冬天扁桃體炎復發得嚴重,給你做了切除手術。” 他的話語帶着對過去的無限眷戀,“你當時很害怕。一直求我快回來陪着你。”他笑了下,“我陪你進了手術室。那時候多乖?一直一直、特別用力地攥着我的手,”他靠在耳邊說的話又輕又緩,“怎麼才過了兩年,就敢自殘捅自己肝外傷?”他吸了口氣,像在壓抑什麼。 第叄個瓶子的結蹄組織,他垂眼貼着我的脖頸,“這是送你去醫院搶救時割下的壞死的一小部分。” 我張了張嘴,竭力的發聲,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他的手指順着附上來,一節節撫摸我肝臟旁的那一截骨頭,“我把它們都保存了起來了——你身體的一小部分。” “你不應該以自殺或是任何意外離開我。” 他垂眼,地面有叄個瓶子和漂浮的灰塵,“你天生愛不了人,你貼着我耳邊說的情話越多,我越覺得好笑。” “江鸞,”他的語氣很平穩,“你早該被我弄死,在你四歲的時候。” 卻是很明顯的恨意。 我疲憊地閉上眼。 我的思想不着邊際,心底最狂歡的反常倫的感情,最終還是我厭惡的重迭在一起。它們都是一樣的在混亂和主觀裏嘔出了現狀。 都是一樣的,我從來都沒確切地活在自己製造的幻境。 我在不知知覺間爲自己做了決定,我以爲我還沒有做決定。 他唯一折磨的方式是讓我活着,活着,自己噁心自己,自己去找答案。最後自己接受現實,自己做好決定。 他的眼底從未有過的平和與沉靜,沒再抱着我。 “給你的訓誡、你自己領會到的這麼多,現在是不是終於能明白?”他平淡地像看我是陌生人,“其實生與死之間並無太大區別,二者連貫、連接。今天你說死是最重要的事物,明天生又是你最重要的事物。’”他收了聲,懶於再去解釋。 可他沉默地盯着我,眼神滲着淡淡的涼意,那種在準備抽身離開前的疏離、早做好準備的平靜。 空氣裏只剩我的眼淚砸在地板的脆爛感。 這時候我忽然從他的眼底,看到自己的痛苦、在試圖用脆弱來僞裝的樣子。他平靜的眼底反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