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9:紙菸盒 作者:未知 [ 旁觀 ] 江鸞醒來的時候,有窗戶輕微的聲響。 她安靜地睜開眼,半夜的涼雨打在閣樓髒舊的玻璃上,疏疏密密,還以爲是下雪。 下意識去拉過放在被窩裏的那條小被子,上面的圖案陳舊又和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 距離她第一次殺人已經過去了叄天,正常人應該整日活在良心譴責和焦慮中。 然而第二場暴雨再次把現場的蹤跡沖刷走,江鸞不是正常人,而且她失手殺人後有她哥。 江鸞乏味地翻過身,把鼻尖抵進旁邊的那個羽毛枕頭,再抵進去——什麼味道也沒有。 幼年抱着的小被子、枕頭已經沒有用了,得到他擁抱那天,江鸞回去後,就打算把小被子給丟了。 她從來很不喜歡和人有任何肌膚接觸,包括自己生母,那種溫熱的、存在的感情,令她恐懼。 不過她哥就不同了。 這是喜歡,還是親人之間纔有的,無法改變的信任感呢。或許這就是她喜歡上自己哥哥的原因。 江鸞14歲的暑假又跑來找江猷沉。因爲她聽到了,這是他讀博最後一年,似乎剛結束了在斯坦福一年的短項目。 過去江猷沉作爲長孫,需要管着所有小輩,比如適當照顧幾個來上夏校的,初中的弟弟妹妹。今年從春節罕見地出現他的身影開始,一衆叔父叔母開始詢問他接下來的方向,他開始能加入長輩們的決策,江家的新一輩出現了。 一個他說話有效力的體現,就比如今年春節,叔父們關心江鸞在秋季入學的分班考試,問,“鈴鐺在哪個班呀?” “鈴鐺自己考上了志行班。” 本來想幫江鸞提前安排好一些事情的叔父笑了下,十分滿意。其實如果分數差有幾分,也會讓她進本來想考的班級。 當時江鸞沒在,並不知道他哥這一句話,能幫她未來高中叄年,掃除了多少人事上的麻煩。 “爸爸在八·叄零裏,立場是偏右的嗎?”江鸞的美音像她哥。 在舊金山靠近斯坦福大學近一些的住宅區,江鸞在那間有着圓形天頂的淺色書房問。 江猷沉才從電腦中擡頭,黑眼睛打量了一下她,最後點了點頭。 因爲江穆清當年在幕後主導的變動,官方並沒有以分析報告的書籍面向公衆宣傳。 他的指尖在電腦鼠標上停頓了下,也用英語回覆她,“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從別人口裏聽到的?”他說英文是總是很輕便,江鸞有意曲解爲一種特殊的溫柔。 江鸞笑了一下,“那些哥哥、爸爸能看到的文件,我好像沒找到。” “如果你仍然對這些感興趣,可以去考適合的大學。” 果然,江鸞露出一種不悅。“我不考這類大學反而自由多了。” 江猷沉也不想赴江穆清的後塵,接手他爸隱退後的政治資源。不過,原因和江鸞的自由、許多人的清高不同。 政客認爲自己在奮力前行,卻永遠不知道這給自己的至親帶來多少深刻、伴隨一生的災難和痛處。再被無比尊敬的口吻描寫的政客都不能。 某一部分是,他也不至於大學期間,公司夥伴都沒確定時,就先去獲得些地下世界的幫助。 江猷沉問她對自己大學的打算。 這要放在別的孩子身上,剛上高一,心懷堅定的夢想是個好事。 但他比江鸞還清楚,比截肢還糟糕的反社會人格還沒治好,抑鬱症又在中度和重度之間反覆徘徊,大部分時間是在想怎麼死,你問這種人有什麼長遠規劃?江鸞坐在沙發靠椅邊,坦誠地搖搖頭,看見他哥也沒太大的表示。 想了想,她說,“噢,哥哥!到寒假您回來過春節,我就有高級口譯證書啦。” 這種對自己預言的自信讓江猷沉笑了下,誇完她後,繼續忙於自己工作的收尾。 “我到時候可以請哥哥喫飯嗎?” “··· ···?” 她的眼睛靈巧地轉了轉,藏住自己的意圖。說,“江鸞想謝謝哥哥這幾年,一直和我用英語交流。”而江猷沉把一些工作佈置下去,關閉電腦,擡眼看了下她。 他抓起桌上的煙盒,一邊起身時朝她擺了擺手,語調十分平淡地說了一句什麼。 想起來,江猷沉訓斥別人時說過的一句話——“你怎麼會同小輩要東西。“ 哦,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