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1章 世事難盡人意
應該不能,羅謙或許只是單純想爲自己撈政績。
掛斷手機,厲元朗揹着手,在椰子樹下走來走去。
此刻的他,心亂如麻。
王叢遠遠站着,他深知,領導想心事,不能靠近和打攪,以免擾亂思索。
南方的夜晚,猶如蒸籠。
厲元朗站了一會兒,便汗流浹背,連吸進去的空氣都是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於是衝王叢揮了揮手,沿着幽靜小路,走回房間。
一路上的奔波,穀雨和鄭立早早睡下。
只看見鄭海欣站在走廊上,望着窗外景色發呆。
厲元朗走到她身邊,輕聲問:“在想什麼?”
“沒什麼。”鄭海欣目光仍然停留在窗外的夜景。
“故地重遊,感慨很多吧。”
鄭海欣晃了晃頭,“我沒你多愁善感,只是過去的記憶,很難從腦子裏抹去。”
“那年,我不辭而別,原本以爲這輩子就孤單一人,再也不會與你還有鄭立有交集。”
“世事難料,兜兜轉轉,我又回到原來起點。”
唸叨這裏,鄭海欣終於轉過臉來,目視厲元朗,悠悠說道:“明天我就不跟過去了,我看見谷家人,不知該怎樣面對他們,更不知道以何種身份亮相。”
“我理解。”鄭海欣這番表態,也說到厲元朗心裏,便說:“我派如蘭陪你,正好逛一逛街,這座城市還是很不錯的。”
誰知,鄭海欣卻提出一個要求,“我想去一趟壩上鄉。”
“你原來支教的那個地方?”厲元朗好奇問。
“嗯。去看一看那座學校,見一見老熟人,另外,我還想祭拜一個人。”
這下,真把厲元朗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祭拜一個人?”
“他叫顏寧,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個名字和這件事,厲元朗第一次聽說。
但他沒有追問,靜等着鄭海欣的下文。
顏寧比鄭海欣小十歲,是支教的大學生。
原本以爲相差這麼多的兩個人,不可能有太多關聯,人生的過客而已。
卻想不到,突發的一件事,使得他們之間有了深厚聯繫。
某天傍晚,鄭海欣閒來無事,就去學校後山散步。
不小心被一條蛇咬到腳踝。
很快,傷口處出現紅腫,逐漸變黑,火辣辣的疼。
鄭海欣第一反應,壞了,咬她的可能是毒蛇。
她強忍疼痛,一瘸一拐的就要往山下走。
可沒走幾步,劇烈疼痛使得她再次摔倒在地。
結果,還把手機給摔壞了,無法打電話。
荒郊野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原以爲就此交待這裏了,不成想,顏寧突然出現。
他正巧路過,焦急的過來一問狀況,二話不說蹲下身,對準鄭海欣的傷口,將裏面的黑血吸出來。
費了很大的勁,直到傷口的血變得鮮紅,顏寧將身上穿的體恤衫撤掉一大塊,使勁勒住鄭海欣的腳脖子。
一把背起她,小跑着直奔鄉衛生院。
幸虧送來及時,加之事先已經把有毒的黑血吸出去,鄭海欣逃過一劫。
顏寧救了自己一命,鄭海欣爲了表示感謝,專門請他吃了一頓自己做的飯。
還將親自縫製的一個小禮物送給他。
有了這個開頭,兩個人關係逐漸走近,經常來往。
厲元朗靜靜聽着,從鄭海欣的語氣中,感覺出苗頭,見縫插針的問道:“你們相愛了?”
鄭海欣嘆了一口氣,“他向我表白過,可我沒同意。”
“他比我小那麼多,我又是一個骨子裏不肯接受姐弟戀的人。再說,他支教兩年回去必得到重用,前途無量,不會窩在這麼一個窮地方。”
“我們從根上,就是處在不同的人生賽道上,壓根沒可能,我也不想拖他後腿。”
“哦。”厲元朗若有所思的頷首,又問:“他是怎麼不在的?”
“車禍。”鄭海欣回憶道:“記得你曾經在機場發現過我那一次嗎?”
“記得。”
“我有事出差,就是那段時間,顏寧爲了救人,不幸被車撞飛,當場就沒了氣息……”
鄭海欣說得連貫,厲元朗還是從她的眼神裏,看到憂傷,眼眶裏閃爍着晶瑩。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麼多,勾起你傷心往事。”
鄭海欣苦澀笑了笑,“這都是命,其實我那次出差,是找藉口暫時離開壩上鄉的,就是爲了躲他。”
“因爲那時候,他對我展開瘋狂追求,我擔心自己堅持不住,所以就……”
“唉,現在回想起來,我要是心一軟答應他,或許他的人生齒輪就不會那樣運轉,命運也有了新的變化……”
“但說什麼都晚了,人已死,早就化作雲煙,魂飛天外。按照顏寧生前願望,他的一半骨灰安葬在老家,另一半葬在學校後山上。”
“元朗,你都想不到,他的墳墓位置,竟然是我被毒蛇咬的地方,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鄭海欣說了這麼多,剩下的就是站在原地,目光移回窗外……
厲元朗知道鄭海欣不需要打攪,默默的轉身,回到自己房間。
回想着鄭海欣埋在心底多年的這件事,厲元朗感觸良多。
次日,厲元朗見到谷政川和谷政綱。
谷政綱氣色看不錯,但滿頭白髮,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早已沒有當年的意氣風發,身體佝僂着。
看見厲元朗,勉強擠出笑臉,也只是笑了笑,話卻難以說出口。
女兒早逝,妻子也跟他分道揚鑣。
要不是厲元朗提供養老,這輩子真沒什麼盼頭了。
人生真是一本難以莫測的書,一開始有多風光,最後就有多悽慘。
谷政川如此,谷政綱也好不到哪裏去。
好在這一切都已過去,自己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拜厲元朗所賜。
谷政綱還能說什麼呢。
不說,纔是最大的感謝。
谷家三人的墓地新址,並沒選在谷政川哥倆房後的山上。
而是相距二十公里的一處私人墓地。
這裏山清水秀,風水俱佳。
用詹海泉的話說,所有好風水全佔了,是個理想之地。
並且,這處私人墓地管理嚴格,管理人員二十四小時巡邏,監控佈滿各處,不用擔心人爲破壞的犯罪行爲。
自然,墓地收費要高一些。
可對於厲元朗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的工資足以應付,還包括谷家兩兄弟的生活費用。
反正厲元朗花錢的地方不多。
一切都按既定程序走,詹海泉負責做法事。
工作人員將谷家三人的骨灰放進墓穴裏,谷政川兄弟兩個,望着並排的兩座墳墓,不禁潸然淚下。
厲元朗同樣心酸,強忍住淚水,默默肅立。
下葬儀式持續時間不長,前後用了兩個小時。
做完這一切,一行人被谷政川邀請着,去了他家做客。
這是一個新建的平房,一百平米。
除了哥倆,還有一對五十歲的夫妻,負責照顧他們的起居。
這對夫妻就是本村人,一看模樣,就透露着樸實、憨厚。
做了兩桌飯菜,都是當地的土特產。
突出酸辣口味,好在厲元朗不挑剔,能喫飽就行。
也是餓了,一口氣吃了一大碗米飯。
席間,厲元朗發現,谷政川和谷政綱哥倆,對穀雨非常喜歡,不時用眼角餘光觀察。
還問穀雨一些生活問題和未來規劃。
穀雨得體的一一作了回答。
當聽到穀雨即將進入華清大學學習,谷政川有感而發,“好,將門出虎子,有你爸爸做榜樣,你肯定差不了。”
谷政綱則問:“孩子,你學什麼專業?”
當聽到穀雨學的是政治學專業,谷政綱忽然一愣,手中的筷子竟然掉在地上。
谷政川同樣露出驚愕模樣,原來的笑臉瞬間變得嚴峻。
厲元朗解釋說:“孩子喜歡這個專業,我也支持。”
“是啊。”谷政川連連點頭,但表情已然出賣了他。
顯然,他應該有不同想法。
於是,飯後厲元朗專門抽出時間,和谷家哥倆聊起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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