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陷阱
時間靜止了。
靜止在了奧丁的頭顱和身體分離的一刻,夏彌還能在時間的縫隙中自由活動,但除她之外,風停止了流動,連海面上的漣漪都凝固了。
接着時間像是被強制地往前撥了一刻,她回到了奧丁面前,正手持鐮刀切斬向奧丁的肩膀,這一刀本會直接切碎他的身體連帶着他座下的那匹天馬,但變故陡然發生!
奧丁手上的長矛本是前刺的,夏彌躲過了這一擊,並抓住了他沒來得及防禦的那一刻,現在那柄長矛卻發生了偏轉,變成了橫在面前格擋。
武器碰撞的聲音沉悶無比,領域碰撞卻帶來了爆裂的反應,長矛微微彎曲,同時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而夏彌手中那仿若死神武器般的鐮刀同樣寸寸斷裂,恐怖的力量炸開,雙方同時被震退。
夏彌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回以平靜但冷淡的目光,彷彿剛剛被斬落頭顱的一幕只是幻覺。
但夏彌知道,那絕不是幻覺。
龍王之間也並非絕對的信任,就連雙生子之間都存在着互相吞噬的慾望,更別說跟其他王者了,所以互不知道底牌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彌成爲海拉之後,可以打開世界上任何尼伯龍根的大門,所以被稱爲尼伯龍根的女皇,同時她還是掌控力量權柄的大地與山之王,這便是她的能力,但她同樣也有底牌,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而這能力便是空間方面,她能打開所有尼伯龍根便有這個能力在出工出力。
而奧丁,似乎有關於時間方面的能力。
改變因果線還是時間回溯?
她確定自己剛剛確實砍到了,這麼說來奧丁確實在時間或因果律上動了手腳,細微的過程不同,結果卻是天壤之別。
言靈序列表中記載過的言靈都不具備這種神奇的效果,如果說那些言靈是超能力,那麼這個男人此時展現的能力就堪稱“神術”了。
但這種神術似乎並非沒有限制的,否則奧丁就不是格擋了她的致命一刀,而是反過來用長矛刺穿她的心臟。
“真有意思,原來親愛的哥哥還藏着這樣的後手啊,怪不得敢隻身出現。”夏彌用力握手,佈滿了裂紋的鐮刀應聲而碎,與此同時,新的鐮刀在她手中緩緩浮現。
紅裙飄蕩,她再次變成了那個目空無切高高在上的帝女,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高傲與威嚴。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那我就看你,能復活幾次!”
她之前率先對男人動手,此時反噬已到,精神和力量被強行壓制是種很難受的感覺,但夏彌沒有表現出來分毫。
她是完整體龍王,哪怕受到了血契的反噬,也頂多就是回到了和奧丁差不多的水平,而近身對戰,她不懼任何人。
奧丁沒有說話,他同樣冷冷的注視着面前的女人,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氣氛陡然凝滯,也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奧丁和夏彌同時閃身後退,高速的移動在雪白的冰原上留下了漆黑的印記。
雙方同時開啓力場,力場快速張開,邊緣稍微扭曲了景物,像是兩個透明的氣泡。
氣泡碰撞的時候,爆炸的衝擊波橫掃了冰山,那座白色的龐然大物瞬間佈滿的裂紋,濃烈的白汽蒸騰而上,那是冰塊被融化,冰原都隱約開始了震動。
奧丁從後腰抽出黑色的利刃,那件武器不像是金屬製造的,倒像是大塊的黑曜石或者黑水晶的碎片,邊緣不規則,內部流動着明亮的白紫色光弧。
看見那件武器,夏彌張開言靈·天地爲爐的領域,流動的電光纏繞着黑色鐮刀,把它加熱到半熔化的程度,刀身延展到四五米的長度,弧形刃在寒風之中淬火後透出妖異的赤色。
她被血契反噬,已經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就不可能再放過奧丁,她要奧丁的命,爲自己的兄長陪葬!
海面上起了漣漪,元素風暴緩緩成型,密集的雲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但無法侵入到奧丁和夏彌身邊。
這一戰幾乎天崩地裂,因爲他們彼此雙方都再無留手,冰川震動,巨大的裂痕一道接着一道出現,裏面的海水沸騰,而這不過是被戰鬥的餘威波及。
而這並不值得意外,因爲他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是混血種眼裏的神明。
在神話中他們以城市爲戰場就毀滅城市,以山川爲戰場就削平山川,以大海爲戰場就把大海蒸發成鹽湖。
他們同時消失然後又同時出現,身影快到根本無法捕捉,甚至連高清攝像頭都未必能看清他們的行動,只能看見衝突之後他們身上新增的傷口。
每次衝突都會引發爆炸,電光、火焰、衝擊波,龐大的白色冰山徹底溶解,流下來的水彷彿一條小溪,匯入了冰川的裂縫中,和那沸騰咆哮的海水融爲一體。
他們似乎擺脫了重力的限制,在光滑如鏡的冰川上都能自由地奔跑,各種匪夷所思的刀術在耶夢加得的手中如千綻放,連續突破奧丁釋放的力場;
但奧丁手中的那件武器卻能壓制夏彌手中的赤刃,那東西每次全力揮動都會打出閃亮的電弧,像是中國神話中雷公的雷鑿。
“很好!很好!這纔是我的妹妹耶夢加得!我又記起當年的你了!”
“快一點!還要再快一點!這樣的速度可不夠殺死你的哥哥!”
高速的戰鬥並不影響奧丁說話,夏彌則只是沉默地揮動着長刀,把沿途遇到的一切都斬裂。
這是她和源稚女學的,沒必要考慮太多裏胡哨的技巧,只要力量足夠,那麼一切都可以被斬碎!
而她,是力量之王!
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雙方短暫的分開,天馬再次被斬落,奧丁渾身上下滿是血腥的傷口,鮮紅的血一滴又一滴的落下,落到那千瘡百孔的冰川上。
“哥哥,你逃不掉的。”夏彌提着赤紅色的長刀緩步走進,步態矯健又妖嬈,雙腳的利爪每走一步都深深地摳進甲板裏,“死在這裏就是你的結局。”
兩人交手無數個來回,從冰川這頭打到那頭,雖然還沒有分出勝負,但夏彌的優勢顯而易見。
完整體龍王終究還是超過了殘缺的龍王太多,如果不是血契的反噬,以及夏彌警惕男人那古怪的能力再來一次所以刻意留手,男人早就被再次就地斬殺。
但即使這樣,男人也沒有絲毫勝算。夏彌只是有些奇怪,奧丁是所有龍王中最像人類的,他聰明而又奸詐,佈局總是一環接着一環,以他的智商又怎麼可能不清楚,糾纏下去對他沒有絲毫益處?
首先不提他根本打不過夏彌,繼續纏鬥下去,必敗無疑,更別說還有個源稚女隨時都會趕來,等她到了,以完整體白王的力量介入戰爭,那他除了死,絕對沒有第二條路。
所以,他的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逃走,想盡辦法擺脫夏彌的糾纏,可他居然一直在跟她纏鬥,哪怕明知打不過,明知繼續下去也沒有勝算,必死無疑,也依舊在纏鬥。
夏彌不知道男人打的什麼主意,但看局面對自己有益,就也沒有阻止。
她樂得就這麼拖下去,等源稚女來了,那就是徹底奠定勝局了。
她甚至已經在思考,讓源稚女在旁邊替她壓陣,她要親手了結這個傢伙,好爲芬裏厄報仇。
只是他們打鬥打出了不短的距離,此刻距離黑王沉睡地已經有些遙遠,雖然源稚女肯定能找過來,但估計要多費一點時間。
不過,如果能在源稚女到來之前解決這傢伙,想來,源稚女也會對她刮目相看吧?
想到這,夏彌勾了勾嘴角,她甚至連用奧丁的龍骨當嫁妝去找源稚女提親都想好了,沒承想,一直跟她打的有來有回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動作。
嗯?
夏彌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警惕的眯起了眼睛,心中想着,終於要展現底氣所在了嗎?
她不覺得奧丁是傻子,跟她纏鬥這麼久必然是有原因的,現在由她打破了血契,兩人之間已經徹底撕破了臉,也就是說奧丁現在殺她不會有反噬。
而且相對應的,夏彌被反噬了,現在的狀態是有史以來最差的,如果想要反殺她,那現在就是唯一的機會。
雖然她並不奧丁有能力殺死自己,但不代表她就會自大地忽略這種可能性,一直防着呢,別的不說,就那手操控時間的能力就不得不防,要是在這裏陰溝裏翻船了,她都不敢想源稚女會怎麼嘲笑她。
所以此時眼見奧丁有異常舉動,立刻停止了攻勢,眯着眼睛警惕的注視着。
奧丁卻沒有看她,而是靜靜的看着冰面下洶涌的海水。
男人此時的模樣委實是有些悽慘的,八足天馬被斬落,身上全是傷痕,類似納米科技的細胞無時無刻不在彌補着他身上的傷勢,但即使這樣,也依舊杯水車薪。
沒辦法,完整體龍王和殘缺的龍王是完全兩個世界的物種,更何況還是大地與山之王最擅長的近戰。
毫無疑問,再打下去,他就要真的把自己打死了。
可他看上去沒有絲毫意外,似乎這一切都是他早有預料的事情,也沒有多少慌張,就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
夏彌上下打量着他,想看看他這是準備憋什麼大招,結果下一秒,男人縱身一躍,跳進了冰海里。
這是想逃?那早幹嘛去了?
沒有絲毫猶豫的,夏彌也跳了進去。
冰冷的海水瞬間將她的軀體淹沒,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似的,揚起赤刃,毫不猶豫的朝着前方的男人劈去。
黑色的刀芒劈開了冰冷的海水,帶着浩瀚的聲勢,鋪天蓋地的衝向男人,男人沒有回頭,卻在被即將劈中的那瞬間,險之又險的躲開了。
夏彌也不氣餒,她本就沒準備一刀秒敵,對方畢竟是個龍王,不是混血種那種阿貓阿狗可以隨便打發。
再次揮刀,一道又一道恐怖的刀芒劈出,密密麻麻封鎖了男人逃離的路線,男人見躲不掉,便避過了一些會致命,以及會拖慢速度的攻擊,其他的全部都硬扛了下來。
冰冷的海水裏,鮮紅的血如煙霧般瀰漫而開,但男人自始至終沒有回頭,而是朝着某個方向筆直的衝去。
夏彌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朝着前方看去,卻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行,不能再這麼追下去了,他就是故意引誘我前來的,說不定他在前面佈下了埋伏,或者有什麼別的東西等着我。
夏彌在心中暗暗想着,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不再留手,恐怖的領域釋放並迅速擴展,轉眼間就將奧丁籠罩在內,夏彌猛的加速,身影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已經出現在了奧丁的身後,赤紅的刀刃毫不猶豫的劈下,帶着雷霆萬鈞的力量!
奧丁似有察覺,他偏了偏身子,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擊,但夏彌並不意外,因爲這本就是她故意留下的空檔。
奧丁只要閃避,就必然無法再繼續逃離,而她要的,就是他停下!
可沒等她乘勝追擊,徹底了結這段仇恨,就看到身旁的男人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夏彌皺眉,與此同時心中警鈴大作,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頭看向了前方。
那雷霆萬鈞般的一刀雖然落空,但劈出的力量卻筆直的朝着前方而去,而前方是一處巨大的海底火山。
轟隆聲中,海水被分開,岩石被劈裂,火山上裂開巨大的裂紋,這一刀本該直接將山體劈開,但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山體不但沒有崩裂,巨大的裂紋中還流出了鮮紅的血。
而幾乎是同時,夏彌那本就因爲反噬而顯得有些萎靡的氣息再次猛遭重創,她又一次受到反噬。
她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明白了那裏面是什麼,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語:
“利維坦……”
奧丁笑了起來,眼裏滿是計劃得逞的暢快,彷彿一生的傷勢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他慢條斯理的開口,一字一頓:
“恭喜你,答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