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鬼片
就在許夢渝已經認定它就是一件衣裳的時候,那衣裳忽然轉了一面,然後露出了一個女鬼血淋淋的頭顱。
許夢渝心裏一咯噔,用手撫着胸口,暗罵:草,一上來就這麼嚇人的嘛?
旁邊的人關切地問他:“你害怕嗎?”
事關男人的面子問題,他只能搖頭,鎮定地說:“不怕。”
賀思黎雖然已經看穿了他,但什麼都沒說。
接下來,是一段長久的安靜,屋子裏只有電影的聲音。
畫面中,出現了幾個年輕小夥,他們穿着七八十年代的那種衣服,身上揹着書包,纔剛放學回來,因爲回家的路很遠,所以他們從傍晚一直走到了天黑。
“咦?怎麼少了一個?”其中一個男生回頭問。
先前明明是六個人,現在突然變成了五個。
“阿文呢?阿文不見了。”
幾人紛紛轉身去找人,林子裏夜色昏暗,草叢茂密,他們找了很久,始終沒找到那個名叫阿文的人。
“怎麼回事?撞邪了不成?”
沒過一會兒,又傳出一聲叫喊。
“不好了,小王也不見了。”
這個時候,大家都開始意識到不對勁,全都嚇得跑走了。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還是這四個人。
這一次,他們遇見了第一個失蹤的人阿文。
他們驚喜地跑上去:“阿文,真是你啊,你去哪裏了?”
阿文表情呆滯,回答:“我不是阿文啊,我是小王。”
緊接着,後面又出現了一個人,長着一張小王的臉,卻自稱是阿文。
只見阿文與小王兩個人走到了一起,互相叫着對方的名字,四周的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配着陰森的音樂,許夢渝也感到了一絲恐懼,尤其是阿文與小王兩個人的眼神,就像是被掏空了靈魂一般。
這時,後面又響起一道聲音:“你們要找阿文嗎?”
“我纔是真正的阿文。”
隨着衆人的視線往後轉移,大家看到了說話那人手裏捧着一個血淋淋的頭顱,那個頭顱恰好就是阿文的臉,眼睛鼓得似銅鈴一般,眼角往下滾落兩行血淚,而他的嘴巴在動,方纔那句話,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啊!!!”
尖叫聲響起的同時,許夢渝也大叫了一聲,猛一下撲到了賀思黎身邊,雙手抓住了他的睡衣,臉埋進了他臂膀內。
賀思黎看到幕布裏的畫面,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被許夢渝的動作驚了一下。
【媽媽呀,彈幕護體,彈幕護體。】
【我爲什麼要大半夜跟着你們一起看鬼片啊?】
【抱了抱了,抱一起了!】
【撒花吧!姐妹們!】
【爲了看你們一個擁抱,我連最害怕的鬼片都看下去了,你們可千萬不能辜負我,給我抱久一點,死死焊住啊!】
賀思黎的注意力被許夢渝轉移,他的感知力全部集中到他貼着自己的那部分肌膚上,道:“不是說不害怕麼?”
“主要是……它太突然了。”許夢渝意識到自己貼得太近了,往旁邊退了一點,結果剛退開,影片中就出現了瘮人的一幕,捧着頭顱的那個青年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對着頭顱說:“小王,你在說什麼?”
然後,他就把手伸到了頭顱面前,直接摳出了他的眼珠子。
“草!”
他立馬又縮回了賀思黎身邊,將被子拉了上來,蓋在了自己身上,連帶着把賀思黎也蓋住了。
不是中式恐怖嗎?爲什麼還有這麼血腥的畫面?
畫面裏的人嚇得作鳥獸散,青年丟掉了手中的頭顱,轉身往一個方向走了去。林子裏出現了一個少女,穿着紅色的裙子,長髮飄飄,膚色雪白。
“翠翠。”
青年高興地奔向了她,大喊她的名字。
少女嘴角咧開,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阿文哥哥。”
?
爲什麼這個人也是阿文?
到底誰纔是阿文啊?
青年應道:“翠翠,阿文哥哥來找你了。”
少女低頭露出嬌羞的表情,原來,她是一個瞎子。
“阿文哥哥,翠翠一直在想你。”
“走,我送你回家。”
“好啊。”
青年帶她走到了一輛自行車旁,讓她坐在了後座上,載着她在月色中穿行。
少女雙手環抱着青年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然後,許夢渝就看到少女身上的裙子慢慢變成了一件大紅色的嫁衣。
嫁衣繁瑣精美,厚重幾層,寬大的裙襬掃過路旁的雜草,青年越蹬越喫力,納悶道:“咦,怎麼感覺越來越重了呢?”
“是不是阿文哥哥你沒用力啊?”
“我在用力了啊。”
青年一直在努力蹬車,但就是沒有回頭看後面一眼。
“阿文哥哥,你出了好多的汗。”少女的手撫向青年的胸膛,順着襯衫滑了進去。
“有嗎?”青年身體一僵,這下是更加沒力氣蹬車了。
“有……摸了我一手都是,滑膩膩的。”
少女的手像水蛇一樣,在他胸膛上游走,青年陷入了水深火熱的折磨中,可他身後的女子卻露出了一張猙獰的面孔,那張臉像乾屍一樣,一點血肉都沒有。
青年終於受不住了,停止了蹬車,轉過身來,將少女撲倒在了草叢裏。
少女的臉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上面掛着嬌怯的笑容,深情脈脈地喚道:“阿文哥哥。”
“哥哥很喜歡你,你喜歡阿文哥哥嗎?”青年湊上去吻住了少女的臉。
“喜歡,我喜歡。”
“那你是更喜歡阿文哥哥,還是更喜歡小王哥哥?”
“我最喜歡阿文哥哥。”
畫面中,昏暗的夜色裏,兩具身體交纏到了一起,在草叢裏翻起一陣又一陣的猛浪。
許夢渝感到面紅耳赤,分明是鬼片,怎麼還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主要是賀思黎在他旁邊,兩人一起看這種畫面,難免會有點尷尬,重點是,他還抱着賀思黎的手臂。
他猛一下從他身邊彈開,爲了緩解緊張,他開始不停地掰扯着自己的十根手指。
賀思黎也移開了視線,側目瞥向了他不停絞動的雙手上。
【哈哈哈哈哈,兩個人都顯得有點侷促。】
【笑死了,這有什麼不能看的?一起學習一下啊。】
【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還都這麼害羞啊?你們兩也抱一起親啊。】
【對啊,原地給我表演do一個。】
許夢渝掰完了左手又掰右手,雖然眼睛沒有看屏幕,但是耳朵的聽覺卻在無限放大。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就聽說很多男同學們喜歡聚在一起看那種片子,當時有人還拉着他一起去看,不過他拒絕了。
不知道賀思黎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呢?
“別掰了,手指要斷了。”賀思黎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他頓時尷尬得紅透了雙頰。
【兩個人真的好純情啊,這真的是談過戀愛的樣子嗎?】
【我們渝寶真的很容易害羞呢。】
還好,電影裏的畫面很快結束了,青年被女鬼帶回了那座陰氣森森的宅子。
“這是你的家嗎?這麼豪華?”
“嗯。”女鬼拉着他往前走,“這裏就是我的家,它會歡迎每一個到這裏的人。”
青年問:“那我是第幾個?”
“你是……”女鬼勾起紅脣,綻放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第一百零八個。”
“一百零八……”
青年已經魔怔了,拉着她的手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成親?”
“明晚怎麼樣?今天要先準備一下。”
“好。”青年欣喜地答應。
畫面一轉,就到了第二天晚上。鑼鼓喧天,嗩吶陣陣,排着長隊的迎親隊伍在樹林中穿梭,青年今天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婚服,胸前綁着一個喜綢花,臉上紅光滿面,身後就是一頂大紅花轎,被八個壯丁擡着。
走着走着,隊伍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攔住了衆人的去路,白衣上全是血跡,頭髮絲上也是血,道:“我纔是阿文,成親的人應該是我。”
他的手指着對面的新郎官:“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
阿文閃現到了青年的面前,雙手掐住他的脖子,然後把他活生生掐死了。
迎親隊伍裏的人快被這一幕嚇尿了,緊接着,他們看到阿文扒下了青年身上的喜服,換在了自己身上,然後代替他成爲了新郎。
“奏樂,繼續趕路。”
衆人就像是被施了咒法一樣,如同傀儡一般,再次踏上了迎親之路。
迎接隊伍來到了那座古宅子,將新娘接上了花轎,新娘並沒有發現阿文已經被調包,阿文開心地迎着新娘子回家。
“翠翠,我終於娶到你了,現在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
其實他是小王,不是阿文,從第一天起,他就撞見了阿文在與翠翠約會,他貪戀着翠翠,於是殺了阿文,第二天代替他去跟翠翠約會。
但是意外發生了,他不知道被誰奪走了身體,之後的事情,他不記得了。
再醒來時,他全身都是血,他聽到了嗩吶聲,循聲走了過去,看到了正在迎親的人。
他殺了那個人,現在翠翠終於是他一個人的了。
迎親隊伍在林子裏繞了很久,都沒有繞出去,像是陷入了迷瘴中一樣。
可嗩吶曲卻在不停地迴盪,越聽越像是送喪的哀樂。
“好陰森啊。”許夢渝點評了一聲。
窗外狂風暴雨,屋內陰樂繞樑,感覺有冷嗖嗖的陰風從指尖穿過,他跟旁邊的賀思黎講話:“你有沒有感覺很陰冷?”
“把窗戶關上吧。”
許夢渝瞟了眼外面,自己離窗戶最近,按理說應該他去的,但是他現在不敢去啊。
“你去?”他用僅能兩人聽見的聲音地喚他,語氣帶着幾分討好,“可以嗎?哥哥。”
賀思黎被這聲哥哥喊得心頭酥麻,掀開被子站了起來,長腿從他身上跨過,走到了窗戶邊,把窗扇拉了下來:“我沒封死,不然會很悶。”
就在這時,畫面裏的小王走到了花轎邊,他滿懷着激動的心情掀開了簾子,結果卻看到裏面的新娘子正捧着一隻手臂在啃。
在那紅綢鋪滿的花轎內,堆了五個頭顱,全是他之前的那些朋友,她的懷裏此刻還躺着一個,正是她最喜歡的阿文。阿文雙眼大張着,看向花轎外的小王,那眼神彷彿在說:看吧,最受寵的還是我。
許夢渝嚇得鑽進了被子裏,可賀思黎起身後,這牀上就變得空蕩蕩的,屬於他的溫暖也消失不見了,他大喊:“賀思黎,你快回來!”
“回來了。”賀思黎關好了窗戶,走了回來,掀開被子在他身邊坐下,“有那麼可怕麼?”
許夢渝心道:這還不可怕?
賀思黎將一隻手臂伸到了他的面前:“怕的話,就抓着我。”
許夢渝絲毫不客氣,不僅抓住了他那隻手,整個人還往他身邊靠了過來。
總算是熬過了一個小時,節目組通知他們懲罰任務完成,可以自行安排接下來的時間了。
賀思黎走過去將幕布重新拉了回去,房間又恢復了一片安寧,他走回來道:“那睡了?”
“嗯。”
許夢渝翻了一個身,面壁而躺,剛纔的鬼片畫面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他一閉上眼,它們就會跑出來嚇唬他。
這還不是最惱火的,最惱火的是,他現在好想上廁所。
但是上廁所要去樓下,外面不僅黑,還在下雨,實在是不適合出去。
而且他現在纔剛看完鬼片,這個時候,絕對不要去上廁所。
算了,憋一憋吧。
睡着了就不想上了。
他開始醞釀睡意,在心裏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半個小時後,他又翻了一個身,面朝着賀思黎的方向。
屋子裏很黑,只有一丁點亮光從窗戶縫隙透進來,他看見賀思黎以平躺的姿勢,雙眸闔下,面容沉靜,似乎已經睡着了。
好羨慕,這麼快就入睡了。
他捂着小腹,完蛋了,這尿意越來越強了。
他翻來覆去,糾結着是去還是不去,身邊突然響起了賀思黎的聲音:“是冷嗎?”
“啊?”許夢渝驚訝了一下,“不是。”
“你沒睡着啊?”
“快了。”
“我吵到你了嗎?”
賀思黎翻了一個身,面朝向了他這邊:“沒有。”
許夢渝小心翼翼地靠近,兩人的距離逐漸縮近,黑暗中賀思黎的感知能力變得十分的強,他的每一個小動作他都能感受到。
“學長?”輕柔的呼喚在耳邊迴盪,滾燙的呼吸撲在鼻尖,癢癢的、熱熱的。
就像是剛纔鬼片裏那隻女鬼喚的那一聲“阿文哥哥”。
他自動把自己代入成了阿文,用鼻腔溢出一聲“嗯”。
許夢渝吞吞吐吐的,聽起來有點像是在害羞:“你……”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狹小的房間,還是同一張牀上,蓋着同一牀被子,實在是不適合深夜聊天。
任何話題都不適合。
他睜開了眼睛來,問:“你想說什麼?”
許夢渝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問問……你想不想……想不想……”
他的聲音很淺很柔,像是狐狸在專門撓心似的。
“想什麼?”
許夢渝道:“想不想去上廁所?”
賀思黎:“……”
“一起,組隊啊。”
“…………”
女鬼是不會叫阿文哥哥一起去上廁所的。
這樣煞風景的事情,只有許夢渝幹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