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惡鬼何三郎

作者:萌萌噠小魔頭
再說江停雲和林動離開了張家之後,就住進了廣陵縣最好的客棧裏。

  先前他從林家帶出來的四個小廝,都住在這裏,索性就直接包了個院子,把最好的房間給江停雲留着。

  因此他一來,就有現成的地方住。

  第二天一早,他起來練完功,該用早膳的時候,林動就跑過來告訴他,宋婆婆正帶着張三,挨家挨戶地給人賠禮道歉呢。

  “家裏出了不孝子,倒是連累老孃跟着丟人現眼。這個張三,真不是個東西!”林動十分憤憤。

  江停雲愣了一下,對宋婆婆肅然起敬。

  這世上,能分清對錯的人有很多,敢主動擔起責任的卻很少。

  這樣的人,無論在何時都值得尊敬。

  又過了三四天,等這件事的風波差不多過去的時候,賈敏的回信來了。

  據賈敏信裏所說廣陵縣的確有幾家屬於林家的鋪子,其中有一家書坊缺一個看家護院的。

  江停雲再次拜訪了張家,問張三願不願意幹。

  如此沒有技術含量,工錢還不低的活兒,張三當然願意,當即就對他千恩萬謝。

  只是有一樣苦惱,那就是他的臉頰被自己打得腫脹不堪,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可還是不能見人。

  江停雲只說無妨,等他傷好了再去就是了。

  宋婆婆這幾天一句話也沒跟兒子說,更沒一個好臉。

  如今見兒子日後有正經喫飯的營生了,這才進屋拿了一吊錢,“你去東頭老陳家,讓他給你開點藥粉,不出兩天這臉上就好了。”

  有一點宋婆婆沒說,老陳家的藥粉效果雖然好,但敷上之後,卻特別疼。

  她就是要讓這孽障記住教訓。

  張三不敢忤逆母親,趕緊照做。

  又過了兩三日,就到了何三郎和大丫頭的頭七。

  無論是壽終正寢的,還是冤死枉死的,都會在頭七之夜回魂。

  而江停雲,準備在這天夜裏,去見見可憐的大丫頭。

  如果不是有何三郎這個人渣父親,她本來是不用死的。

  如果江停雲再果斷一點,連續給何三郎用兩次“夢入神機”,直接把他變成傻子,大丫頭也不用死。

  對於大丫頭的死,他始終覺得自己有責任,他覺得自己應該爲大丫頭做點什麼。

  夜晚洗漱過後,江停雲靜靜地躺着,估摸着所有人都睡着了,他才悄悄起身,穿了一身適合行動的衣裳,提着佩劍,就身姿輕盈地從後窗戶翻了出去。

  出了房間之後,他一路摸黑前行,循着記憶找到一處矮牆,足尖一點就躍了過去。

  整個過程,客棧裏養的三條大狗,一條也沒被驚動。

  天色雖然昏暗,他卻早已摸清了路徑,能準確地在街道間穿行,走最短的路徑,到了何家大門外。

  因爲是頭七回魂夜,祝氏心裏着實想念大女兒,便早早將兩個小女兒哄睡,獨自守着靈堂。

  第三天的時候,兩具棺材都已經分別下葬了,所以靈堂裏是沒有棺材的,就只有兩個新的牌位。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因爲弒父而早夭,連進入祖墳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埋在荒郊野外,做個孤魂野鬼,祝氏就忍不住悲從中來,抱着女兒的牌位痛哭失聲。

  夜深人靜,蟬鳴如織,這哀切又淒厲的哭聲,就像是一把劃拉人心的鈍刀子,聽得人喘不過氣來。

  江停雲站在何家門外,聽着從堂屋穿出的哭聲,只覺此寂寂寒夜,人如飛絮,飄飄搖無所歸,只等一點寒露沾染穩身。

  但等寒露真的來臨時,飛絮卻早已消逝在了時間的罅隙裏,永無歸途。

  他幽幽嘆了一聲,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打擾這位可憐的母親。

  就在此時,一團烏雲突然閉月,周圍的溫度猛然間像是降了十幾度,連江停雲這個常年習武的,都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忍不住裹了裹衣裳。

  “好濃的陰氣!”

  江停雲一驚,急忙翻牆而入,順便棄了劍鞘,足見在地上略一借力,就躍到了靈堂門口。

  爲了讓死者的魂魄能夠回來,這一夜靈堂是不關門的。

  祝氏就跪在唯一的蒲團上痛哭,此時卻是面色扭曲痛苦,一邊吐着舌頭,一邊雙手並用在脖子上亂抓,好像在掰什麼東西。

  江停雲微微眯了眯眼,施展望氣之術,便看見一股濃重的黑氣裏,包裹着一個猙獰的身影。

  而那影子的兩隻手,正死死卡在祝氏的脖子上。

  很顯然,這是個害命的惡鬼。

  江停雲二話不說,提着劍飛掠過去,一劍斬向那黑影的手腕。

  這柄劍並沒有什麼名頭,江停雲不知道普通兵器對沒有實體的鬼類有沒有用,只能儘量將內力遍注劍身。

  一劍斬去,破空有聲。那惡鬼根本來不及反應,雙手便伴隨着“滋滋”聲化爲了黑氣散去。

  江停雲趁機將祝氏提起,輕輕一拋擲出靈堂,自己則執劍肅立,劍鋒對準那惡鬼。

  惡鬼仰頭嘶吼了一聲,怨氣更加濃重,身體瞬間暴漲了一倍,那雙被江停雲斬斷的手,也重新被怨氣催發了出來。

  江停雲站在惡鬼面前,就像是個幼兒站在大人面前,似乎對方只需要擡擡腳、動動手,就能將他打倒撕碎。

  那惡鬼似乎也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發出了一陣透着興奮的尖嘯聲,揮起如簸箕般的兩隻黑漆漆的鬼手,像拍蚊子一樣拍向江停雲的腦袋。

  耳邊呼呼風響,那雙鬼手轉瞬即至。院子裏的祝氏大喊了一聲,“小心!”

  聲音未落,只能見“滋滋”聲響,緊接着就是大鬼喫痛的嚎叫。

  凝神看去,就見那大鬼正抱着左腳,在地上彈跳不已。

  卻是千鈞一髮之際,江停雲矮身避開了鬼掌,手中長劍順勢在小船般的鬼腳上劃了一下。

  他這一劍可是帶着內力的,實際上就是靈力,只是他自己一直習慣說是內力而已。

  靈力乃是世間至清至淨之氣,正好剋制鬼物的陰暗污穢。

  利劍劃破腳面之後,靈力順着傷口鑽了進去,不斷地腐蝕着鬼身,消耗着惡鬼的陰氣。

  然後江停雲也趁機一個後空翻,跳到了院子裏。

  “公子,你沒事吧?”祝氏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祝大嫂你呢?”

  “我也沒事,方纔多謝公子救命之恩。”祝氏滿臉感激。

  江停雲問道“祝大嫂,你是得罪了哪路鬼神,怎麼會有惡鬼來害你?”

  祝大嫂帶着懼怕和怨恨看向那大鬼,咬牙道“那不是別人,是我死鬼丈夫,他來找我索命了。”

  事到如今,祝大嫂也豁出去了,“我女兒十歲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自己弄死一個大男人?是我們兩個一起動的手,我們綁住了他的手腳,拖着他在門框上撞破了他的頭。”

  似乎是聽見了祝氏的話,那惡鬼顧不上用陰氣給自己療傷,嚎叫着撲了上來。

  一向懦弱隱忍的祝氏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竟然向着那惡鬼衝了過去,“你這個畜生,二丫頭都告訴我了,是你害死了我們的兒子!”

  “誒,祝大嫂!”江停雲心頭一驚,急忙出手,一把提着祝氏,足尖一點就躍上了牆頭,把祝氏放在了牆上。

  “坐好了別動,我要放大招了。”

  說完,他從腰間接下劍囊,對準惡鬼打開。

  只見一道銳利的青光從劍囊中衝出,直刺惡鬼面門。

  伴隨着惡鬼的慘叫聲,由陰氣構成的鬼體上,有道道青光透體而出,不多時就將那惡鬼分解成了無數塊兒,盡數燒融而去。

  “呼——”江停雲鬆了口氣。

  先前他只是想趁機試試自己的身手,如今知道了,他雖然武功不錯,但沒有神兵利器輔助,單靠物理加靈力攻擊雖然也不怕惡鬼,但想要消滅卻是難上加難。

  如果不是害怕把大丫頭的魂魄也給物理度化了,他早就放任心神懷疑鬼神的存在,把那惡鬼給物理度化了。

  “他死了嗎?”祝氏問。

  “死了,徹底玩完了。”江停雲收起了劍囊,走到牆根把先前丟在這裏的劍鞘撿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祝氏又哭又笑,“他終於死乾淨了,終於死個淨了。但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兒,卻再也活不過來了。”

  江停雲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岔開話題,“祝大嫂,你女兒的魂魄可曾歸來?”

  提起女兒,祝氏忽然就冷靜了下來,悲傷地搖了搖頭,“沒有,我一直在等她,她卻沒有回來。”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焦急道“公子,你是高人,我有一件事要請教你。”

  “夫人不必如此,你有什麼事,問就是了,小生必定知無不言。”

  祝氏也顧不得其他,急忙問道“我聽人說,陽間若是殺戮父母,死後要在陰間受刑,是也不是?”

  江停雲一呆,啞然半晌,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這類民間傳說既然流傳甚廣,到了這種鬼神橫行的世界,就八成確有其事。

  更別說,江停雲還從藍皮書上看過不少關於這個世界的隱祕,自然知道,每個世界地府的法律,都是根據人間法律逐漸變遷的。

  而這個時代所處的時代,子女殺父,可沒有“防衛過當”這一說。

  他若是說話欺騙祝氏,倒也不怕城府不夠,在神態上露了馬腳。

  但他卻看出來了,祝氏心裏已經十分肯定這件事,問他不過是再確認一遍而已。

  若要他直言相告,想到大丫頭,他也說不出口。

  見他面露難色,沉吟不語,祝氏苦笑了幾聲,彷彿泄儘量全身的力氣,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頭髮,“我不該讓她也動手的,我該自己找機會動手的。”

  殺死何三郎這個畜生,她永遠都不後悔,她只後悔連累了自己的女兒。

  江停雲追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大丫頭真的是自殺的嗎?”

  “是,這孩子是自殺的,她都是爲了我呀!”

  想到當日的場景,祝氏痛苦地捂住了臉,“她是爲了不牽連我還有兩個妹妹,自己跳進井裏的。”

  卻原來,那天何三郎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裏,張嘴就說給大丫頭找了個好去處,日後喫香的喝辣的,綾羅綢緞穿之不盡。

  祝氏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再三追問之下,何三郎不以爲意地說,他已經和王媽媽商量好了價錢,要把大丫頭賣給她。

  他要把女兒賣了這件事,已經在祝氏心中懸了好長時間了,她曾無數次在心裏模擬,如果真的發生時,她要如何反抗才能保住女兒。

  等事情終於塵埃落定,就像是第二隻鞋子落地了一樣,祝氏竟一下子泄氣了。

  一時之間,除了跪地哭求,她竟然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或許,在她內心深處,已經把這件事視爲定局,那是她無法改變的定局。

  就在這時,何三郎忽然倒地,卻是大丫頭拿着棒槌,從後腦勺擊暈了他。

  祝氏一愣,驚問道“兒呀,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要殺了他!”大丫頭斬釘截鐵地說,“娘,我一定要殺了他!若不然,今天他要賣我,明天后天就會連兩個妹妹一起賣了。我一定要殺了他!”

  說完,就從腰上解下腰帶,纏在了何三郎的脖子上,準備把何三郎勒死。

  “不可呀,那可是你爹!”祝氏急忙攔住了她,不想讓女兒做傻事。

  “我爹?”大丫頭老夫聽見了什麼笑話,指着何三郎笑出了眼淚,“他這樣的人也配當爹?娘,你還不知道吧,你之所以會早產,弟弟之所以會落地即殤,全是拜他所賜。”

  見祝氏滿臉難以置信,大丫頭就把二丫頭偷看到的事說了,“娘,我知道你一向是個聰明人,我爹當時爲什麼會有那種反應,你應該能猜得到吧?”

  祝氏沉默了片刻,看向何三郎的眼神兇光閃爍,她冷靜地說“不能這樣,會被別人發現的。”

  她也把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來,大丫頭,我們先綁住他的手腳,弄成磕在柱子上的假象。”

  母女二人都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慌里慌張的,竟讓何三郎半途醒了。

  雖然她們提前綁住了何三郎的手腳,避免了功虧一簣,但何三郎劇烈的掙扎,還是讓手腕和腳腕充滿了勒痕。

  殺死何三郎之後,母女二人呆呆地坐了許久,大丫頭突然說“娘,你去報官,就說人是我殺的。”

  等人來斂屍體時候,肯定會看見何三郎手腕和腳踝上的傷口,說是誤傷,瞞不住的。

  除非……有一個人願意償命。

  這個時代,官府的破案效率是極低的,如果有人願意自首,官府一般不會再深究。

  畢竟,這世上幾千年也纔出了一個包青天,一個狄仁傑,一個海瑞。

  祝氏自然不願意女兒年紀輕輕去頂罪,但大丫頭卻勸她,“娘,你還有兩個妹妹要照顧。如果你去認罪了,咱們家那些親戚族人,一定會把我們三個姊妹都賣掉的。”

  這個時候,她們母子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家是出了名的窮,不會有人想着來喫他們家的絕戶。

  想到兩個小女兒,祝氏只能忍痛捨棄大女兒。

  大丫頭衝母親笑了笑,直接奔到井邊,頭朝下栽了下去。

  祝氏的哭喊聲驚動了左鄰右舍,很快就有人告了官,廣陵縣令派了兩個衙役來查看。

  果然不出母女二人所料,那兩個衙役雖然看出了問題,但已經有一個大丫頭畏罪自盡了,再加上他們都知道何三郎的爲人,對祝氏也有些同情,便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大丫頭殺父之後畏罪自盡了。

  當時祝氏的心裏就很掙扎,如今確認自己女兒死後還要在地府受苦受難,她頓時就崩潰了。

  江停雲看得不忍,對祝氏道“我這裏有《靈寶度人經》一卷,或可爲令嬡超度一番。至少也能讓她回來一趟,你們母女二人話別。”

  祝氏聞言,就如溺水時捉住了一根稻草,急忙跪下對江停雲磕頭,“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我……我……我給你立長生牌,早晚三炷香……我……”

  她語無倫次地表達着感情,心裏還有些羞愧。

  因爲她自己很清楚,以她們家如今的境況,根本沒能力報答人傢什麼。

  江停雲急忙側身避開了她的大禮,擡手虛扶,連聲道“祝大嫂,你快起來吧。你對我行此大禮,豈不是折煞我了?”

  但祝氏一個勁兒的磕頭,江停雲又礙於這個年代的男女大防,不好與她一個寡婦有肢體接觸,只能乾着急。

  忽然,他靈機一動,急忙道“祝大嫂,時辰不早了,小生該爲令嬡唸經超度,你先起來吧。”

  祝氏怕耽誤了超度女兒,趕緊起身,把江停雲請到了靈堂裏。

  靈堂裏並不甚雜亂,只是方纔被何三郎化作的惡鬼襲擊時,祝氏抱在懷裏的排位跌在了地上。

  她急忙撿了起來,仔細擦拭了一番,這才放回了供桌上。

  “這位公子,您請。”

  江停雲點了點頭,盤腿坐在鋪團上,將常見擱在膝頭,便摒棄雜念,開始默唸經文。

  一股又一股看不見的清光自他口中飛出,直入幽冥地府。

  因着大丫頭與何三郎是同一日死的,家裏的祭奠燒埋都是在同一日。

  何三郎本就兇惡,再加上此時父權主義至上,祝氏包括何家親朋燒的元寶紙錢、童男童女、寶馬香車,通通都被何三郎奪走了。

  而大丫頭因爲無錢打點,又有弒父的罪名,被黑白無常帶入地府之後,就一直在受嚴刑拷打。

  好不容易捱到了頭七該回魂的日子,又因爲無錢疏通鬼差,掌刑的鬼差不願意放她。

  此時的大丫頭,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原本支撐她的那一點信念,也因頭七不能回魂與母親再聚徹底崩塌,讓她痛哭失聲。

  但陰間的鬼差見多了各色鬼物,任她哭得如何悽慘,也沒有半點同情之心。

  就在她絕望之時,忽有一團巨大的青光直接闖入她受刑之所。

  那些捆綁她手腳的刑具接觸到青光之後,就像是冰雪遇到了沸水一般,立刻消融於無形。

  幾個鬼差大驚失色,其中一個問道“是何人在念超度經文?”

  另有一個一邊狼狽躲閃青光,一邊道“只看着經文之力能直入地府,便知道唸經的不是一般人。走眼了,走眼了,沒想到這窮丫頭還有這等福緣。”

  而大丫頭的魂魄,已經被那青光裹挾着,一路飛出了鬼門關。

  兩個鬼差叫苦連連,“這丫頭的魂魄,是黑山大王那裏訂下的,叫咱們先磋磨一番給她個教訓。如今她家裏卻請了高人來,如之奈何?”

  另一個鬼差也跌足哀嘆“還能如何?如實稟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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