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識時務者爲俊傑
因着兩家是鄰居,她就趁着串門的功夫和賈氏商量,把自己制的香料,寄放在賈氏的鋪子裏售賣。
賣香所得的利潤,分賈氏三成。
原本賈氏是不要的,但柳氏卻堅持,說這纔是鄰里間門長久相處之道。
見她說得真誠,賈氏也爽快地同意了。
光靠制香這一項手藝,柳氏每年就能淨賺幾十兩銀子。
原本還有人嘲笑方棟和她是瞎子配醜女,但慢慢的,大家都開始羨慕方棟,有這麼一位賢內助。
如今的方棟性情十分平和,家裏的事都和妻子商量着來,兩人的感情很好。
他的左眼突然能看見了,第一時間門就是想着和妻子分享。
柳氏也是驚喜不已,第一時間門查看他的眼睛,發現左眼上的眼翳破了一個小口子。
“真是老天開眼!”柳氏直唸佛。
反觀方棟卻反應平平,“其實瞎了這麼久,我也習慣了,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親眼看看你的樣子。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我的心聲,這才網開一面,給我們夫妻一個真正相見的機會。”
柳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胎記,突然就有些不自信了。
她有些色厲內荏地說:“我有什麼好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個醜八怪。”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方棟正色道,“這幾年我眼睛雖然瞎了,但心裏卻更明白了。
娘子的容顏或許有瑕疵,但心底卻十分美麗。再美的容顏也有枯萎凋謝的一天,但娘子的品德,卻如醇酒,歷久彌香。”
這都是三個月之前的事了,等江停雲回來的時候,方棟左眼上的眼翳,已經全部消除了,但右眼卻依舊。
雖則如此,方棟夫婦卻已感激不盡,把周圍所有的寺廟全都拜謝過了。
不過,方棟雖然能夠看見了,卻到底還有殘疾,不能再參加科舉。
好在他的佛經是真的讀透了,如今心性十分豁達,並不把追逐功名放在首位。
如今他素日不是在家讀書,就是陪妻子一起制香,偶然還應柳先生之邀,給學堂裏的學生們上兩節課。
這一屆的學生是真的有福了,掏一份束脩,就能得到兩個秀才指點。
江停雲領着弟弟和妹妹到隔壁時,方棟夫妻都在家。
只是柳氏沒見過江停雲,看見他明顯愣了一下,直到看見跟在後面的虎頭和煥娘,臉上才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想來,這位就是雲哥兒了吧?”
江停雲急忙見禮,“正是江停雲,嫂子好眼力,小弟這廂有禮了。”
柳氏也還了一個萬福禮,才笑道:“素日裏多聽相公和小姑提起你,都說你是咱們整個紅花鎮最會讀書的,小小年紀就是舉人老爺了。
我聽得多了,難免心嚮往之,只可惜造化弄人,緣鏘一面。今日得見,可算是了了我的夙願了。”
柳氏一開口,就讓人知道她在孃家時必然是極受寵的。
若不然,也不能這樣出口成章。
“嫂子就別羞我了,小弟實在是愧不敢當。”江停雲急忙謙虛。
柳氏溫婉一笑,對江停雲道:“相公這會兒正在後院侍弄花草呢,幾位稍待,我去喊他。”
她話音剛落,還未動身,便聽見方棟的聲音從屋側傳了過來,“不必了,我已經聽見了。”
方棟從屋子的一冊轉了出來,迎面笑道:“雲哥兒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前些日子,新皇登基,要開恩科的消息傳了過來,我還以爲,你要等考上進士之後再回來呢。”
江停雲示意煥娘把虎肉遞給柳氏,解釋道:“本來是準備參加完恩科再回來的,但事有湊巧,父仇得報,就先趕回來祭拜先父在天之靈了。”
這個時代看重孝道,他爲了祭拜先父而耽誤科舉,無論在誰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
方棟點了點頭,轉身回堂屋搬了幾個凳子,招呼他們兄弟一起坐。
“這也是應有之意,只是你回來這一趟,再去科舉,怕是來不及了。”
江停雲笑道:“方大哥不用擔心,我自有些門道,這次的恩科,是不會錯過的。”
“那可真好。”方棟有些羨慕,也替他高興,“以你的才能,只要參加,必然高中,能早一年就早一年。”
江停雲擺了擺手,“只是增長一下見聞而已,中不中卻不一定。”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江停雲得知方桂已經在前些日子出嫁了,嫁給了紅花鎮上的一個秀才。
方桂之所以有這麼好的親事,全因方棟娶了柳先生的妹妹,柳氏又給小姑子備得嫁妝豐厚。
因爲家裏還有事,他也沒有多留,很快就告辭了。
出了方家的大門,虎頭就拽了拽他的衣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雲哥,我……我的事……你看……”
江停雲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就算要出去闖蕩,也不能現在就走啊,着什麼急?”
虎頭忙道:“自然是要祭拜過伯父之後才走,但我就是怕我爹他……”
就怕到時候走不了呀。
江停雲安撫道:“你放心,二叔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只要好好跟他說,他會理解的。”
虎頭哼了一聲,嘟囔道:“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講理。”
他要是敢跟他爹講理,少不得先喫一頓竹筍炒肉。
江停雲好笑道:“我幫你說,行了吧?”
虎頭等的就是這一句,聞言立刻一錘定音,“那咱可說定了,不許反悔啊。”
“不反悔,不反悔,現在你總能安心了吧?”
“嘿嘿。”
煥娘笑着看他們兄弟兩個你來我往,只恨不得長長久久就這麼過下去。
因爲是大仇得報,這一次祭拜不同以往,全族都主張要大祭。
江停雲作爲親兒子,自然不會反對。
大祭非同小可,光是準備需要的東西,就用了三四天,好多東西都得去鎮上買。
江行正親自帶着人去採購完備,江停雲則是專心在家準備祭詞。
賈氏讓他算了個黃道吉日,把祭祀的時間門定在了十日之後。
到了這一天,江停雲起了個大早,先燒了熱水沐浴更衣。
待一切準備完畢,族人們也都來了。
一羣人擡着東西,浩浩蕩蕩來到了江家祖墳。
因着這一回是專門祭祀江行洲的,所有的祭品、紙錢、金山、紙人、紙馬、搖錢樹等,都只能焚化在江行洲的墳前。
不像清明、寒食等節氣,所有墳頭都要多少燒點兒。
盛大的祭祀持續了一整天,等江停雲把祭詞焚化,天已經擦黑了。
一行人迴轉時,賈氏已經帶着族裏的婦人們,準備好了成桌的席面。
他家裏這些年都是進項多花消少,賈氏也不吝嗇,席面上雞鴨魚肉盡有。
雖然和縣城裏那些大戶人家的西面沒法比,但在整個紅花鎮,也是數得着了。
大傢伙都喫得心滿意足,忙活了一天的疲累,都在推杯換盞間門消失殆盡。
等散席之後,忙了一天的男人們先回去了,婦人們則是留了下來幫忙收拾東西。
這個時候的人都不富裕,席面上撤下來的剩菜也都捨不得扔。
但無論是賈氏還是江停雲,都不喜歡喫這些混在一起串了味兒的菜。
收拾完了之後,賈氏乾脆把這些剩菜給大家分了。
今天的好席面,剩菜裏也有許多肉,分到菜的人都很高興。
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
“嫂子,我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留到最後的羅氏一邊解圍裙,一邊對賈氏說。
因着今天的大事,瑞雪也帶着夫婿宋後生回來了。
忙活到這個時候,他們兩口子肯定是回不去了,少不得要在孃家留宿一晚。
賈氏忙道:“你們等一會兒,先別忙着走。”
她快步走到廚房,掀開鍋蓋,拿出兩條沒用完的生肉,每條有二斤重。
“肉買得太多,我們娘仨也喫不完,你們拿回去喫吧。”
她給羅氏和瑞雪一人塞了一條,“虎頭正在長身體,多喫點好的壯實;還有後生讀書費腦子,瑞雪回去多給他補補。”
母女二人都清楚賈氏的爲人,便也沒有推辭,一人提了一條肉才走。
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江停雲才笑了起來,“虎頭的確是要好好補補,今天晚上他可是要大傷元氣了。”
賈氏詫異道:“這又是怎麼說的?”
江停雲道:“早些天他就跟我說,不想念書了想出去闖蕩,又不敢自己和二叔說,讓我替他說。
剛纔趁着衆人都在忙活,我就把這事和二叔說了。二叔倒是同意了,只是我看他怒氣未消,虎頭這頓打是免不了了。”
賈氏一怔,“這孩子,好好的怎麼就不讀了?”
她又瞪了江亭雲一眼,“你也是的,這種事情也替他說情,該勸他回頭纔是。”
在賈氏心目中,讀書科舉就是最好的出路,其實他的,憑他什麼都不如讀書來得好。
江停雲知道母親固執,便只是一個勁地陪笑,沒敢多說。
還是煥娘撒嬌弄癡,轉移走了賈氏的注意力,才讓他解脫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江停雲帶着金瘡藥去看虎頭,那小子正趴在牀上跟羅氏撒嬌呢。
“喲呵,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江停雲隔着窗戶嬉笑出聲。
虎頭鬧了個大紅臉,慌忙把扒在母親身上的手收回來,惱羞成怒地瞪了江停雲一眼,控訴道:“你不是個好人,我不跟你說話!”
這時,宋後生從屋裏出來,兩人寒暄了幾句,江停雲才又轉過頭去逗虎頭。
“不和我說話呀?那我這見效極快的金瘡藥,想來你也不會用了。”
他作勢要走,“我還是先走吧,免得在這裏討人嫌。”
“誒,等等。”虎頭趕緊叫住了他,陪笑道,“雲哥,好哥哥,我瞎說的,你別和我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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