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賈府之行
賈母笑呵呵地把他攬進懷裏,“這你得問你表哥。他進京是參加科舉的,入場之前得溫書,可沒工夫陪你瞎胡鬧。”
賈寶玉聞言,不禁惋惜道:“表哥這般的人物,怎麼也要做那追名逐利之事?”
就彷彿江停雲參加科舉,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事。
江停雲知道這是他本性所致,微微挑了挑眉,不準備和他計較。
倒是賈母哈哈一笑,對賈寶玉道:“你表哥和你不一樣,他是個自小就會讀書的,爲的就是考功名。”
江停雲微微眯了眯眼,暗暗嗤笑了一聲。
他和賈寶玉自然不一樣。
身爲寒門子弟,他若要做官,只有考科舉這一條路。
賈寶玉出生國公府第,有錢有門路,成年之後只要願意便能捐官,且絕對比他們這些考出來的寒門的子弟起點高。
或許賈母只是無心之言,她只是習慣了拿這種話,在賈政面前替賈寶玉開脫。
但被人當着面炫耀了一臉門第,江停雲心裏難免有點不舒服。
於是,接下來賈寶玉再和他說話的時候,他就多說一些經濟仕途,把一個求取功名的寒門子弟心態,展示得淋漓盡致。
自然而然的,賈寶玉很快對他失去了興趣,賈母也順勢讓人帶他去拜見兩位舅舅。
大舅舅賈赦住在東院,距離比較遠,得坐馬車才能過去。
他來之前,賈赦大概是在和小妾們廝混,雖然是在書房接待的他,身上的脂粉氣卻揮之不去。
江停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按照流程見了禮。
賈赦擺了擺手讓他起來,問道:“你娘這些年過得如何?”
“還好。”江停雲道,“雖然青年守寡,但族人們照顧。”
話音未落,便聽賈赦嗤笑了一聲,“寡婦帶兒,好什麼好?遠的不說,只看你珠大嫂子……”
說到這裏,他話頭頓住,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然後,他便從袖筒裏掏出一卷銀票,遞到了江停雲面前,“拿着吧。京城這地方什麼都貴,想來你也不樂意在這府裏住,在外面別委屈了自己。”
江停雲一怔,急忙道:“多謝大舅舅美意,不過外甥來京之前,是備足了銀兩的。”
賈赦瞪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煩地說:“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收好之後便從我這出去,到老二那裏去吧。
要是在我這裏待久了,少不了就要變成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完,他直接起身把銀票往江停雲懷裏一塞,便揹着手出去了。
臨出門的時候,他又轉頭威脅了一句,“不許給我偷偷留下啊,不然我滿京城抓你去。”
說完這句,他就真的走了。
江停雲頓時哭笑不得,只好收了銀票,從東院出去了。
到了賈政夫婦居住的榮禧堂,江停雲纔算是見到了賈赦的兒子賈璉。
說起來,當初看原著的時候,他就對賈政住到榮熙堂這件事,覺得槽多無口。
很多人都說,賈政夫婦並沒有住在正屋,而是住在偏房。
但仔細想想,清朝自雍正朝以後,皇后就不住坤寧宮了。
若是有一個嬪妃住到了坤寧宮,哪怕不住正殿,甚至連側殿也不住,只是住了一間配殿。
你猜整個後宮會怎麼想?滿朝文武會怎麼想?皇后會不會把那嬪妃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還有說賈政是陪着賈母住的,方便盡孝。
但賈母住在榮慶堂,他住榮禧堂怎麼就是陪着賈母了?
也正是因
此,哪怕書上把賈政說得再怎麼君子端方,江停雲總覺得這個人物虛僞。
如今對面相見,江停雲也不得不感嘆一句:不愧是賈寶玉他爹,果然生得好皮相!
但見賈政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細皮白麪,三縷長髯,好一個君子端方的白面書生。
得知江停雲是來參加恩科的,賈政便面露喜愛之色,並出題考教他的功課。
怎奈何,賈政並不是自己考出來的正統讀書人,從言詞間就可以看出他比賈敬差了一截。
至於他對江停雲的考校,不如說是江停雲哄着他玩罷了。
總之江停雲給他留足了顏面,雙方看起來都挺滿意的。
哦,賈璉除外。
賈璉在一旁,都快忍不住打呵欠了。
或許是覺得他小小年紀便學問紮實,賈政言辭間,便忍不住流出了些拉攏之意。
以他榮國府的勢力,只需他一封書信,就能給江停雲安排一個極好的職位。
他就不信,這外甥小小年紀,會不動心。
但江停雲卻真的不動心。
他也利用自己年紀小的優勢,裝作什麼也沒聽懂。不管賈政怎麼說,他就是不接茬。
三兩次之後,賈政也明白了,神色間便冷淡了下來。
好在時候也不早了,賈璉急忙出聲提醒,該請客人用膳了。
賈政便道:“老夫上了年紀,口味清淡,你們年輕人怕是喫不慣。璉兒,便由你招待你表弟吧。”
能從越發詭異的氛圍中解脫出去,賈璉求之不得,急忙道:“二叔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呼表弟。”
江停雲也非常有眼色地向賈政告退,跟着賈璉出來了。
出了榮禧堂之後,賈璉才笑着對江停雲說:“表弟別介意,二叔他沒有別的意思。”
江停雲微微挑了挑眉,對賈璉多了幾分讚賞。
看來,賈璉也不是什麼都不明白。至少方纔他與賈政之間的暗潮洶涌,賈璉是察覺到了的。
他含笑道:“表哥說笑了。舅舅是長輩,教訓我兩句也是應該的。”
見他肯給自己面子,賈璉鬆了口氣,笑道:“後廚已備好了酒宴,表弟不如到我屋裏去坐坐?”
江停雲道:“自然是客隨主便。”
兩人便來到了榮禧堂後頭,賈璉夫婦住的小院子。
此時鳳姐已經見完了管事婆子,見賈璉領了個形容俊秀的少年郎進來,立時便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哎喲,這位就是江表弟吧?果然不愧是舉人老爺,這品貌,這氣派,真是非同一般!”
這話說的真中聽。
哪怕江停雲知道,王熙鳳就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最善見人話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由心情大好。
畢竟人活一世,彼此相處的時候,就是你讓讓我,我捧捧你,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所有人都只說心裏話,這個世界怕是早就亂套了。
既然對方這麼給自己面子,江停雲也不含糊,急忙行禮,“小弟江停雲,給嫂嫂請安了。
方纔就聽璉二哥說,嫂子是女中豪傑,如今一見,果然不同俗流。”
鳳姐嫵媚地晲了賈璉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實,“表弟可別往你二哥臉上貼金了,他那狗嘴裏,就都吐不出象牙來。”
江停雲笑道:“嫂嫂與璉二哥的感情真好。”
鳳姐便掩脣笑了起來,轉身在前頭帶路,“表弟快進來坐吧,我這就讓後廚的人傳膳。”
“那就多謝嫂嫂了。”
賈璉夫婦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物,江停雲也是有點社交牛逼症在身上,他們三個人同桌喫飯,自然不會有冷場的機會。
一頓
飯下來,可算是賓主盡歡。
送走了江停雲之後,賈璉回到臥室,平兒便上前伺候他脫了見客的衣裳,換了家居常服。
鳳姐歪在榻上,笑吟吟地看着他,“這位江表弟,倒真是個妙人。”
“是呀。”賈璉點了點頭,贊同道,“人家的學問比二叔強多了,卻不像二叔那般整天端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讀書人一樣。”
若不是他親爹不爭氣,整個榮國府都在二房的把持之下,他一個大房嫡子,又何必跟在二叔的後頭討生活?
鳳姐晲了他一眼,笑罵道:“你這話就該打嘴。若是傳到二叔耳朵裏,可有你的好果子喫。”
賈璉在他身旁坐下,接過平兒斟的熱茶,不以爲意地笑道:“這裏除了你們倆,也沒有旁人,你們倆還會把我賣了不成?”
他老婆雖然是個醋罈子,對他卻是一片真心。
鳳姐“噗嗤”一笑,伸手推了推他,“誒,你說說,這江表弟究竟值不值得深交?”
賈璉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還是先別了。今天二叔拉攏他,人家裝傻給拒了。
想來是他是要走清流道路,不會和咱們勳貴扯上關係的。”
“勳貴怎麼了?讀書人又有什麼了不起?林姑父還是探花呢。”鳳姐嗤笑了一聲,滿臉都是不以爲意。
那些窮酸再怎麼會讀書又怎麼樣?比得上他王家豪富嗎?
他王家的地縫子隨便掃一掃,就夠那些窮書生過一輩子了。
對於這一點,賈璉也覺得江停雲有些不識好歹。
但他又覺得江停雲這個表弟對脾氣,身上半點都沒有讀書人的清高,也不願意惡語相加。
他笑道:“文臣和武將本來就尿不到一個壺裏去,人家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們就別瞎操心了。”
他們賈家幾代人加起來,也就隔壁的敬大伯是個會讀書的。
先珠大哥哥雖然號稱會讀書,卻直到死,也沒考出什麼功名。
還有二叔也是,滿府都說他會讀書,今天他卻覺得,二叔的學問或許還不如江表弟呢。
人家不樂意和二叔深交,賈璉既覺得江停雲不識好歹,又覺得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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