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讓人噁心的賈珍
三姐妹再次笑了起來。
被姐妹們調笑,寶玉也不在意,反而跟着她們一起笑。
笑過之後,他又說了許多今日和江停雲的相處。
迎春若有所思,惜春是年紀小,對這些又一向不關心。
唯有探春眼睛亮晶晶的,跟着寶玉一起誇江停雲,“聽聽,聽聽,人家江表哥說的纔是正理呢。”
她素日也曾暗恨自己不是個男兒身,不能像兄弟們一樣讀書識字考取功名。
但她一個女孩子,也從未想過,自己若是個男兒,考取功名之後能爲天下女子張目。
她想到的,只是男兒的身份能夠幫她掙脫世道賦予她的枷鎖。
和江表哥一比,她的格局未免太小了些。
探春心裏很是羞愧,也越發想見見這位江家表哥了。
機會很快就來了。
爲了表示對江停雲的重視,賈母吩咐王熙鳳擺了家宴,榮國府和寧國府的所有主子都來參加了。
因爲家裏要宴客,今天不用上學,三春都陪着賈母一起,接待了江停雲這個今日的主角。
一見之下,就連性子最是清冷的惜春,也不由暗暗讚歎,眼神時不時地往他身上瞟。
探春本就因前言欣賞他,如今又見他是個神仙模樣的少年公子,不由更是心嚮往之,暗暗懷疑:江表哥莫不是仙童下凡,爲天下女子張目的?
只可恨男女有別,雙方雖然見了面,也不能多說話。
但無論是迎春還是探春,都能感覺到,江停雲的言行舉止間,並沒有半點對女子的輕視。
他說起寶玉誇獎她們才情出衆時,更無戲謔調笑之意,就彷彿她們這些女孩子,和進了學的男孩子,沒有任何區別。
這跟寶玉又不一樣。
寶玉對女孩子雖然也很是尊重,但這尊重裏總是免不了憐惜,多少帶點男性視角的高高在上。
而在江表哥眼裏,卻似乎沒有男女之別。
不等探春仔細觀察,裏面的僕婦進來稟報,說是開宴的吉時到了。
賈母臉笑呵呵地起身,領着衆人一起出去了。
那寧國府的賈珍因着剛剛襲爵,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對江停雲這個庶出堂妹的兒子,着實有些看不上。
但這一切,都終止在見到江停雲的那一刻。
不得不說,世人都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來標榜君子,實際上整個世間也沒有幾個君子。
至少賈珍就不是。
賈珍其人,在整篇都是荒唐夢的紅樓裏,也能排上荒唐人的榜首了。
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那寧國府的老僕焦大,整日裏喝醉了就罵人,那麼多年也沒什麼事,只因罵出了一句“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就被滅口了。
這裏面要是沒有戳到寧國府當家人的逆鱗,說給誰也不信呀。
江停雲佔了一張臉的便宜,一個照面就改變了賈珍對他的態度。
但賈珍言辭行事之間,太過放誕無禮,讓成了當事人的江停雲很不喜歡。
“這就是江家表弟吧?”賈珍上來就拉住江停雲的手,表現得十分親熱,“一早就聽說,有位新科進士十分得聖人的眼,如今看來,果然是少年英才呀。”
“珍大哥哥謬讚了,聖人不過是看我年紀小,這纔多問了一句罷了。”江停雲使了個巧勁,把自己的雙手解救了出來。
正好賈蓉正跟在賈珍身後,江停雲順勢看向賈蓉,“想來這就是蓉哥兒了,好齊整的一個孩子。”
賈蓉今年十歲,比江停雲小了六歲。
如果實在後世,一個初中生指着一個小學生喊孩子,必然會引起鬨堂大笑。
但這個年代,女子及笄,男子舞象都是分水嶺。他早過十五歲了,說一個十歲的是孩子,完全沒有問題。
賈蓉大概是沒防備江停雲突然提起他,明顯愣了一下,紅着臉上前一步,給江停雲行禮,“小侄賈蓉,見過江家表舅。”
得,這就漲了一輩,成表舅了。
江停雲連忙從荷包裏取出兩錠五兩的小元寶,權且充做了見面禮。
賈蓉看了賈珍一眼,見賈珍點頭,這才收了元寶,再次行禮道謝。
不多時,一行人便入了席。
因江停雲是今日的主角,便跟着賈赦、賈政並賈珍一起做了主位,由賈璉充做陪客。
寶玉、賈琮、賈環並賈蓉另開一桌,坐了次席。
其餘人等都是旁支的陪客,自然又往後順延。
一時間,整個大堂都坐得滿滿當當的。東北角又搭了個小戲臺子,請的都是現如今京城當紅的名角。
對於戲曲,後世的京劇、豫劇等,江停雲都看得懂,但這時候流行的是崑腔。
崑腔的用詞之雅,用典之多且先不談,只談一樣,崑曲的字音自成一套體系,由戲子嘴裏唱出來,江停雲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懂。
讓他欣賞身段步法等,他也欣賞不來,就只能裝模作樣地跟着看。
大家叫好他也叫好,大家喊賞他也喊賞。
反正一旁自有丫鬟小廝守着,又有兩個四方大案上面堆滿了銅錢。
一聽見有人喊賞,那些小廝丫鬟便用專門的小羅筐莊上一筐錢,灑在小戲臺上。
唯一讓江停雲覺得無語的是,每次一有人給了打賞,正唱戲的那些人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不管幹什麼的都立馬停下,先跪地謝賞然後才能接着唱。
兩次之後,江停雲便閉上了嘴,一齣戲不唱完,他是再也不喊賞了。
——這不淨瞎折騰人嗎?還不如等一齣戲唱完了,統一打賞呢。
不過,戲班子的老闆挺高興就是了,全程嘴巴就沒合攏過。
一齣戲唱完之後,賈珍便讓江停雲點戲。
江停雲推辭不過,拿着冊子看了看曲目,點了一出最熟悉的貴妃醉酒。
這齣戲,他在現代時看過京劇版的。
賈珍便撫掌笑道:“今日也是雲哥兒的造化,你們再猜不到,今日扮貴妃的是誰。”
賈政捋着鬍鬚,一本正經地盯着戲臺。
至於賈璉,和他老子坐一桌,他是半點不敢造次。
倒是賈赦把玩着手裏的扇子,笑道:“你若不開口我還猜不到,既然你特意點出來了,那必然是柳家二郎了。”
“哈哈哈哈,赦叔不愧是個玩主,一下子就猜到了,可不就是那柳二郎嗎?”
賈珍爽朗一笑,因怕江停雲不知道,特意介紹道:“這位柳二郎原也是世家子弟,只是家業敗落了。
他這人平生沒有別的愛好,舞槍弄棒是一把好手,專門喜歡到各家去串戲。
他雖不是專門唱戲的,但那身段、那唱腔、那姿容,滿京城的戲子都比不過他一個去。”
經過縣學夫子的薰陶,江停雲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半點風情都不解了。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賈珍提起那柳二郎時,臉上流露出的,竟然是垂涎之色。
他當時就打了個寒噤,回想起來賈家的男人都有點葷素不忌。
在想到方纔賈珍拉自己的手,江停雲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偏偏賈珍還對他十分關注,見他抖了一下,立刻便關切地問:“雲哥兒可是冷了?”
“哦,沒有。”江停雲端起酒杯,“我敬珍大哥哥一杯。”
賈珍立刻就有點找不着北了,連忙舉杯,“好好好,咱倆碰一個。”
兩人碰了碰杯,各自一飲而盡,賈珍還他亮了亮杯底。
根本不想理他的江停雲無奈,也只好亮了回去,表示自己也幹了。
幸好這個時候,鑼鼓聲再次響起。
隨着一聲韻味十足的唸白,柳湘蓮裝扮好的貴妃,邁着蓮步登臺了。
接下來就是咿咿呀呀,江停雲根本聽不懂的唱腔。
但正如賈珍所說,這柳湘蓮的容貌和身段實在是好。
就算臉上塗着厚厚的妝容,也依稀能看出其俊眉修目,直鼻薄脣。其腰肢更是勁瘦柔韌,一個下腰獲得了滿堂彩。
江停雲是聽不懂崑曲,卻懂得欣賞美人。
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這一齣戲唱的的確是出彩,具體就表現在叫好的人多,打賞的人卻少了。
直到最後一句唱詞落下,才伴隨着轟然的叫好聲,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打賞聲。
卻原來,衆人都不忍心打斷,直到柳湘蓮唱完了,才爆發了出來。
眼瞅着柳湘蓮謝幕下臺,賈珍起身道了聲失陪,說是要去更衣。
一開始江停雲也沒察覺出什麼,但眼見過了都有兩刻鐘了,還不見賈珍回來,他才意識不對勁。
去個廁所而已,用得了半個小時嗎?
這些世家大族,平日裏的飲食極注重養生,又有相熟的太醫隨時可請,賈珍總不會是便祕。
那賈珍把他這個客人,還有賈赦與賈政兩個長輩晾在這裏,又能去幹嘛呢?
賈赦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拿摺扇捅了捅他,而後扇子一轉,往後臺的方向指了指。
在想到先前賈珍提起柳湘蓮時,流露出的垂涎之色,江停雲面色微變。
——這個賈珍,竟是去騷擾柳湘蓮了。
他當即就對賈赦道:“大舅舅,珍大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賈赦挑眉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大概是被什麼給絆住了。自己家裏,他熟得很,你不用擔心他。”
很明顯,他是看出了江停雲的意圖,暗示他不要多管閒事,以免惡了賈珍。
江停雲正要再開口,卻見賈赦往後臺那邊看了一眼,笑道:“這不,珍兒回來了。”
他也跟着看過去,果然就見賈珍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對三人道:“方纔失陪,我自罰三杯。”
那副姿態,很難讓江停雲不多想。
他暗暗眯了眯眼,藉着光影的遮掩,取出了一張有特殊效用的符,悄悄貼在了賈珍身上。
不是愛美色嗎?不是愛扒灰嗎?
就讓你有心無力,看得見喫不着!
剛做完了壞事,江停雲正自志得意滿呢,卻聽見賈政忽然道:“珍兒剛纔到哪裏去了?你表弟一直找你呢。”
江停雲眉心一跳,果然就見賈珍一臉驚喜地看了過來,笑嘻嘻地說:“讓表弟擔心,是我之過,我這裏敬表弟一杯,還請表弟原諒則個。”
也還好江停雲是榮國府的正經外孫,賈珍不敢對他流露出讓人噁心的神色。
可饒是如此,知道他是什麼人的江停雲,也被他這過於殷切的笑容給噁心壞了。
他不着痕跡地看了賈政一眼,便若無其事地去應付賈珍了。
餘光瞥見賈赦猛然握緊了摺扇,但很快就又放鬆了。
本來江停雲是不想摻和榮國府兩房爭端的,但賈政這人實在是太陰。
江停雲又不是個軟柿子,被人當面坑了一把,又豈能不報復回去?
反正大舅舅纔是嫡長子,按照法理,嫡長子住正房,繼承大部分的財產人脈,這很合理吧?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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