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夜話（13）
秋乏冬困，下午的課程讓人昏昏欲睡，生物老師那帶有磁性的聲音更是加劇了李莊生的睏意，只能勉力支撐，才能不讓自己睡着。
這種時候真是熬人，李莊生似夢非夢，思緒好像飛到了重生之前，甚至比那更早……大學……中學……小學……幼兒時期……
不知爲何如走馬燈一般，頻繁切換着人生的畫面。
小時候戴上面具就覺得自己是孫悟空，看了一本天文學科普讀物就想探索宇宙，讀了鄭淵潔的童話就幻想着幻影號和漂亮女同學……實在沒有女同學，就拿李休羽湊合。
後來就愛幻想，幻想將來自己功成名就，幻想自己其實是一個隱藏的特工，幻想自己是救世主轉世……
可無論怎麼幻想，他的身邊總有漂亮女生。
那女生從來沒有臉，但他和女生的相遇是命中註定的，出生之前就決定好的，生生世世都會握住彼此的手絕不分開，沒有人或事插足的餘地。
而這一切的妄想，源自小學時的夢，那段時間不知爲何總是夢見一個女孩，雖然每次都在不同的場景，但李莊生可以確定是同一個女孩。
她特別溫柔地叫他哥哥，她說要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然後笑盈盈地親他……明明醒來之後就記不清她的樣子了，但一遇到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彷彿就能回憶起來。
“嗷！”李莊生突然輕聲慘叫，下意識地捂住腿。
“精神點，上課別打瞌睡。”林月花幽幽地提醒。
李莊生在腿上搓了搓，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輕一點麼？”
林月花淡淡的笑，眼中透着一絲揶揄：“不然你能這麼清醒？”
李莊生嘆了口氣，挺直腰板。在和胡夢蝶交往乃至結婚時，他一度把胡夢蝶的臉和那個女生的臉重合在一起。
但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她們一直都不是。
李莊生回教室的路上，一度想過如果胡夢蝶總是這樣糾纏不放，他又該如何是好？
難道他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嗎，遇到更適合結婚的妻子麼。他將來會妥協麼？
不，不會。李莊生攥了攥拳，胡夢蝶不是她，絕對不是。
“哎呦！”李莊生又低聲叫了一聲。
“認真聽課，不要發呆。”林月花的手從李莊生腿上拿開，嘴脣翕動，小聲提醒。
李莊生便不敢再亂開小差。
晚自習後，學生們推車依次離開車棚，在黑夜中頗有種川流不息的感覺。李休羽坐在電瓶車的後座等他，她蹭李莊生的車已經快一個月了。
“今晚好慢啊！”李休羽有些不滿。
“作業太多了，差點沒寫完。”李莊生笑笑，和往常一樣準備推車。
“誒，天這麼冷，以後就戴手套吧？”李休羽噘着嘴。
“嗯，最近降溫太快了，我明天就戴了。”李莊生點頭。
李休羽跳下車，從鼓鼓囊囊的口袋裏拿出一副新手套，遞給李莊生：“喏，今晚就戴上吧！”
李莊生好奇地接過，只見上面還有火影忍者的圖標：“你這是哪來的，不會又是你們班男生送的吧？”
李休羽氣得齜牙，一拳輕輕打在李莊生的肩膀上：“你在想什麼呢，這是我中午在外面買的好吧！我今天看你騎車，手都凍紅了！”
李先生失笑：“我有手套，幹嘛要給我買新的？”
“你那舊手套我拿扔了，多少年了都！又小又破！”
“扔了怪可惜的，我記得舊手套也是你送的吧？”
“除了我，還有哪個女生能送伱手套？”
“哈哈，說起來的確有年頭了，我記得那是初一的時候送的……你當時也說之前的手套小了。”
李休羽嘴角翹起一抹弧度：“你記得挺清楚的嘛！”
李莊生低頭將新手套戴上，打着哈哈：“當然啦，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怎麼會不記得呢！嚯嚯，這手套真暖和呀，我感覺我冬天戴這個都不冷。”
李莊生還記得，初一換上新手套之後，舊手套也沒捨得扔，就一直放在桌肚裏，後來送給一個同學了。
那年冬天格外的寒冷，李莊生看見她的手都凍腫了。
“也不看是誰給你選的！”
李休羽揚着頭，將李莊生的校服拉鍊拉到最頂端，輕輕一哼，頗爲自得。
她知道李莊生喜歡看動畫，所以專門給他選了帶火影忍者圖案的。
兄妹兩人緩緩離開車棚，李休羽從背後摟緊了李莊生。
李莊生擰動油門，呼呼的涼風也自耳邊響起。
“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女生找你？”李休羽問。
“看猴子的，只是想看看那個寫小說的李野草長什麼樣。”李莊生嘆了口氣，恨恨地告狀，“你知道她們多過分嗎？有的人一見面就說：‘原來你就李野草啊！’你瞧瞧，這是什麼話！”
李休羽噗嗤一笑：“這怪我咯？”
李莊生嘖嘖：“如果不是你，我怎麼也算不上野草啊。”
“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對吧。”李休羽說。
“你這不是廢話麼，咱們要是長得像，那我也不至於單身那麼久……”
李莊生聲音有些怨念，心想如果他是帥哥，就會有很多女生真心喜歡他，他或許就不會這麼擰巴了。
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平庸的自己以及無法接受平庸現實，所產生的強烈矛盾。
可惜不是親兄妹啊……哎呦，爲什麼不是親兄妹啊！
雖然一些不瞭解情況的外人，在第一次見面時，會說兩人長得有點像。
李休羽蹭了蹭李莊生的肩膀，自顧自地笑：“對……根本就不像嘛。我是李校草，你是李野草……哈哈！”
“是是是，你是校草哥哥……”李莊生忽然想起一件原本會在高二下學期發生的事，心裏微微一緊。
“怎麼，不服氣啊？”李休羽笑嘻嘻。
李莊生無所謂地說：“哪能啊，習慣了！”
雖然小時候聽到這個稱呼，心中總是憋着一股氣，但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李休羽的閨蜜和女友見了一個又一個，早就躺平任嘲了。
何況，就算我相貌平平，但你們不一樣得乖巧地討好我“哥哥長得也蠻帥的嘛”！
“誒……”李休羽舔了舔嘴脣，緩緩呼出一口氣，“你覺得，胡夢蝶這個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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