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這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嗎
“從你們身上，咱看到了大明未來，必將繼續強盛下去！”
“如今站在殿下的這兩百餘名進士，學識淵博，才華橫溢，你們在殿試中展示的風采，讓咱心中歡喜！作爲未來治理國家，教化百姓的棟樑之材，你們每個人，都是重任在肩，要永遠銘記初心，勤勉任事，爲國爲民！”
“咱希望，你們要永遠記得今天的鞭策，持之以恆，不怕險阻，爲天下黎民百姓謀福祉，爲我大明的興盛貢獻力量……”
朱元璋的這番話，彷彿是一反常態，用的全是白話，不過熟悉他的人都同時鬆了口氣，看來預料中的那個雷霆之怒，是不會出現了。
徐達等人都知道，這位皇帝，說話越白，甚至粗俗，就說明他心情越好，反而是忽然用到了“朕”，用到一些嚴肅的雅馴字眼，往往代表着接下來或許就是龍顏震怒，然後不知多少人頭落地。
至於剛纔殿試中那些非常拗口的題目，多半不是出自陛下親手，這位陛下的文化程度不算太高，估計也想不出那些詞句。
“此次大明科舉，經過重重篩選，殿前奏對，今科狀元爲——徐鼎臣！”
果然！
衆望所歸！
既然最後的那番僭越的話，並沒有讓皇帝生氣，那麼這個狀元，就沒有任何偏差。
秦楓的親傳弟子，徐鼎臣，以不到十歲的年齡，榮膺此次大明科舉最後的勝利者，點中狀元！
接下來，又有榜眼、探花等兩人，這便是一甲的三人，賜狀元及第！
再後面，同樣是依據此次殿試中的綜合表現，皇帝親自唸誦名單，確定了二甲的若干人，賜進士出身！
其他人，就不用再贅述了，三甲進士，賜同進士出身。
至此，這場耗時大半年，牽涉無數人力物力，更有無數人頭因此落地的大明科舉，已經漸漸落下帷幕。
新科狀元郎，自然享受着理所當然的萬丈榮光。
然而今日的聖眷，卻還沒有到此爲止。
朱元璋確定了所有位次之後，目光重又落在這個孩子身上，微笑道：“徐愛卿，你年紀尚小，做官似乎早了些，咱的意思是，不如先入翰林院……”
嗯？
朱元璋話說到一半，忽見這個叫徐鼎臣的孩子，面有不豫之色，欲言又止。
他今天心情高興，不但是因爲科舉塵埃落定，還有秦楓心聲裏的一些話，讓他對大明的未來充滿信心，於是便藉着高興的勁頭，笑着改變話風，問道：“徐愛卿，莫非是有什麼想好的去處？不放說出來，咱聽一聽。”
“臣，欲往六合縣，做一縣令！”徐鼎臣這個話，跟秦楓說過，現在以今科狀元的身份，竟然在金鑾殿上，對着當今聖上，依然堅持自己的初心念想。
可是此言一出，又是四座皆驚。
縣令？
這不對呀！
你可是今科狀元，整個大明的文氣之所聚！
若只是縣令，一個舉人就夠了呀！
狀元郎，去做個縣令，不但是低配，甚至可以說是貶斥了！
你把皇帝的恩寵，當成什麼了，能由你隨便胡來的麼？
看得出來，寶座上的朱元璋也是大爲意外，一時沉默。
可是這個時候，心聲再次恰到好處地傳來，讓朱元璋的沉默，持續了更長的一段時間。
【咳，這孩子，還真是不忘初心。】
【學習，不是這麼學滴！】
【不是說我從縣令做起，你也一定要從縣令做起，這學得有點生硬了，不過這孩子認死理，再加上他姐姐的死，始終是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這個六合縣，也是唯一能解決這片心理陰影，從而超脫自己，更進一步的唯一選擇。】
【從這個角度來說，做個縣令，那也沒什麼，反正應天知府是我，有什麼大事小情，自然可以給他兜着底呢。】
【經過幾年曆練，鼎臣到十四五歲的時候，結合基層的執政經驗，那就真的是前途遠大，不可限量了，到那時候，別說升遷到知府，哪怕進入中樞，也有用武之地！】
【年輕，真的是最好的東西呀！】
【甚至鼎臣這孩子，都不能說是年輕了，這得算是年幼……】
【唔，歷代先賢……甘羅十二爲宰相……從這個標準來看，留給鼎臣的時間，倒也不多了，哈哈！】
原來，是這樣的緣故。
朱元璋恍然，大致也知道他姐姐的事情，但畢竟是小事，當時沒往心裏去，但對孩子來說，那當然是天塌了一樣的大事。
秦楓心聲中描繪的未來，令朱元璋動容。
於是，這孩子的去向，自然可以定了。
因爲朱元璋的沉默，許多人都心中忐忑，心想這狀元郎不知敬畏，怕是得罪皇帝了吧？
本來麼，你一個狀元，去做縣令，豈不是顯得當今聖上不會用人？
糟了糟了！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啊！
沒想到，沉默之後，皇帝再次開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道：“便依徐愛卿之言，命你去應天府六合縣，去做個縣令吧！此外，賜今科狀元，冠帶袍笏，跨馬遊街，一連三日！”
天哪！
這是何等的恩寵啊！
衆人都是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按說，今天這徐鼎臣殿試的表現，固然是可圈可點，那幾道問題的回答，也的確征服了所有人，狀元之纔是沒有疑問的。
不過後面這些話，包括第三題的回答，包括現在索要縣令的說法，或多或少，都有僭越的成分，一不小心就容易惹得皇帝不快，把之前的榮耀一筆勾銷。
但沒想到，皇帝今天心情居然如此好，不但沒計較徐鼎臣的僭越，依然點他爲今科狀元，甚至還賜予冠帶袍笏，跨馬遊街三日的榮耀！
這是祖墳上詐屍的榮寵啊！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嗎？
無數人的目光，悄悄地轉向秦楓，見這位年紀輕輕，卻已經身居高位的秦大人，神色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爲弟子中了狀元，而有什麼特別的喜悅。
“秦楓。”
忽然，聖上再次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