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戶部尚書上門
洪武七年過半，即將再次迎來秋收的季節。
應天府，淳化縣。
一匹快馬，在官道上疾馳，四蹄翻飛，發出急促的馬蹄聲。
郭德綱、郭德綱、郭德綱……
這淳化縣的官道，如今已經經過數次較大的修繕，比最初更加四通八達，因爲淳化縣乃是應天府府衙所在之地，早就成爲了應天府的中心，甚至在整個應天府的行政區劃範圍內，僅次於京城一樣的存在。
而自從秦楓在朝廷的戶部、禮部都擔任重要官職之後，朝廷高官時常往來於京城和淳化之間，也早就是衆人皆知之事。
“嚯！這又是哪個官兒，來找咱們秦大人的？”
“哼！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秦大人身子都還沒養好呢，哪有空給他們斷那些亂七八糟的官司？”
“說的是啊！誰家的大人誰家心疼，這倆三個月以來，咱們淳化人可都是老老實實的，生怕惹出什麼麻煩來讓大人操心。”
“唉！那個殺千刀姓杜的，真是豬油蒙了心，當初在醫館坐診的時候，我還當他是個好人呢，現在看來……我呸！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行刺咱們大人！”
“聽說，那人在獄裏死了？”
“呃，別瞎說……沒影兒的事兒，我可沒聽說過。”
見到這匹快馬徑直奔赴秦府的方向，淳化百姓都是心中有數，看着這一人一騎絕塵而去的背影，不免興起了一陣議論，但馬速太快，不待這些人的話音落地，快馬已經掠過身邊，成了一個漸行漸遠的黑點。
到秦府門口，那騎士翻身下馬，顯然已經不年輕了，擡頭看了一眼，便輕車熟路地叫道：“三鬥，快去通報秦大人，有重要事情！”
“啊，是黃尚書！”看守秦府門戶的，依然是賀三鬥，現在的賀三鬥，已經有那麼點“宰相門前七品官”的味道了，就算是當朝尚書見了，也客客氣氣地叫一聲名字，稱呼很是親近。
戶部尚書到了，賀三鬥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不多時便飛快出來，笑道：“黃大人，快快請進。”
秦楓正在自家府邸的花園裏，與大明公主朱鏡媺並肩散步。
經過了幾個月的將養，傷勢基本算是痊癒，只是身體還微微有些虛弱，這也是因爲傷了元氣，難免的事，不多時見到黃鐸的身影，秦楓微笑拱了拱手，道：“黃大人，我這身子還虛着，有失遠迎，可別見怪。”
咳！
黃鐸哪會見怪這個，明面上他是戶部尚書，但實際上自從他這個尚書上任，戶部裏的大事小情，全靠秦楓坐鎮，否則早就錯漏百出，簡直不敢想那個局面。
稍稍寒暄幾句，黃鐸的事情急，又不是個轉彎抹角的性格，便直截了當地說道：“今年的秋收，只怕會出狀況！”
“哦？”秦楓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意識到大概是什麼事，嘆了口氣，徐徐說道：“莫非，士紳兼併百姓土地，從而逃避田稅的事情，進一步擴大化了？”
“對！正是！”黃鐸又驚又佩，這位年輕的秦大人，真是足不出戶，卻能知天下事！
這件事情，本來要到了今年秋收之後，才反饋到京城，但黃鐸辦事細緻，這才早早派出人手調查大概的情況，結果一查之下，大喫一驚，去年已經出現這種趨勢，但今年變本加厲，許多原本登記在個人名下的田畝，都因爲各種各樣的方式，歸到了當地士紳的名下。
按照朝廷的法制，這些田畝是可以不用納糧的。
粗粗算下來，今年在處處依舊風調雨順的情況下，能夠收上來的田稅，只怕還不如去年！
皇帝萬一見怪，這……
“哎，這是遲早的事。”秦楓亦是微微嘆息，放下手中的茶盞，看着一臉焦急的黃鐸，皺眉道：“這還是豐年呢，若是趕上災年，只怕實際發生的情況，還要更加糟爛！”
啊？
爲什麼？
黃鐸一時沒回過神來。
災年自然更加難以收取田稅，不過當今皇上仁厚，最是愛民，想必也一定會有減免賦稅的旨意，還有賑災的行爲，既然不用納稅，也就不會把相應的災區列在戶部稅收的範疇之內呀。
呵……
黃尚書還是太老實了。
秦楓微笑，慢慢解釋道：“就比如說我們現在所在的淳化縣吧，假設說今年遭了災，會發生什麼情況？”
這……
黃鐸微微一滯，沉吟道：“應天府淳化縣，有秦大人坐鎮，就算今年遭災，想必老百姓也不至於出現喫的問題，可以平穩度過。”
哈哈哈！
秦楓就笑。
我給你預設一個情景，不是讓你用來誇我的。
不過，沒關係。
看着一臉認真的黃鐸，秦楓繼續說道：“那假設說，明年依然遭災，天下大旱，應天府終年不見降雨，淳化縣莊稼幾乎顆粒無收。”
“嗯……”黃鐸眉頭深鎖，努力思索了一陣子，咬牙道：“以目前淳化百姓家中存糧的情況，就算是大旱三年，應該也可以支撐……”
“好，那就讓災年繼續，第四年還是沒有降雨。”秦楓步步緊逼。
呃！
黃鐸暗想，哪來的連續三四年大旱，未免不切實際。
但這只是假設，既然秦楓還在問，他就只能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
三年，就算是再富庶的地界，再充足的存糧，也絕對無法支持！
那麼到了那個時候……
“朝廷應該會賑災。”黃鐸肅容道。
“賑災錢糧被侵吞，發放到百姓手裏的，十不存一！”秦楓絲毫沒有放鬆緊迫，一句話就讓黃鐸變了臉色。
誰敢如此大膽！
黃鐸想爭辯，但他畢竟也是從那個動亂的年代過來的，知道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或許秦楓說的絕非危言聳聽，而是赤裸裸的現實，甚至現實要比秦楓所言，更加黑暗，更加不堪。
那就完蛋了啊！
連續災年，地裏顆粒無收，朝廷的賑災又指望不上。
這個時候……
黃鐸嘆了口氣，皺眉道：“或許可以向當地的士紳，存有錢糧的富戶，購買一些糧食，用來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