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0.一出好戲
“黃泉之路?進化成龍類?這種荒謬的理論真的有人會信嗎?但凡是對龍血有所研究的人都該知道的吧……混血種之所以是混血種是因爲血脈中混着龍與人類的血脈,就算這其中龍血佔據主導地位,再怎麼壓制人類血脈也不可能將其徹底磨滅,人類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想要徹底從人類蛻變成龍族,從根本上來講就是不可能的!被龍血吞噬的唯一結果,只會是淪爲死侍!”
“但他們仍然堅信這個傳說是真的,神蹟之所以被稱爲神蹟,正是因爲以人類的角度無法理解,他們相信就算科學解釋不了人類能蛻變成龍族,但‘神’能夠做到。正因爲如此,哪怕至今爲止從未出現過人類進化成純血龍族的先例,他們依舊對此無比執着,這是他們的信仰。”
有人義憤填膺的怒斥着猛鬼衆不識好歹,也有人正在冷靜分析問題。
但無論哪種很顯然都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
“肅靜。”
橘政宗平靜的低吼一聲。
衆人紛紛閉上了爭論的嘴,大殿中的氣氛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我能夠理解諸君的焦慮,但眼下屬實不是讓我們爭論的時候,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抉擇,一個可以打破此刻僵局的抉擇!正如諸君所言,猛鬼衆執迷不悟,始終追求着歧途,而現在他們抓住了機會,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留給我們考慮的時間不多了……”
隨着老人的話語,火爐上燒着水的水壺裏開始沸騰,不斷顫抖的壺身似乎隨時都會炸開,像是昭示着此刻他們面對的局面有多麼緊迫。
“請大家長放心……我們一定會加快勘測速度……”宮本志雄面色嚴肅的說着,他僅僅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志雄……不,宮本家主,感謝你的努力。”橘政宗微微點頭,“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我已經說了,我們需要的是抉擇,是決斷!”
老人擲地有聲的說着。
言語間,他伸手毫不猶豫的握住滾燙的水壺,任由上面的高溫灼燒着自己的掌心。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這一幕。
他們看見了老人擡起被桌上的掌心,觸目驚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橘政宗遺憾的感慨着,“我明白諸君的仁慈,猛鬼衆曾經也是我們之中的一員,都是家族的孩子,但是很遺憾……自古以來,想要達成某種夙願,總會伴隨着犧牲!家族此刻正處於四面楚歌的情況,已經沒有時間再和壞孩子們耗下去了。是時候用鐵血手段讓他們清楚的認識到大人發起火來有多麼可怕了。我的建議是——諸君,拿起刀來吧,斬斷這纏繞我們百年的詛咒與宿命!”
聲音迴盪在整個大殿之中。
言罷,老人已經起身,身上的肅殺之氣讓所有人爲之心驚。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這位平日裏和藹可親的大家長,是認真的。
“政宗先生……您的意思是要徹底剷除猛鬼衆麼?”所有人都理解橘政宗的話,但依舊有人不敢相信一般試探性的問着,“可是這樣做的後果,只會有一個……”
“血流成河。”橘政宗淡淡的接話道。
他既然提出這樣的建議,自然便清楚後果。
“不,不僅如此,此刻和猛鬼衆開戰,沒準還會被學院以及公司的人介入,至於究竟是幫助我們……還是從中作梗,沒有人知道。但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除非——諸位真的想要什麼都不做,靜待滅亡?”
“……”
衆人沉默着面面相覷。
他們自然也明白大家長話裏的道理。
此刻他們面對公司和學院兩邊的壓力,幾乎什麼都不敢做,就連猛鬼衆都趁着這個機會要騎在他們頭上了。
這次對‘神葬所’的探索,若是公司亦或者學院達成目的倒是對家族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無非就是承認自己的弱小,更加憋屈罷了,但是正如風魔家主所言,他們可以隱忍。
若是猛鬼衆的傢伙從中獲利,那麼一旦事件結束公司和學院撤離,他們再次面對猛鬼衆的時候或許就會陷入絕對的劣勢。
如果真的繼續坐以待斃,那麼和靜待滅亡確實沒有什麼區別。
但如果仔細想想,其實……這次對神葬所的探查是一次機會。
是的,此刻所有人心中都莫名的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應該說這正是橘政宗想要他們想到的。
面對這什麼都做不了的局面,該如何破局?
答案毫無疑問,只有破釜沉舟!
這一次,公司、學院還有猛鬼衆的目標都是‘神葬所’,也就是說到時候他們所有的敵人都會齊聚一堂。
這難道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只要一不做二不休,弄出一點‘意外’來,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畢竟那可是海底八千米以下的深處,本就是人類的禁區,會發生什麼意外,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吧?就算有人會懷疑到他們頭上,能拿出什麼證據來?
“我想諸君已然心中有所想法了吧?”
橘政宗的眼睛像是能夠洞穿人心一般,環視着衆人。
隨後,他將衆人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的確,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我們頭疼的所有敵人,不久之後都會在神葬所齊聚一堂,他們有的是爲了弒神,而有的是爲了奪取神的力量,但這些都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要做的只是連同神葬所,將他們一同埋葬在海底近萬米的深淵之中,在那樣的環境之中,即便是那個來自公司的怪物,也無能爲力了吧?”
“……”
在老人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他們心中的想法之後,衆人頓時汗毛聳立。
他們只是想想,但沒有人真打算那樣做,更沒有人敢這樣做。
“大家長,請恕我直言……這樣的想法實在太過瘋狂。”風魔小太郎微微搖頭,沉聲道,“您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麼?無論是學院,還是公司那邊的傢伙,都不是可以講道理的傢伙……即便我們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切都僞裝成一場意外,也毫無用處的吧?他們毫無疑問會將一切都怪責到我們身上。無論如何,我們都必將承受來自他們的怒火。”
“是啊……”
“……”
大殿中的氣氛一時間再次變得嘈雜起來。
沒有人敢冒這樣的險,準確來說應該是無人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
無論是來自公司,還是來自學院的怒火,他們都接不下。
“肅靜。”
橘政宗再次低吼着打斷了衆人爭吵。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這個老人身上,氣氛再次變得死寂,他們都明白,既然這個老人敢這樣直言不諱的說出這樣的方法,大概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做。
只是無論怎麼想,他們也猜不透眼前這個老人的想法而已。
究竟要怎樣,才能完美的解決眼下的局面呢?
“哎……”
老人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平靜的環視衆人,隨後將目光放在代替源稚生來到這裏的烏鴉身上。
他知道源稚生身邊有三位最信任的心腹,矢吹櫻、夜叉,還有就是眼前的烏鴉。
烏鴉是最適合代替源稚生來到這裏的人,因爲櫻在源稚生面對困境的時候大概是他們三人當中最想要待在源稚生身邊的人,至於夜叉那傢伙,脾氣比烏鴉還要暴躁,根本就不適合這種嚴肅的場合。
烏鴉在三人當中雖然武力要稍微弱一些,但也算得上有勇有謀,更重要的是,關鍵的時候他沉得住氣。
“在合適的時機,記得替我轉告稚生,時機的話,你自己判斷……‘今後的家族的重擔,可能就要拜託他了。我來了,蛇岐八家的復興終究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
“是……”
烏鴉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神色肅穆的點頭。
這如同遺言一般的話,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只是他,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老人的目光越發尊敬。
“諸君……”
老人一邊說着,一邊環視着衆人,“家族此刻正面臨最艱難的時刻,我說過,想要斬斷某些東西,註定是需要有犧牲的。因此如若是犧牲老夫一人,能夠換來整個家族的發展,老夫義不容辭。這是爲了家族的未來不得不流的血,我身爲大家長有義務,也只能是我來承擔這份責任。正如諸君所言,若是按照那樣的計劃執行,家族必將遭受來自公司和學院的怒火。但若是……這是老夫一己之見呢?”
“……”
衆人沉默着。
話已至此,他們自然是已經清楚眼前這個老人心中的決意。
衆人紛紛起身,隨後來到老人身前行禮,最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神社。
沒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老糊塗了之後的一己之見,沒有人曾經支持過這種方案。
表面上是這樣的,至少對外是這樣的。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這是這位深明大義的大家長甘願犧牲自己換取家族的興旺。
面對已有身隕之志的老人,他們能做到的只有尊重對方的選擇。
終於,在所有人都離開神社之後,這裏只剩下了彷彿蒼老了許多的老人,以及代替源稚生待在老人身後的烏鴉。
橘政宗微微嘆息,轉過頭看向烏鴉:“你也離開吧,之後……稚生就拜託你們幾個了。”
“是。”
烏鴉目光堅定的低頭,代替源稚生恭敬的朝着眼前的老人行跪拜之禮。
他知道少主和眼前這個老人之間的關係。
這是少主視爲父親般尊敬的老人。
以前他不太理解,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之間爲何會有如此深厚的情誼,此刻他大概能夠稍微瞭解了。
安排源稚生和犬山家主招待學院和公司來人的自然是眼前這個老人。
而趁着少主不在這裏,這個老人做出這樣的決定,可謂是用心良苦。
因爲對方大概知道,如果少主在這裏,大概不會那麼輕易同意這樣的方案。
少主全程都在那些人的身邊,交流之下那些人大概也能瞭解少主的性格吧?甚至成爲朋友自然是更好的。
他想眼前這個老人安排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囑咐他轉告少主那些話的合適時機,大概是一切結束,這個老人身隕之後。
這樣一來,整件事情就和少主完全沒有關係了。
少主只不過是個被矇在鼓裏的年輕領導者而已,一切的罪惡都被眼前這個老人揹負於身,帶着下地獄了。
在少繼任蛇岐八家家主之位後,學院和公司難道還會一點氣量都沒有的對一個這樣的無知可憐的年輕人下手?
也許聽來這是很卑鄙的手段。
但使用這樣手段的橘政宗,毫無疑問是蛇岐八家的英雄,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如果是孫浩然在這裏看見這一幕的話,大概會對此嗤之以鼻,並且諷刺這個老傢伙真是演的一手好戲。
沒錯,這一切都不過是橘政宗……不,赫爾佐格的演技罷了。
這陰魂不散的老鬼,不僅演了這麼一出贏得蛇岐八家所有人的人心,更能夠藉此機會脫離‘橘政宗’這個身份。
無論埋葬衆人的計劃成功與否,最後的結果大概都是赫爾佐格想要看見的。
因爲到了那個時候,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源稚生,一定會爲了完成‘老爹’的夙願,徹底站在公司與學院的對立面。
整個蛇岐八家不過是赫爾佐格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用於鉗制公司和學院的棋子,甚至能否起到這樣的作用都並不重要,畢竟赫爾佐格的目的原本就不是與公司和學院爲敵。
他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黃泉之路。
沒錯,別人或許不知道,但瞭解這個世界的孫浩然無比清楚,讓人類蛻變成爲龍類,登上神階的這條路是真實存在的,赫爾佐格在原著中便幾乎就要成功了。
成爲神纔是這個老傢伙的唯一目的,而可悲的是被他利用的源稚生等人從頭到尾都被玩弄在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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