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永恆
震天的龍吼聲從遠處傳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爲那是黑王的咆哮。
毫無疑問，這是因爲有人觸怒了祂的威嚴。
砰——
只見一道影子在咆哮聲中，從斜上方倒飛而來，瞬間砸在了上杉越身上。
一時間上杉越頭頂的黑日竟然都瞬間崩潰，在那道黑影的裹挾之下砸入地面之中。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從煙塵中傳來，隨後是上杉越的怒罵聲。
“該死，昂熱，你這老傢伙還活着沒？”
“噗——”
噴血的聲音傳來。
是昂熱。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言語中滿是苦澀：“還好，有你墊背，死不了。”
“但我看你現在的表情……好像比死了還難受吧？”
“……”
昂熱沉默了。
因爲上杉越的話完全是廢話。
他身爲一個復仇者，高舉着屠刀興奮的向着仇敵復仇，卻發現甚至連劃傷對方都做不到。
還有比這更加絕望的事情麼？
當然有。
那就是他完全被眼前的黑王蔑視了。
對方甚至對於他都懶得動手，僅僅是發出一聲咆哮，便將他一口氣吹得倒飛出來。
分明動動指頭就能如同捏螞蟻一般捏死他，對方卻並沒有那樣做。
還有比這更加屈辱的麼？
這樣的情況，的確是讓昂熱感到比死了還難受啊。
他曾經自信滿滿，認爲任何龍類都不過是碳基生物，而衆所周知，只要是碳基生物就不存在人類殺不死的。
可如今異常殘酷的現實卻告訴昂熱，他以前的想法簡直大錯特錯。
就像山下的人不可能瞭解山上的風景，人類對這樣的超凡生物註定只瞭解了冰山一角。祕黨自以爲摸索了幾千年已經很瞭解龍類，但現實卻告訴所有人，他們摸索到的不過是名爲‘希望’的泡影。
剛休息完的黑王尼德霍格此刻正在富士山的山峯之上舒展着身軀，祂俯覽衆生，蔑視一切，看向人類們的目光像是在看戲臺上的小丑。
“你還能繼續戰鬥麼？昂熱。”
上杉越活動着差點被撞散架的身體，揮刀斬碎企圖趁着他的言靈終止而撲上來的死侍，朝着一旁的昂熱問道。
“現在這種情況，能說不行嗎？”昂熱苦笑着迴應。
此刻這裏是人類最後的防線，也是最後的戰場。
一個人放棄意味着死亡，而所有人都放棄，便意味着世界將會毀滅。
“那就……再上去挑釁一次？”
上杉越咧嘴笑着，“既然祂不屑於殺死你，那麼你不給祂一點顏色，說不過去吧？”
“你說得倒是挺輕鬆的……”
昂熱無語的說着，但身體卻很誠實的行動了起來。
受傷似乎絲毫不能影響他的速度，轉眼間就已經和上杉越拉開了距離，與之前一樣，遊走於死侍形成的黑潮中如入無人之境。
“喂喂喂，等等我啊！”
上杉越見此自然不服輸。
不過他並沒有再次使用言靈·黑日，那樣的言靈不僅消耗很大而且極難控制，一個不留神連自己都會被言靈的力量所吞噬。
因此既然被打斷，他接下來就打算靠自己純粹的力量繼續前進。
若論體質，身爲皇的他，大概是這片戰場上，除了‘孫悟空’，還有那些‘降臨者’之外最強的。
“都給我——閃開！”
在暴怒的咆哮聲中，上杉越揮舞着手中的日本刀，像是一頭人形巨龍正揮動着利爪將眼前的一切都撕碎，衝散黑潮筆直前進。
很快，他便靠着絕對的暴力以及速度追上了昂熱的腳步。
“看樣子你傷得不輕啊，昂熱，竟然被我追上了。”
他看得出昂熱此刻使用時間零的時候斷斷續續的，剛纔的龍鳴大概給了昂熱極大的傷害，身體上的傷害或許都是次要的，那聲龍鳴很可能還附帶着精神攻擊。
否則以昂熱這個不輸於他這個皇的怪物一般的體質，沒道理僅僅是被吹飛就口吐鮮血。
“嗯……我的確傷得不輕，但你好像也老了啊。”昂熱不服輸的迴應着。
兩個老人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完全不在乎目前的狀況，竟然開始鬥起嘴來。
“呼……放屁！”上杉越喘息着怒罵，“我只是很久沒動過手，所以體力有些下降了而已。”
剛纔的言靈爆發，再加上現在不斷揮刀，的確讓上杉越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畢竟他自歸隱的幾十年裏從未動過手，體力本就大不如從前。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的確是個問題。
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無法直接越過黑潮抵達黑王面前。
換句話說，如果黑王不想迎戰的話，甚至只需要拉開距離，靜靜的欣賞人類們被死侍吞噬殆盡的景象就可以了。
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可能的發生的。
這位瞧不起人類的，甚至不屑於整個世界的至尊，怎麼可能面對比自己弱小的存在選擇避而不戰？
很快，昂熱在上杉越的幫助下，再次殺出重圍來到黑王所在的富士山廢墟之前。
“他們……會像剛纔一樣毫無還手之力麼？”
遠處的艦船上，沒有足夠的實力踏上戰場的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感性上他們毫無疑問是支持昂熱和上杉越的，也更願意相信這兩個代表着混血種巔峯的人類能夠與黑王抗衡。
可理性卻告訴他們，這幾乎不可能。
“兩個人加在一起，不至於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吧？”施耐德教授如此判斷道。
說着，他擡起頭仰望天空。
“只要他們能夠想辦法限制住黑王的行動片刻，或許就還有希望。”
無人能看見，此刻染紅的雲層上方，無比遙遠的宇宙之中，一顆人造衛星已經悄然就位。
這是來自加圖索家的支援，名爲‘天譴’的天基動能武器。
目前已知核爆似乎對這位至尊並沒有作用，對方很可能完全免疫‘輻射’等一切能量屬性的傷害，畢竟這可是掌握着世間所有元素的龍王。
那麼唯一能試試看的，似乎就只剩下物理手段了。
而天基動能武器，便是人類此刻能拿出的極致物理打擊。
那是由宇宙墜落而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俗稱‘鋼釘’的武器。
其墜落之時，如同上帝揮動鐵錘砸下的鋼釘一般，能夠貫穿地面上的一切。
可這一切包不包括黑王，依舊是個未知數。
“我就說加圖索家怎麼就來了凱撒這個小少爺，連龐貝那傢伙都沒來，原來是在準備那玩意兒？”似乎是察覺到了施耐德教授指的是什麼，一旁的曼斯恍然大悟。
“可是……真的能成功嗎？”瞭解情況的人們憂心忡忡的問着，“這可是連核爆都無法傷及分毫的存在。”
“也許可以吧？畢竟兩種武器雖然同樣威力巨大，但原理卻大不相同，一者是能量衝擊，而另一者則是純粹的物理打擊。只能祈求但願能起作用吧……”
衆人不約而同的擡起頭望向天際，等待着名爲‘天譴’的流星劃破這血色的天幕。
另一邊，以‘孫悟空’爲首的公司的執行官們也正在芬裏厄的移動之下緩緩靠近黑王所在。
該說不愧是此刻世上除了黑王之王唯一擁有龍軀的大地與山之王麼？巨龍每一次踏步都會踩碎無數死侍，厚重的鱗甲完全無視了死侍羣的進攻，雖然有阻力，卻無法傷及芬裏厄分毫。
而巨龍的頭頂，還有一道身影在力挽狂瀾。
只見繪梨衣面無表情的不斷揮動手中的御神刀。
言靈·審判，在她的揮刀之下不斷降下，每一刀都帶着勢不可擋的力量，切開一片片漆黑的浪潮。
“好啊！大家跟上一起衝！”
公司的員工們見狀頓時士氣高昂，跟隨着巨龍的腳步一同開闢前進的道路。
保留實力的降臨者們也紛紛來到了芬裏厄寬闊的龍背上，等待着真正的時機到來。
大軍壓近的同時，前方的先鋒——昂熱與上杉越的戰鬥還在繼續。
兩人一步步沿着被熔岩覆蓋已經看不出原本地貌的富士山不斷向上，一步步逼近了那位至尊的王座，所行的每一步都踏着死侍的殘骸與沸騰的龍血。
如果沒有後方的‘孫悟空’以及降臨者們，那麼這兩個老人便是人類最後的戰鬥力。
正如此刻他們兩人努力想要證明的一樣，如果可以的話，人類自然是希望憑藉自己的雙手拯救自己的世界。
雖千萬人吾往矣，此刻用來形容這兩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可謂是相當貼切。
“你的黑日還能用嗎？”
“能，但是估計沒什麼作用。”上杉越有些頭疼的回答着，“瞬間就會被祂掐滅。”
任誰都知道，在眼前這位至尊面前擺弄言靈，簡直就像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雖然此刻戰場上籠罩着副校長弗拉梅爾的戒律，但目前戒律只控制在削弱死侍的程度。
大概只有在黑王有使用言靈的前兆，弗拉梅爾纔會全力以赴的使用戒律。
那徵兆很好判斷，至尊的言靈必定會引動大規模的元素波動。
可關鍵是……弗拉梅爾副校長的戒律究竟能否完全抵消黑王的言靈力量同樣是個謎。
而且就算萬幸能夠抵消，問題的根源依舊沒能解決。
黑王最讓人畏懼的並非言靈，而是那強大到沒邊的龍軀。
上杉越感到無比頭疼的原因也在於此。
他靠近之後，纔對剛纔獨自一人面對黑王的昂熱有多無助感同身受。
言靈不起作用的情況下，他該用什麼來對抗這個龐然大物呢？
皇的血脈？龍骨狀態？還是算了吧……
這些雕蟲小技在黑王面前簡直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毫無殺傷力的啼哭罷了。
“那看來，還是隻能看我的了……”昂熱說道。
“嗯？”上杉越聞言有些疑惑，“你有辦法？”
“因爲某些特殊的原因，我的血統早已經超越了一般混血種的極限，同時言靈也遠強於一般混血種能掌握的程度……”昂熱解釋道。
“你是說……你的言靈能對黑王起效果？”上杉越有些難以置信。
“沒試過，不過很有這個可能。”
昂熱沉聲回答道。
他的力量來自於與魔鬼的交易，而按照那個傢伙所說，被其賜予的力量，是這世上唯一能影響到黑王的力量。
畢竟……那個魔鬼本就是與黑王水火不容的天敵。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我要將自己的領域全力作用在黑王身上，那麼在那時候我就沒有餘力去應付這些死侍了。”昂熱環視着周圍不斷靠近的死侍羣，微皺着眉頭。
“這好辦！”上杉越聞言提刀上前，準備給昂熱打掩護，“你全力應付黑王，剩下的交給我。”
“好。”
言語間上杉越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雙刀不斷揮舞，爲昂熱開闢道路。
而昂熱則是突然間變得面目猙獰起來，身上的龍化現象變得更加嚴重。
他的暴血程度更加深了。
暴血之後，他用那雙幾乎已經與巨龍無異的駭人黃金瞳凝視着黑王，然後快步跟上上杉越的腳步不斷靠近。
距離越近，昂熱就越能將領域的力量集中起來。
耳麥裏，龐貝那邊已經傳來了訊號，‘天譴’隨時可以發射。
現在，只需要一個契機了。
“到了！”突然間，上杉越爆喝一聲，從昂熱身前閃開。
昂熱聞聲踏步上前，高高躍起，再度衝向依舊盤踞着沒有起身的漆黑皇帝。
他發誓，要讓這個傢伙爲這無比傲慢的姿態感到悔恨。
“龐貝！”
昂熱目眥具裂，咆哮着吶喊着龐貝的名字。
隨後才展開自己的領域。
因爲‘天譴’的降下需要時間，而他對黑王的控制大概堅持不到那樣久。
所以時間必須把握精準，最好將領域展開的時間，在黑王意識到‘天譴’將至之前，無限延後。
言靈·永恆！
同樣是領域，但這與時間零的領域不同，是昂熱將自身言靈力量提升至極致創造出來的封鎖領域。
在他所封鎖的空間中的某段時間之內，哪怕是龍王，也無法動彈。
當然，這無法動彈的時間取決於對手的實力。
像黑王這樣的存在，昂熱恐怕竭盡全力也只能爭取到一剎那的時間。
但領域內的一剎那，將如同‘永恆’之名一般，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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