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以父之名
小布寧嚇壞了,急忙衝上去抱住女兒...或者說他最寶貴的財產。
克里斯廷娜姣好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她踉蹌着,那身晶瑩的白鱗像是被酸洗過那樣發黑,原本子彈都未必能打穿,可現在隨手一碰就從腐敗的肌體上脫落,七竅全都冒着血沫,白金色的長髮也暗澹無光。
誰都可以看出這個新生的高階龍類正在死去,她痛苦地扭動着,蛇尾把身下的地面抽得粉碎。
小布寧恐懼地退後,雙手捂臉。他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意外,他自以爲已經接近了世界的巔峯,卻在最後一步掉落山崖。
他驚恐地看着顧讖,這才發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魔鬼,這一刻他快要崩潰了。
克里斯廷娜在劇痛中翻滾,眼看就要滾下棧橋,小布寧這纔回過神來,大吼,“抓住她!抓住她!”
他自己卻沒有上前,而是一個接受了‘恩賜’的孩子衝上去抱住了克里斯廷娜。
即使有了龍血的加持,孩子的力氣終究不能跟克里斯廷娜相比,他們抱在一起翻滾,孩子不斷地放出絲線想要束縛住克里斯廷娜。
克里斯廷娜的鱗片颳得孩子遍體鱗傷,鮮血浸潤了那部分因鱗片剝落而暴露出來的胴體。
克里斯廷娜忽然停止了掙扎,瞪大黃金複眼盯着那個孩子,努力地擡起頭來,在孩子的脖子間嗅吸着。
她一把抓住了孩子,兇狠地咬在他的喉間,動脈破裂,鮮血涌入她的咽喉。
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撲倒那個孩子,用背後的翼爪把他釘死在地面上,絲線貫穿了孩子的身體,立刻變得鮮紅。
孩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暫的哀嚎,因爲他的鮮血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就被克里斯廷娜吸乾了。
克里斯廷娜的痛楚立刻得到緩解,鱗片不再剝落,發黑的傷口開始結痂。
小布寧回覆了神智,驚喜地想要上前,卻又止步。
克里斯廷娜並沒有被完全治癒,她仍在痛苦地嘶吼,同時兇狠地看向周圍。
路明非則難掩喜色,在看着顧讖的時候,他就知道老顧不會無動於衷!這一切必將了結,將由他們來砍斷那條進化之路。
楚子航也默默鬆了口氣,同時再度提起了手裏的村雨。
“來這裏,來這裏保護我們的聖子,讓她看到你們的忠誠!”小布寧向着孩子們呼喊。
也不知道是血統要求他們必須服從,還是仍然被小布寧精神控制着,他們毫不抗拒地走向克里斯廷娜,手拉着手把她圍在中間。
他們每個人都在噴吐絲線,要把自己和克里斯廷娜一起結成一個巨大的繭。
克里斯廷娜又撲倒了一個孩子,汲取她的鮮血來治療自己,孩子靜靜地躺着,無神的眼睛看着天空,她空出來的位置立刻就被填補,孩子們仍然手拉着手,保護着他們的母親或者君主。
他們默默地圍觀着血食的盛宴,等着輪到自己,把自己從克里斯廷娜那裏得來的血液還回去。
其中有些孩子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接受克里斯廷娜的恩賜,但也加入了這個隊列,稚嫩的小臉上透着莫名其妙的堅毅,像個要爲偉大理想獻身的小英雄。
也許在他們的認知裏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因爲君主而生,也爲君主而死。
路明非咬牙切齒,滿臉憤怒,他從未這樣痛恨‘權力’這個字眼。
他曾是沒有存在感的笨蛋,那時候他隱隱地渴望着權力,後來有人告訴他其實權力對他來說唾手可得,他又隱隱地擔憂着權力的反噬。而今天他本可靜靜地旁觀,卻憤怒地無法控制自己。
如果這張餐桌都是那麼地悲慘和血腥,那世界巔峯的那張餐桌該是何等的恐怖?
他沒有猶豫也根本沒去細想,更沒有呼喚顧讖或楚子航,而是撿起腳邊的短弧刀就大吼着發起了衝鋒,朝着那骯髒而血腥的‘餐桌’。
也許克里斯廷娜的靈魂還殘留在那個女蛇的身體裏,但龍的心已經控制了她,她無法抗拒自己對血統和力量的渴望,她可犧牲自己的‘子系’也可以犧牲隨便什麼生命。
權力能腐蝕一切,也沒有放過那個願意爲正義去死的女孩。
路明非突破了一重重的紗幕,隱約能看到克里斯廷娜正趴在一個孩子的身上拼命地吸吮着,從孩子脖頸處噴出來的血霧把綿密的絲網染得血紅。
這是絕佳的機會,她處在攝食的飢渴中,甚至沒有注意到路明非的逼近。
但有人從側面撲了上來,手中抓着閃亮的匕首。
那是神情猙獰的小布寧,他吼叫着,“我不允許!沒有人能傷害她!”
他的眼睛赤紅,簡直像是發瘋的地獄犬。
如果是冷靜的路明非,完全可以一腳將這傢伙踹開,可他眼睛通紅,同樣被眼前這一幕點燃了怒火,因此忽視了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
小布寧一下將路明非撲倒在地,同時將匕首扎進了他的肩膀,他低吼着推着匕首的柄端,用力將它貫穿過路明非的肩膀,把他釘在地上。
看着掙扎的路明非,小布寧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然後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顧讖,顫巍巍地點燃了一支菸。
他仰望着上方漆黑的空間,你們知道我爲這一刻等了多少年嗎?”
這時候在他背後的紗幕裏,克里斯廷娜又撲倒了一個孩子。
小布寧喘息了幾口,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癲狂,“你知道最早的奴隸是怎麼變成自由民的嗎?他們把最美的女孩子送給奴隸主,生下的就是流着奴隸血的自由民。”
他用夾着煙的手指着天空,“今天起我自由了!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都心甘情願!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他還想說什麼,但一支步槍的槍托砸在他的腰眼裏,砸得他差點滾下棧橋。
亞歷山大·布寧,那個可憐的複製品丟下手裏的步槍,撿起地下的短弧刀,搖搖晃晃地走向紗幕。
他的眼神是呆滯的,血可能已經流乾了,不知道是什麼還在支撐那具殘破的身軀。
“克里斯廷娜...克里斯廷娜...”他反覆地念着這個名字,好像那是能令他得救贖的經文。
“克里斯廷娜,我來救你了!”他忽然大吼,高舉短弧刀衝破最後的紗幕。
長刀自上而下,貫穿了正在進食的克里斯廷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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