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西紅柿炒蛋許縣.黃大人 西紅柿炒蛋……
“這個從前也是有的,只是類不種而已,若是去過雲南道,或許便能見到又又圓,指頭一般大的野果,味道極濃,當地人叫做酸果的便是。”
這謝看年紀,絕對未曾走出過買活軍的地盤,說到天下事頭頭是道,見識儼然要超過黃大人所認識的所有百姓,甚至就連飽讀詩書的大儒恐怕都未必比得他,他指着盤爲黃大人介紹,“這種酸果在海外還有更大的品種,在百多年前,西洋傳教士一道帶入了咱們敏朝當時一道進來的還有日葵,能取籽炒制食用的便是。”
說到這裏,黃大人恍然大悟了,“是了,這是番李也有叫番茄、紅橘的,京中也有人家引種,我曾在僚家見過,不過所結之果”他從番茄塊估量了一番,“要比這個更,色澤似乎更鮮豔這番李也可以喫的麼記得我那友人曾說,所結果是有毒的。”
“我們叫它西紅柿。”謝回答,這個名字倒是很易於記憶的,像柿一般,又是西洋來的。“是可以喫的,風味還很濃郁,現在京中的那些品種,所結的果實皮太薄了,成熟沒幾天就會潰爛,經不起運輸擠壓,也不能久存,我們現在喫的這種,是經過栽培選育的仙種,皮厚,味道要淡一些,很可以儲存,在北地可以幾個月不壞,是很適合做冬儲蔬菜的,這些便是冬儲的庫存,正好在這三四月青黃不接時喫用。”
黃大人雖然料着買活軍不會無故毒殺他,到底還是有幾怯意,直到看見謝夾了一筷自己喫起來,方纔壯着膽撿了一筷西紅柿來,放入口中。這是生未曾品嚐過的新鮮滋味,在舌尖細品,酸中帶了鮮味,又有些許回甘,果肉紋理頗粗,有些接近表皮的部淡而無味,總的說來,果香怡然,和雞蛋似乎是一種奇妙的搭配,吃了一口,品味半晌,又很想再喫一口。
不是不能接受的味道,倘若北方也能引種,又真的可以儲存過冬的話,那就是百姓們的恩物了,黃大人久有旅居各地的經驗,自然曉得百姓們的日不好過,三月末四月裏,南方還好些,至能見到綠意,也很有些新發的野菜可以討,若是北方,這兩個月是真的要賣鬻女的沒有菜喫,野菜還沒新發出來,沒有菜來騙肚,便只能喫糧食,可糧食經過冬了又消耗了許多,而且因爲要幹農活的緣故,勞力是要多喫些的。
這個時節,大家都是在苦熬,要下地的人必須喫飽,要做家務活的人也必須至喫個半飽,孩們還能賣到城裏,爲父母換來一點活命的口糧,自己也至能活下去,而許多老人便只能慢慢地餓死,在野菜萌發之前,村裏的氣氛便總是如低迷,喜事已許多年都未有了,最大的祈盼便是今年能風調雨順,不要再鬧蝗災、冰災、瘟災不鬧災,死了這幾個人也就罷了,若是稍微一鬧災,那麼一整村一整村的人,便都是活不下去啦。
固然秋能收許多白菜來,單獨的白菜是儲存不了這樣久的,要做鹹菜,非得有鹽不可,而鹽又是什麼便宜的東西這是實在無計可施的事情,便是縣裏州里的富戶再仁心,依舊避免不了,更何況北方如今還很不太平。黃大人來到南方之,稍微緩了口氣,至所見之處多了些活氣,也有些好事至能緩解一二,譬如這西紅柿,若不用鹽也能儲四五個月,那便很值得在北方引種,只不知道謝六姐肯不肯獻種而已。
便是謝六姐肯獻種,事情也沒這麼簡單,該呈給誰才能把這件事辦成,連黃大人都沒把握。他心中一時只想着這些,筷也不免下得慢了,謝等了片刻,索性端起盤,撥了一半西紅柿炒蛋給黃大人,自己把剩下半盤菜都撥入海碗裏,笑道,“貴客勿怪,我們買活軍一粗野,這西紅柿的湯汁泡飯滋味也是極佳,最下飯不過了”
說着,又夾了兩大筷雪菜炒春筍,一起拌在飯裏,端起海碗來稀里呼嚕地喫着,黃大人微微一怔,忽而想起買活軍這裏人人事都做得很急,大概喫飯也是要着急的,一頓酒喫個四五個時辰,在買活軍這裏恐怕不會有。便也按下心事,加快撥了幾口西紅柿炒蛋,這味喫慣了便覺得很開胃,主要是買活軍這裏的鹽糖都好,沒有額外的苦味,雞蛋實實在在,一團在嘴裏被咬碎了,鮮中帶了鹹甜,實在是帶來極大的滿足。
就着雞蛋吃了半碗飯,又夾了點雪菜春筍,再喝兩口湯,這湯碗不大,是豆腐蛋花肉燥羹,也十美味清湯是最見鹽味的,只要鹽裏有一點雜質,都能吃出苦味來,如果肉不新鮮了,還會有肉臭味,這肉燥沒有半點騷氣,而許縣如今的天氣,豬肉過夜就不新鮮了,可見許縣一天便至能消化一頭豬,這在浙南閩北贛東一帶的山區,已是難得了。
因爲前幾日奔波還沒歇過來,而一午也了課,了腦的緣故,黃大人胃口大開,比平時喫得更多,一大海碗冒尖的飯他吃了,菜也吃了大半。謝先吃了一碗飯,便不再筷,黃大人還以爲喫飽了在等自己,沒料到謝等他喫完了,又盛了半碗飯來,把雪菜春筍拌在飯裏吃了,連湯也喝光,這才抹嘴打了個飽嗝,對黃大人笑道,“我們買活軍這裏不興浪費糧食,讓貴客見笑了。”
這當然是無可指摘的美德,黃大人不可能不認,不過哪怕是剩了菜,恐怕也不能說是完的浪費,他欲言又止,謝已會意,笑道,“我們這裏不賣折籮,一個是不乾淨,再一個我們這裏沒有乞丐,也沒什麼人買。”
好端端只過一兩筷的大魚大肉,倒了泔水拿去餵豬再富裕的地方也沒有這麼幹的,這違背了百姓們最樸素的珍惜物力邏輯,高門大戶裏,喫不完的菜餚一層層往下賞,餐館酒樓則是將剩菜彙總,以低廉的價格按勺出售,叫做折籮,這是乞丐與窮人的恩物,一兩文錢便可買一勺,之自己回鍋再燴,很多城市底層平民的油水很多便是靠折籮供給。仔細說來,這是貧富兩便的好事,要說乾淨,那或許有過苛刻的嫌疑了。
黃大人很知道自己的身份,並未評論,而是轉而問道,“沒有乞丐”
“是,沒有乞丐,我們這裏只要能做活的人,都得爲六姐做活,若是不願做,那就送去彬山挖礦,連一點活都做不了的,我們也收容起來,給一點飯喫,讓他們不至於餓死。”
“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呢”
“有孤院的,我就是孤院出來的。”謝一挺胸,彷彿很自豪,“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五六歲了也要做活,半工半讀。”
五六歲的孩能做多活也就是說,縣裏要不斷地貼錢進去,直到他們十幾歲能養活自己爲止。黃大人暗暗估算了一番這裏頭的開銷,已是咋舌不在於這些孩們能喫用多,而是撥款下來,逐級的損耗,中間那一層一層的喫拿卡要,若是一個孩一年花一兩銀,按黃大人來看,買活軍至要爲其支出二兩,日積月累,人數又多,這就非常可觀了。
買活軍竟已富有到這般了嗎倘若並不是富得流油,那這樣的模式便是難以持久的。黃大人心底不覺生出了淡淡的迷惑,在他所見,買活軍極爲重視算,應當不會算不出這支出該有多龐大吧不過這和吏治有關,倒是不好探問
謝不知是否看出了什麼,也並未多言,帶着黃大人到衙門裏去,衙門裏的裝潢也有了不的變化,裏頭許多男女吏目都在神色匆匆地走,手裏捧着賬冊,很多女吏目也在奮筆疾書,黃大人瞧着移不開眼,謝笑道,“都是外地來的,許縣這裏的女娘許多還不認字,要再教育個一年半載的才能冒頭。”
別說女娘了,許縣的漢又有幾個認字的買活軍開這掃盲班實在是匪夷所思也有好處,起碼這裏這些吏目都識字而且識字的人變多了,吏目的來源也更廣泛
因爲他是外人的緣故,只能站在大院裏遠遠地眺望,等候了一會,幾個買活軍吏目便說話着走了出來,三個人有男有女,兩個是買活軍的吏目,一個則是昨日剛見過的私鹽販,叫解大胡的,見到謝,都點頭打了招呼,謝以張局、許科稱呼,這大概是買活軍內部自己的結構了。這規定得如細緻嚴密,卻又並無前制參照,顯然有極大不,這樣的知識謝六姐是從何處得來的
對黃大人這樣的老情報來說,許多細節都蘊含着太多文章了,也正因,來到這裏不過一兩日,已是心搖意,哪怕一點神蹟未見,卻也信實了幾所謂的天人降世,天人不天人不知道,至是來自和世絕對不的另一世,帶來了套的規矩。而哪怕是黃大人,也需要一定時間來消化這樣的認識。
一行五個人,身都挎着大包,包的形制材質也是未曾見過的,他們採用的交通工具是騾騾在南方還是相當見的,這種物原本很珍貴,也就是數十年前起,從北方開始,人們曉得了該怎麼育種,如今在北方纔常見了起來,南方這裏,雖然有馬有驢,會繁育騾的農戶還是不多,至浙江道的騾售價就還較爲高昂。
買活軍的主體應該是從北方過來的流民,若是有些人會育種倒也不奇怪。不過有了騾,途運載的能力就要往估一估了,黃大人一想着一和衆人一起牽着騾,他們一路走到城外方纔翻身騾,放蹄往前跑去。城裏不得縱馬狂奔,甚至在許縣這樣街道狹的城市,不得馬,這都是默認的規矩。
城裏是青石板路,沒什麼好說的,一旦了城外的水泥路,黃大人便立刻覺出不了,這種水泥路四平八穩,騾跑起來也輕鬆,在官道行走的速度是無法和水泥路相比的,而且尤其是水泥路還刷了白漆,規劃出了左右,行人都靠右走,不得越線,便頓時使得來往車輛變得十有序。
官道頭尾相接,有馬車也有驢隊,每一邊都能容得下兩車並行,如一來,便自然又了兩列,輕車簡從的趕路人走在路最外側,而車隊驢隊則走在路中,車隊的速度有快有慢,可以隨時借了外側超車,一路還有騎着馬的買活軍兵丁來回走,維繫秩序,常能聽得到他們呵斥車隊,不許佔着超車道,阻礙了頭快車的速度。
若是以往,凡是熱鬧一些的驛道,大家都塞成一團,南來北往,車輛行人不方都走在一起,而行路的速度顯然則只能以最慢的一頭驢來定,難免叫人不耐。許縣外這條交通要道,被買活軍歸置得井井有條,在精神給予了黃大人極大的喜悅,令他讚不絕口,不免又請教道,“這些軍爺來往道路,只是爲了巡視秩序麼或許也有查看奸細的作用”
因爲並不是急事,衆人在超車道也沒有疾馳,而是着騾呱嗒呱嗒愜意地快走着,即便這般,速度也比拉貨的驢車快了不。謝解釋道,“還有查驗一下糞兜是不是都好好地繫着,如若沒有繫好,要加收清潔費,繫好了入城還可把驢糞馬糞賣了,多得一筆錢。”
這便解釋了爲何這水泥地如清潔,臭氣也不過,想來若有糞便落地,也能及時鏟走,不會留在原地醞釀出更多的臭氣。其實驢糞馬糞等等,剛落地時是沒有太多異味的,只有留在原地過久,又被人腳踩過了,和土混合在一起,纔會產生出強烈的氣味來。黃大人驀然發現這條路雖然人來人往,氣味居然還好,從城裏出去的商販普遍都是一個形象光着頭,身一股強烈的硫磺味,不論如何,至沒有那股經年不洗澡帶來的死蔥爛蒜的異味了。
買活軍這裏,別的且不說,生活起來是蠻舒服的
黃大人不得不承認,他對買活軍是發生了一些好,他們順着這條繁忙的商路走了大約半時這是從謝那裏問來的,便拐另一條無人的驛道,這裏起便又是土路了,黃大人道,“去江西道是從這裏走罷”
從福建道往浙江道,是在那處岔路往許縣碼頭去,之水路乘船渡江,到衢縣碼頭便是進了浙江道的地界,而去往江西豐饒縣地界便是這條路了,因爲驛道年久失修、盤旋曲折、山路崎嶇、盜匪常見,沿途沒有村落的關係,如今普遍的走法都是走衢江,到衢縣碼頭之再走一天的陸路,換到信江,從信江去豐饒縣。謝點頭道,“出事的許豐驛就在前頭幾里路。”
這幾里路走起來就比水泥路要慢得多了,而且也不舒適,好在不遠,過了一會便見到冬日那沒氣力的太陽下,一個院橫臥着,門扉橫攔了兩道封條其實沒有封條也不要緊,幾乎都沒有人過來,走了這一路只看到了兩個行人,還都是從山間道下來的,是虎山的隱戶,他們說山澗發水,沖壞了他們家的梯田,思前想,索性決定來許縣做活。
五個人到了許豐驛外,謝解開封條,衆人陸續鑽了進去,黃大人首先就看到大堂裏一個人形,畫成,從地畫到板壁,很容易讓人看出這是一個人癱坐着的姿勢,那張局指着那人形問解大胡,“這便是們發現屍體的地點,是嗎”
黃大人精神也不一振果然,這是從未見過的天界異世探案之法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