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謝生要六歲啦!

作者:御井烹香
“不得有藉機搶掠,中飽私囊之舉,對起義後百姓的生活生產要有充足考慮。不得無故殺人,起義後要維護城中秩序,且進行土地改革計劃,要設置掃盲班,並採用買式教材,對治下的人口、村落進行盤點,羅列可行的掃盲計劃並加以實施。對於城中那些在買地非法的產業,如賭場、妓院、高利貸錢鋪、當鋪等等,要予以嚴格清理,並將其中確有犯罪事實者備案列出”

  “這個規矩,比買地自己剛打下來時,還要更嚴厲幾分呢。”

  謝金娥把報紙讀到這裏,也不由得擡起頭感慨了起來,“我有些明白了,衙門之所以招我們過去,也是爲了查看敘州那邊,對妓院的打壓、清理,進展得如何,是否符合報紙的規定吧”

  “調查團內,肯定要有熟悉社會各界情況的吏目,這是毋庸置疑的。”

  寒冬臘月,行船時河風透過木板,吹在身上真是透骨的涼意,這些在雞籠島生活了數年的吏目們,剛一從海島上岸,便覺得天氣比島上要冷了不少,等到走出福建道,從衢江上船,準備從衢江轉入長江的時候,便已經開始下雪了,吏目們也再不抱怨雞籠島的炎熱哪怕是在船艙裏,都要裹上厚厚的棉襖,手上還要戴兩層手套,一層買地新出的毛線手套,一層厚厚的棉猴兒,他們才感到腦子跟着肢體一起逐漸暖和了起來。

  學習班就是在這樣有些艱苦的條件下展開的,從各地被抽調出的吏目們,還有軍方派出,可以兼任保衛的調查員,分做三艘船,各自都有各自的職司,他們在船上的工作大體上可以分爲兩種,第一,在學習班中認真學習政策精神這是很重要的,因爲很多基層吏目,對於報紙也處於漠不關心的狀態,每天光是忙着自己那一畝二分地就差不多要加班了,下班後還要上學,還要顧家,假設人人都對週報、吏目參考耳熟能詳,拿起來就能分析出條條道道,這是很不現實的。

  透過這個學習班,大家要在團長的帶領下,理解買地派出的考察團的意義與其說是去挑刺,倒不如說是去甄別、去教導的。不是說某地的方方面面,都要完全符合條令上的標準,纔有資格被買地吸納。

  要搞清楚的一點是,如果真心願意把領地併入買活軍的領土中,這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即便有許多不合規矩之處,只要是真心願意學習、改正,有被完全吸納的潛力,那都要予以肯定和鼓勵。調查團要甄別的,則是那些根本沒有意願對社會做出改造,只是敷衍塞責,擺出個新軍的名頭,目的只是想要騙買活軍的高產糧種,以及疫苗、工業品援助的傳統梟雄。

  “如果被完全吸納進買地,雖然基層政權會被我們買地的衙門完全接收,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譬如說敘州府,倘若被我們全面接收,那下一步肯定是考慮派出人手,在敘州府建設育種基地,如此,長江中上游的高產糧種在運輸上會方便得多了,同時我們也會派出軍隊接手防務,運來軍器,這些都是實打實的投資,敘州府的百姓會有好日子過,而這對本地的豪強來說自然是滅頂之災。”

  在福建道邊上的豐饒縣,是他們剛剛抵達,還沒上岸的地方,他們就正在經歷一次買地全面接收的過程,船隻在豐饒縣停泊時,可以看到,縣裏的男女幾乎都剃了平頭,還有很多一看就是買地的活死人在城中公然活動。除了這裏的城建還比較老舊,沒有太多水泥房子之外,看上去和買地的城鎮,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了豐饒縣的小女孩也特別的多,五六歲左右的女孩子,大量地在城中活動,這是讓領路的私鹽隊很自豪的一件事。

  “差不多六年前,我們的私鹽隊到這裏來了。”領路人吳老八很得意地說,“現在碼頭上到處亂竄賣報的小女孩,全是我們買活軍用鹽,用糖買回來的命,她們姓名裏帶謝字的很多。”

  他衝着碼頭上大喝了一聲,“黃謝生別玩泥巴了,髒死人洗洗手去賣你的報去”

  這個叫黃謝生的小女孩,看着便是六歲左右,她又髒又臭,一看就知道皮得嚇死人,穿着破破爛爛的棉襖,在腰間紮了一條草繩作爲汗巾子,正蹲在河灘邊上,一臉壞笑地用樹枝來回戳弄着一塊泥坯這泥坯都快被她戳成磚坯了。

  看得出來,這是在給一會兒的戰鬥攢火力呢,這種泥蛋子,表面被搓滑了以後,略曬一會,外頭就乾硬了可以捏起來,砸在人臉上又會立刻摔碎,變成爛泥,糊人一頭一臉的,會攢泥蛋子的那絕對是街頭巷戰的好手,在冬季敢這麼搞的,必定也很無法無天夏天打泥仗,弄髒了身子衣服洗洗也就罷了,豐饒縣的澡堂現在收費還不便宜,更沒有洗衣廠,這衣服弄髒了上哪洗去難道孩子自己能弄乾淨回家必定是要遭打的。

  黃謝生和吳老八顯然是相識的,一聽到他的聲音,一個激靈便站起來了,衝吳老八吐了吐舌頭,做個大鬼臉,回身就跑。吳老八無奈地一笑,對衆人介紹,“這個黃謝生,家就在不遠處二三裏,她就是接生老孃用五斤鹽買下來的命。

  本來去年就該送到我們買地來了,畢竟養了五年,家裏人捨不得了,便又湊足了鹽價,來把她的身價給贖了回去。這幾年豐饒縣的日子好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養了五年多,捨不得就爲了一點鹽錢骨肉分離,和她一樣被贖回來的女孩兒,在豐饒縣這裏還有許多。不過,這個黃謝生實在是最淘氣的一個。”

  一船人都笑了,只有金娥身邊的女吏目,若有所思地道,“她不是淘氣她是有謀略,你們瞧,她這會兒真洗手去領報紙了,可和她一樣賣報的孩兒門都比她大,還是男孩多,她一個女孩兒怎麼能分到報紙去賣呢她要靠她的勇猛和潑辣,去震懾比她大,人數比她多的團伙。”

  衆人定睛一看,果然,擁在碼頭邊上登記取報的小報童,是以七八歲的男童爲主,黃謝生在其中不免顯得矮小,不過,因爲她身上髒兮兮的,而且剛纔還在戳泥蛋子,手上樹枝印兒還在呢,正因爲她髒,旁人都不敢靠近她,害怕被污損了自己的衣服。使得她成功地靠近了分報紙的買地船員,這會兒黃謝生又把手在衣服上來回擦拭着,擦掉了泥點子,從懷裏抽出了一件藏藍色的油布小罩衫,套在上半身上,也讓船員點點頭,分了一大沓報紙給她。

  不消多說,賣報對於這些孩子來說,肯定是有利可圖的事情,雖然行情不瞭解,但想來應該是個美差,分到的報紙多,自己得利也多。黃謝生靠什麼來守住自己的份額呢她立刻就衝着泥蛋子在的地方指點了起來,這讓她身邊的男孩兒們,似乎都露出了忌憚之色,往旁邊退開了一點兒,黃謝生又衝船隻指指點點,不消多說,這是在狐假虎威,用買地活死人的虎皮來爲自己撐腰了。

  船上的這些吏目,很多都和金娥一樣,也是從小便自己討生活過來的,如何能不會意都是彼此會心一笑,吳老八拿起鐵皮喇叭,探出窗子吼道,“不要爭搶,就按自己分到的來賣”

  這句話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黃謝生身邊的敵人們,氣勢開始退縮了,他們彼此嘰嘰喳喳地又計較了一番,最後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竟效仿着成年人,彼此作了一揖,倒叫船艙裏衆人都笑了起來,接着便可見到,一個男孩和黃謝生一起走到了她的戰備庫這裏,兩人一起,一腳一個,把泥蛋踢下了河堤,意思大約是銷燬武器,握手言和。又彼此做了一揖,黃謝生衝吳老八再做了個鬼臉,兩人便彼此分開,從不同的方向去賣報了。

  “多大的孩子,心眼子是一套一套的。”金娥身邊的吏目都是笑不可抑,便連最內向話最少的王小芸,都不由微微一笑。金娥道,“我猜他們剛纔是在分賣報的區域吧,這是糾紛所在,誰能去富裕的街上賣,誰得的賞錢就多,報童彼此搶地盤的事,在雞籠島還好,雲縣是不少見的。”

  “是,在買地,報紙是足夠的,便搶地盤,在這裏,因報紙數量有限,還要多搶些報紙。”對豐饒縣這裏比較熟悉的,除了吳老八,還有在許縣的幾個吏目,“雖然靠近買地,但到底並不是買地,這些孩子也是近半年,楚香主他們起義當家之後,才能到碼頭來領報紙的,原本碼頭被幾個幫派把持,旁人都是插不上手,便連賣報都要看關係分,給人上供,分出好大一部分賞錢去做好處費。”

  買地雖然也有報童打架爭地盤的事情,但大多時候總是有人管的,有些地方則乾脆規定不許給報童更多打賞,只允許付報紙錢等等,到底是有個規矩在,豐饒縣這裏,楚香主打的雖然也是紅底活字旗,但許多細處照應不到,也的確是力有未逮,管理城市是很專門的工作,不是一些私鹽販子自顧自可以琢磨出來的。金娥也是點頭說道,“別的地方不說,這豐饒縣,縱有不合規的地方,我們也是一定要消化下來的,此地毗鄰買地,而且是前往長江的重要出口,自然不能放任其繼續獨立下去。”

  “是這話了。”吳老八眼睛一亮,也是笑道,“自然了,豐饒縣在買地之側,耳濡目染之下,對我們的規矩也是瞭解的,他們這裏大面子上能理解我們的統治思路,大體都辦得漂亮,通過評估也肯定是不成問題的。至於別的考察團去的州縣,那就各自有各自的情況,可是要好好甄別了。”

  “不過,我要強調的一點是,吸納或者不吸納,這是上頭的考慮,除了本地的現實情況之外,無疑還有很多政治上的考量,這不是我們可以置喙的,所以,到了當地,多問,多看,少表態,最好不要讓義軍有太多的想法,不論是過於樂觀還是過於悲觀,都不是好事兒。”

  畢竟是考過吏目試的人,都是懂事兒的,這話中的道理,大家都能明白,比如山陰也有地方起義,但那地方距離京城就四百多裏,你說買活軍完全吸納他們,承認那是一塊買活軍的飛地,這和公然對敏宣戰有什麼不同

  因此該處不論做得多好,都只能是放到第二檔裏最好的結果肯定是被吸納,被接管,次好的結果,則是評估之後暫有不合規的地方,還可以繼續整改,買地這裏雖然不派人來接收,但也會給予一些政策上的好處,譬如和他們做一些有限額的生意,扶助他們本地有一些支柱的產業,農業的話,基礎民生作物可以高產糧種,讓他們達成最基本的自給自足。

  當然了,次好結果中的援助力度,是由買地自行決定的,可以操作的空間很大,最低檔的可能也就聊勝於無,最高檔的扶助力度,都足夠養肥這地方的主使人了。所以這些新義軍的內部,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老百姓都盼着能被買活軍完全吸納,但可能很多義軍首領本來就希望得到的是第二檔的結果,調查團也要評估這樣的內部紛爭,會不會影響到本地的政局穩定,百姓民生。

  當然了,要判斷、刺探出這些敏感問題的答案,那當然不能是剛考進來沒幾個月的小吏目愣頭青,非得是在自己的崗位上已經至少幹了兩三年,本職工作也完成得很出色的骨幹纔行。

  金娥等一批吏目,便是在這樣的大前提下被抽調出來的,之所以在各地選調,連雞籠島都出人,原因也在於此了,雲縣的吏目反倒很多都是年輕人,因爲老練的吏目,都會被調動提拔去別處,若是這麼多調查團都在雲縣選人,雲縣的日常工作就根本無人主持,全靠一羣小年輕瞎折騰去了。

  “按照常理推斷,咱們的安全不會是太大問題,畢竟邀請調查團前去的義軍,至少都是想要親近買地的,但畢竟出門在外,也不能不防着一手。因此這安全條例,大家也要往死裏去記憶遵守,出門在外,兩人成對,三人成列,絕不許單獨出行,遇到緊急情況時,三人結梅花陣,最好現在就結起對子來,每次駐紮時分別結對練習。在外行動,就按照結對時的分派來,兵器不要離身”

  這就是在船上要學習的第二項內容了,外出行動時的規範、遇事時的預案,都要仔細記憶背誦和政策精神一樣,都是要考試的,調查團長吳老八是個考試狂人,最擅長在船上見縫插針地給大家講課,隨時小考,雖然是乘船,但並無半點閒情逸致,反倒是比平時當值還累得多。

  “其實這個倒都是能理解的,畢竟出門在外,團長也是怕擔責任。”

  一行人今日是要在豐饒縣換船,從信江去長江,等船靠岸就花了半日功夫,下船後大家都感到地有點兒搖晃,不過還好,調查團裏的吏目都是有乘船經驗的,而且並不暈船。一路上和金娥走得頗近的泉州吏目小雷,一旦上岸了,彼此間可以拉開距離了,便和金娥說起小話,抱怨道,“就是這出差津貼,算得也太仔細了一點,到豐饒縣都還不算危險津貼,非得上岸離開豐饒縣了,纔開始多計危險津貼,難道就差一日這十幾塊錢嗎”

  又爲金娥不平道,“你是放棄了參加運動會的機會來的,也沒有多的津貼,錢上喫的虧真別說了,倘若在運動會能拿名次,獎金還有不少呢,你也不去和團長爭取爭取”

  金娥此時倒有點後悔告訴小雷這件事了,因想道,“還是莽撞了,我想着團裏大家都是一心要上進,才肯在臘月裏出差的,回去就許被提拔,都是向上走的人,因此嘴巴便沒那麼嚴實了。

  殊不知,團中還有不少吏目,雖然能力強,但本身不想晉升,也不是自己情願來的,而是被抓了壯丁,她不想晉升,無欲則剛,自然就以挑唆人鬧事,和上官對着幹爲樂了,橫豎事了,大家迴歸原處,吳團長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我可要留心了,不能被她當槍使去找事。她要我去鬧着加津貼,難道真是爲了我好無非是我出頭之後,她好跟着鬧,多拿點錢到手罷了,這樣的人,在衙門裏一輩子也別想提升。”

  想到這裏,便微微一笑,道,“爭取什麼呢我便是去參加運動會,也不是爲了錢,也不是爲了名,只是想讓那些還沒做手術的纏足女娘知道,做完了手術,我們一樣可以跑,可以跳。我能參加自然參加,參加不了,又不是隻我一個選手,自然有別的姐妹去傳遞這樣的念頭。

  既然敘州府的百姓更需要我們去評估,那我就去敘州府,能多幫些人,那纔是我的功德呢。什麼危險津貼不危險津貼的,便是一分津貼沒有,只給我薪水,那我也是心甘情願要去走一趟的,咱們如今自個兒活得好了,不能忘記是怎麼從以前的苦日子裏的。”

  她這話說得小雷無法迴應了,只好悻悻然地說,“你這調子也起得太高了覺悟這麼高,也不見你出將入相的”

  調查團是在衢縣匯合後,再一起上船來豐饒縣的,路上還沒有正式分隊,這是第一次上岸,金娥唯恐團長把自己分給小雷一隊,便把話說得不那樣好聽,接口笑道,“雷姑娘,若是沒有些覺悟高的人來把泉州給吞併了,你今日哪有做吏目的機會呢這又不是分給你做的差役,衙門拿錢,我們辦事罷了你不做,樂意的人我看多着呢。”

  說着,便加快腳步,和小雷分開,趕到王小芸身側去,她聲音大了些,此時早惹來了同行人的側目,小雷氣得跺腳道,“你這人,怎麼歪曲我的意思我可不是你說的這般啊,誰說我不樂意了我不就是”

  其實她不就是想要多掙點津貼麼,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不算是太過分的,因此,雖然金娥遠離了她,但照舊有人和她搭腔,把面子上維繫住了,大家進了買地在豐饒縣的辦事處,又趕緊收拾着去澡堂裏洗澡,洗完澡出來,眼看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吳老八又糾結衆人開會,果然是要給大家結對子。金娥見那小雷似乎已不再生氣了,又換了一張臉龐,招手要叫她過去,心下一突,暗道“剛纔和她搭腔的,和我們不是一船,無法和小雷搭檔,她在這幫人裏也就和我說得來些,這是打算大人不記小人過了我可不想和她結對子。”

  想到這裏,她便站到王小芸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小芸,我們倆結伴,你說如何”

  王小芸看了小雷一眼,面露難色,小雷見狀也走了過來,拉着王小芸的手,笑道,“小芸,剛纔我可和你打了招呼,我們兩人結伴,是我先說好了的。”

  她們兩人不卯,卻讓脾氣最好、最老實的王小芸難做,兩邊看着,吶吶不能做聲,卻不料吳老八出來一看,很滿意地說,“哦你們三人已經站在一起了蠻好,我就說呢,謝金娥,你腳畢竟做過手術,防身武藝不如別人來得,你們三人結隊我更放心些。”

  他也不等底下人說話,雙手一拍立刻就定了下來,又快刀斬亂麻地給大家都定了搭子,不給任何人反對的餘地,便起身笑道,“走,楚香主請我們喫晚飯臘月二十九了,大年三十咱們得在船上過,今兒這頓,便算是喫年夜飯了”

  他若是聽各人說話,這事兒就沒完了,說到結對子,大家都有百樣的心思,可吳老八這麼一來,大家反倒都不好說話,便先後都應聲結對,服從了他的安排。金娥、小芸、小雷三女,畢竟都做了幾年的吏目,見此也就相視一笑,重新又親熱起來。

  一行人一起走出辦事處,也是浩浩蕩蕩,十分招人眼目,早已有不少人候在了辦事處外頭,見到吳老八,都和他招呼,小雷眼尖,突然指着街角一個齊整整的小姑娘,笑道,“哎呀,這不是黃謝生嗎怎麼,早上還半身泥地賣報呢,這會兒又穿得漂亮起來了”

  衆人聽她一語,都看了過去,果然街角一個小姑娘探頭探腦,身穿着簇新棉襖,腳上蹬着嶄新的皮靴,儼然是年下一身新衣的裝扮,身旁一個體面婦人,也是梳着買地的新頭,又穿着棉襖棉褲,手裏挎了一個竹籃,見到吳老八等人出來,便笑着帶了黃謝生上前,道,“謝生,快來給乾爹拜年。我給乾爹做了一雙鞋都是我賣報自己掙來的呢”

  黃謝生依舊是滿面的機靈古怪,她好奇地看了小雷等人幾眼,轉身嘻嘻笑着,張手撲到吳老八懷裏,叫吳老八一下把她抱了起來,脆聲笑道,“乾爹,謝生這會兒乖了,不做鬼臉,給你拜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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