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鬼胎 南澳島.劉阿弟 上千人成功……
既然如此,這個主意立刻就把團行中絕大多數的同行,一下給籠絡過去了,人們七嘴八舌議論下來,發現這條計策不但簡單可行,而且除了損害羊城將軍之外,對於羊城的父老百姓反而是最好的結果,簡直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當下,數十人便立刻結成了一個牢固的同盟,並且在頃刻間就開始排除異己了花廳中擠擠挨挨的幾十人中,總有些人膽子較小,或者是態度較保守,對於這個大膽的計策,沒有那樣發自內心的擁護的,而這些人的神態,一旦被識別出來,便立刻被逼着到衆人跟前來,指天誓地,在祖師爺巧垂面前發誓,倘若私下背棄今日的盟約,以後所造船隻,下水必沉,船上人丁,再也不能活着見到羊城的花塔
凡是和水相關的行業,因爲工作環境實在是太不可預測,往往都是異常迷信的,這個誓很重,那些被裹挾入夥的船商,一旦發誓,則渾身發抖、面色灰敗,甚至還有號啕大哭的,衆人也能理解,也是因此,雖然發誓前還存有分歧,發誓之後,衆人也就立刻放下了防心,不再猜疑他們會去告密。其餘人等,也都逐一發誓,並且當下就寫了陳情血書,所有人逐一簽名按手印那些被裹挾着入夥的船商,全都被寫在了首倡人那一欄,這也是爲了進一步堅定他們的信心。
如此,一個算得上是人數衆多的聯盟,便立刻成型了,隨着團行中素來有威望的宋大牙收起血書,大家便知道,自己身上已經平白擔了一層合謀造反的罪名,若是這一次大計成了,這張紙就是將來買活軍論功行賞,加政審分的憑據,而若是不成呢哪怕當時糊弄過去,沒有被立刻追責,這張紙也能讓他們一輩子惴惴不安,活在被問罪的陰影之中。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跟着大夥一起,往前衝殺到底了這一日計議良久,擬訂了許多對策之後,衆人各自告辭回家,當夜間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都怕夜半時分,兵丁點着火把來踹門,追究衆人的罪過呢一夜過去,平安無事,第二日再約見時,看着彼此重重的黑眼圈,也都是嘿然一笑,自嘲之餘,對這個新成型的小盟會也是多了幾分信心第一夜既然無人去告密,那可見得兄弟們都是真心,成事的可能性,便更高了幾分了。
團行這裏,連續密議了數日,衆人倒也並不擔心人來人往,過於引人注目買活軍要打羊城的說法,已經是沸沸揚揚,城中因此騷亂不安,作爲船商,這時候不商議纔是咄咄怪事,更何況還有羊城將軍府的壓力了。
衆人也是一面豐滿計劃,一面做出憂慮之態,迷惑羊城將軍府的耳目,如此三四日之後,終於訂下了一份詳單衆人有人出人,有船出船,挑選出了數十艘船況好,短時間內機動性強的好船來,又挑選了自己麾下可以信任的水手船丁,甚至連到時候一聲號角,誰去操帆,誰去划槳,誰去把舵,事先都是反覆演練,包括到買活軍那裏,該怎麼說,怎麼配合也都密密地教給了屆時要上船的心腹,就等着見到紅底活字旗後,依計行事了。
這麼一來,包括完全知道內情的心腹管家,以及多少能猜到一點計劃的船丁、水手,整個計劃的知情人士膨脹到了近千,這甚至都不能說是祕密了哪有一千多人知道的祕密但稀奇的是,市面上居然真沒有一丁點的風聲流傳
將軍府這裏,更別說察覺出什麼不對了,還在渲染長鬚仙老的傳聞,給船商們施壓呢將軍府的親兵,時不常的還是去各處盤點民船,一天至少要和數十個知道祕密的水手、船家打交道,居然還真沒有一人告密的別說底下聽命行事的小蝦米了,便連謀劃者自己,都是咋舌不已,也不知道是該感嘆自家的演技,還是將軍府親兵的無能此前總覺得舉大計這不是一般草頭百姓能謀劃的事情,但現在看來,許多事辦起來還真是出乎意料的簡單。
面對將軍府的勒索,船家這裏,也嚴格按照商議的手法應對,本來就預訂要出船的人家,便是順水推舟,不情願地把船獻上,其餘人則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使銀子結交將軍府的親兵、管家,彼此用蹩腳的官話兩廂勾兌,讓他們去勒索別家條件更好的海船,放過自己
由於莊將軍要的本來就是船況好,能賣得上價的船,而團行這裏,對港口的民船,當然遠比莊將軍更爲了解,比起他們那裏倉促盤點挑選出來的目標船隻,以頂缸身份出現的船隻,的確勝過原目標,這些親兵,居然還當真中計,衆人商議着出的35艘船中,有21艘都是中選,至於其餘14艘,將軍府那裏只是勒索船東出了點銀子,便沒有再要船了。
“到底是老於陣仗的將軍雖貪婪,卻也老辣,這是怕民船太多,喧賓奪主了”
盟會這裏,也是佩服莊將軍的謹慎水師出征時,雖然也要徵用民船服役奔走,來回傳遞消息,但若是民船多,軍船少,指揮起來自然就沒那麼圓熟如意了,倘若民船譁變,軍艦也不好彈壓。因此莊將軍這裏,把數量限制在21艘,如此即便民船生變,軍艦也可以輕鬆鎮壓,結陣時也能把民船包圍在內,免去他們臨陣脫逃的可能。
莊將軍這裏,謹慎之處還不止於此,他不但僅徵用了21艘船同時在城內大肆吹噓自己體恤民情,儘可能減少對百姓的滋擾,又博了一次官聲,同時,他還只要船,不要人,不用船東家出水手作戰,而是把民船編入船隊之中,統一分派水手,倘若劉阿弟、張朋等人,事先想的是二三人組成個小聯盟,假意順從而臨陣投敵,這會兒估計就要傻眼了。船獻上去了,沒要你的人,就等於是餌喫進去了,卻把鉤子吐了出來
但好在,衆人拾柴火焰高,莊將軍即便是羊城將軍又如何,他初來乍到,怎擋得住衆人聯手將軍府把船人分離,從沒被徵船的海商、船商那裏挑選船匠、水手,自以爲已經不能再穩妥了,卻不知,此事反而正中亂黨下懷亂黨本來就是或者出人,或者出船,本來還費心假造了好幾本花名簿,把別家的水手寫到自己船上,這會兒正好,回到原本供職地去,被徵人的商戶,背地裏稍微串聯一下,還是把挑出的水手給塞到船上去了。
而且,雖然說是統一分派,但親兵這裏,只要確保船上原來的水手不在就行了,到底誰去誰那裏,完全是無所謂的事情,於是衆人又塞了一點小錢,說着,自己原本就是一個班組的,不願意完全和陌生人一船,怕到時候不好做事這本來也是很正當的理由,一個班組,誰擅長做什麼,各有分工,如果貿然拆開,完全隨意分派,到時候可能連船都開不出去呢
親兵這裏樂得網開一面,最終雖然屢經波折,竟還是完全達成了亂黨謀求的效果安排中的人,上了安排中的船。同時亂黨的規模也進一步的擴大徵船徵水手時,波及到了一些僅僅是買船而不造船的海商,牽扯到調換水手的事情,亂黨便不得不把他們也拉入夥了,過程當然極爲順利,且不說自身利益問題,這時候海商和造船商一般都是關係急切密切的好友甚至親戚,理由是一目瞭然的海商的船裏,倘若沒有造船商的股份,他如何能保證造船商盡力造船出海以後,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倘若在海上出了大事故,都不用怎麼考慮追責的事情了船都沉了,還有誰能活下來找後帳
如此,知情、半知情人士,又一次擴大到了一千五百多人,這一千五百人保守祕密的理由是錯綜複雜的,除了自身利益,對上司的盲從、義氣之外,還有對天妃的信仰,以及對真老母教的反感種種不一而足,但結果不會有什麼改變官場、民間對此都是一無所知,將軍府私下甚至還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慶功宴呢,慶祝着一切計劃順利進行,民船悉數到位,和戰船一起,一共近五十艘船的規模,足夠換來十萬兩白銀級數的鉅額財富,他們的那霸之旅,已經迎來了一個很好的開頭
八月初,經過極其急迫的緊張備戰,僅僅用了十餘日功夫,水師就做好了出征準備。官民上下一心,在極短的時間內備齊了大量食水,這是讓人很感動的事情,可見羊城民心可用但,民間也只能做到這些了,除了食水之外,其餘戰備一律是草草帶過弓箭、砲火等等,莊將軍一概不作要求,也不管戰船上水手是否滿編,甚至一艘船隻帶了數十戰兵,便以軍情火急爲原因,下令今日出徵。
羊城港碼頭這一日也是鑼鼓喧天,塞得水泄不通,除了前來送行的各方官僚之外,擠在最前頭的,是各富戶經要求而請來捧場的鑼鼓隊,後頭則是家丁鼓譟歡呼,再後頭纔是來看熱鬧的百姓,雖然也附和着吆喝幾聲,但個個卻是滿臉的疑惑憂懼,很顯然,對於水師此戰的結果他們並不看好,而且也不樂見羊城港反擊買活軍,生怕會迎來買活軍的報復。
但是,在如今這緊張的變局之中,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們的看法是壓根不需要在意的,且不提留在碼頭上的各路官員,如今是什麼複雜的心思,而長鬚仙老、孟老倌這沸沸揚揚的消息之下,城中羅教的信徒又將承受如何的壓力,莊將軍這裏,快刀斬亂麻真湊出了的這船隊,已經是揚帆遠去,追也追不回來了。
這一行人數十艘船,浩浩蕩蕩好不威風,根本不用考慮海盜滋擾的問題,航程十分平靜,民船這裏,對於航向、航速也沒有絲毫髮言權,只是依着令旗指示而已。各船都有將軍府派來的親兵十餘人,負責傳達旗號,自然也防着民船鬧事。
不過,衆船丁在見到買活軍之前,本也不打算輕舉妄動,是以航行數日,也是風平浪靜,很快前方就快到雞籠島海域了,衆人也都緊張了起來這時候沿着海邊走的話,前方是汕州港,本來是可以補給的,但現在汕州剛被買活軍奪取,如果大軍還沿海行,那就要和港口買活軍的船隻硬碰硬了。爲了避開敵船,船行往東面十數海里,打算去南澳島東面落腳這倒也是情理之中,不過就怕在這裏撞見了買活軍的船隻,那就是以逸待勞了,羊城水師恐怕要喫虧。
還好,海面上沒有什麼異動本來,大海極其寬廣,便是謝六姐的神威,也不可能把海面完全管住,船行大海上,經年累月看不到別的船隻纔是常理。船隊很順利地靠近了南澳東面的沙灘時,劉阿弟在甲板上往外眺望,見到沙灘椰林之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接連反了好幾次光,心中便是一動。
見那將軍府的親兵,也在眺望沙灘,見到閃光後微微點頭,神色有所放鬆,當下不禁大驚,忙回到船艙內,叫起了幾個還在休息的兄弟,低聲用土話說道,“不得了,不得了,我們都估錯姓莊的了,他連一仗都不打算打島上有鬼我猜,他是要把我們全當成豬仔,抓去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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