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前路
開什麼玩笑,如果凶煞不存在的話,自己又是什麼?
心裏這麼想着,楊伏嘴上卻不是這麼說的。
“詳細說說?”他問。
【事情是這樣的。】
秦景溪親眼看見楊伏如今的模樣,沒有從電話中聽出他的異樣,繼續興奮道:【我帶着兩個學生來到了黔南省,拜訪了一位原本不在我們計劃之中的儀式師,這位儀式師的住址是我們從上一位拜訪的儀式師那裏得到的,是上一位儀式師的師父。】
【那位老師父至今已經有九十七歲,仍舊身體康健,甚至還能上山砍柴。我們冒昧上門拜訪,並沒有被老師父討厭,倒不如說正好相反,他說自己年紀大了,想通了很多事情,有些當年沒有傳下去的事情想要傳下去,可惜的是,近些年弟子都很忙,沒時間來看他,所以他就把那些事情告訴了我們,順帶讓我們把話帶給他的弟子們。】
【老師父和我們交代了‘凶煞附體’的本質,他說歷來只有被煞氣纏身之人才會使用‘凶煞附體’這個儀式,所以沒有人知道若是沒有被煞氣纏身,凶煞附體的儀式根本不可能成功,因爲就連‘凶煞附體’當中構成凶煞的煞氣都來自於受術者本身,他們這些儀式師做的,只是把受術者體內煞氣與受術者的魂魄連接起來,‘凶煞’會變成什麼樣,擁有什麼特性,完全看受術者本身的性格與經歷。】
【同時老師父還告訴我們,‘凶煞附體’其實也有等級的劃分,較低級的儀式就是上官先生身上的那種,上官先生是在童年被煞氣纏身的,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清楚的自我意識,所以只能使用這類儀式;而較爲高級的儀式,恐怕就是楊先生你身上揹負的那種。】
楊伏手指輕點手機後蓋,面無表情,問道:“高級儀式和低級儀式有什麼區別?”
現在的他看起來很陰沉,坐在楊伏對面的謝馥芳嘴脣緊抿,身體不敢動彈。
楊伏偶然間和她提起過,他是一個被‘凶煞附體’的人,背後的紋身就是以煞鎮煞的儀式,而他身具的凶煞,乃是虎煞。
看着楊伏,謝馥芳感覺此刻真的有一頭猛虎坐在自己對面。
【嗯……其實儀式也說不上高級和低級之分,剛纔我說了,凶煞會變成什麼模樣,擁有什麼特性,完全看受術者本身的性格和經歷不是嗎?上官先生接受的儀式隨機性比較強,而楊先生你所揹負的儀式,就相當於是定製款吧!我記得楊先生你名字裏的‘伏’字是出自於‘伏猛’,也就是老虎,對吧?那麼,楊先生我問你,你對‘老虎’這種動物感觀如何?】
“我就是老虎。”楊伏沒有絲毫遲疑,果斷回答。
電話那頭的秦景溪笑了一聲,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這種認知,是被從小引導、培養出來的?那位老師父告訴我,除了紋身,其實名字也是儀式的一部分。】
名字也是儀式的一部分……
楊伏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情不自禁磨了磨牙。
“所以呢?你是如何得出‘凶煞不存在’這個結論的?”
【老師父託我交代的話還沒說完呢,在後面,老師父又和我說,這個世界不存在法術,沒辦法憑空創造出一個魂魄,凶煞是完全源自於受術者本身的東西,它們會呈現出什麼樣的特性,其根本就是受術者自身的幻想,受術者認爲凶煞該是什麼樣的,它們就會變成什麼樣。】
突然間,謝馥芳注意到楊伏的表情變得呆滯。
“……草。”
嘴裏吐出一個字眼後,手機從楊伏手中滑落。
謝馥芳視線禁不住被滑落下去的手機牽扯,看着手機將要落到一盤菜上,楊伏的右手忽而出現在手機下方,把手機接住。
面色複雜地吐出一口長氣,楊伏臉上再次出現笑容,輕聲說道:“秦教授,謝謝你,這個電話來的很及時。”
【啊?】秦景溪不明所以。
楊伏歉意看向謝馥芳,說道:“抱歉,我之前被虎煞控制了……或者說,我認爲自己被虎煞控制住了。”
秦景溪還是聽不太懂楊伏在說什麼,不過他至少聽懂了‘楊伏被凶煞控制’這件事,不由得驚叫:【楊先生,你被凶煞控制了?】
“我之前做了一個夢。”楊伏坦然道:“我在夢中見到了一頭老虎,它自稱是我的‘凶煞’,認爲我和它都是殘次品,我們兩個結合在一起纔是真正的楊伏……這正是莪一直擔心的事情。
“擔心自己被虎煞控制,擔心自己被虎煞替代身份,擔心虎煞會傷害到其他人。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那頭老虎在夢裏和我說的那些事情,其實我自己也想到過,所以那頭老虎纔會那麼說。”
說到這裏,楊伏忍不住嘆了口氣:“那頭老虎是應我的願望而生,基本上都是在復讀我的想法……”
【楊先生你已經擺脫控制了?】秦景溪更加關注這一點。
“差不多吧。”楊伏點頭,“聽了你的講述後,我就意識到了我纔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它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這麼容易的嗎?
秦景溪驚訝了一下,隨即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注意力。
【楊先生,你剛剛說了什麼?‘它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是啊。”楊伏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它在我的眼中已經是客觀存在的事物,就算我想要否定它,也沒辦法直接把它抹除掉。”
【啊?那怎麼辦?】秦景溪有點迷茫。
“凶煞不是導致凶煞附體之人陷入癲狂的直接原因,真正的原因我現在大概清楚了——可能是煞氣影響了大腦。”
得益於被虎煞控制的那段經歷,楊伏通過切身體會,意識到了‘凶煞附體’隱患的根源。
“凶煞對於被煞氣纏身的人來說,相當於一個控制閥,但凶煞本身也是屬於煞氣的一種,會自然而然的侵蝕人體,大腦自然也在影響的範圍內。”楊伏分析着自己的經歷,向秦景溪講述了自己的推測,“世上大多數的凶煞附體之人之所以會陷入癲狂,是因爲他們的大腦和神經支撐不住,換言之,只要讓大腦和神經能夠支撐住煞氣的侵蝕,就能解決凶煞附體的問題。”
秦景溪聽了,感覺十分爲難,【這……】
楊伏還沒把自己的推測說完,繼續說道:“在我看來,在這個過程中,凶煞是十分必要的存在,因爲它對煞氣來說是一個控制閥,通過凶煞,我們可以嘗試去控制煞氣。所以,我推測,想要解決凶煞附體的問題,首先要凝聚出凶煞,其次要讓大腦和神經強化到能夠支撐煞氣侵蝕的程度,最後,凶煞轉化的進度達到百分之百,自身與凶煞合爲一體,只有這樣,才能讓凶煞附體之人完全掌控體內的煞氣。”
凝聚凶煞相當於精神分裂,解決凶煞附體的辦法是讓自己精神分裂之後再歸一?
秦景溪那邊沉默了下去,沒有否認楊伏的推測。
儘管楊伏並不是一個研究者,但他是現有的凶煞轉化進度最高的人,而且還經歷過了一次被凶煞完全控制又擺脫控制的情況,在凶煞附體的解決方案上,楊伏具有發言權。
【……我對此保留意見。】
過了許久,秦景溪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楊先生,我會繼續拜訪更多的儀式師,嘗試尋找其他的解決方法。】
顯而易見,秦景溪並不怎麼贊同楊伏的推測。
不過無所謂,楊伏如今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祝你好運。”
楊伏掛斷電話,擡頭看向了謝馥芳。
謝馥芳面容一僵,心情突然無比緊張。
“小楊……”
“謝姐。”
楊伏霍然站起,向謝馥芳鞠躬道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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