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仔细想想,陈屿舟为她坐過的许多事情,她都是在别人口中知道。
很少或者几乎沒有他自己跟她讲的时候。
明芙脚步一转,转了半圈从陈屿舟旁边到他身前,裙摆在半空中扬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伸出一根食指,娇娇的抵在他肩膀上:“老实交代,你還背着我搞過什么小动作?想清楚再回答,不然我会生气的。”
小姑娘现在简直不得了,被惯的无法无天。
动不动就拿生气這两個字威胁他。
“狼来了”這句话才只有三遍的实效作用,但是明芙的“生气”二字在陈屿舟這裡次次管用。
且震慑威力只增不减。
他站在原地,开始在脑海裡翻找着记忆点。
几秒后,答:“好像還真有一件。”
“什么?”
陈屿舟笑一下,带她七拐八拐的走到教学楼外的长廊下。
石灰钢筋砌起来的长廊,上面缠绕着绿色的藤蔓。
红色的丝带在夏日热风的吹拂下,飘扬在半空。
明芙隐约猜到点什么,還是问:“带我来這干嘛?”
陈屿舟看着头花花绿绿的一片:“過了這么多年也不知道這些东西换沒换。”
他凭借着记忆,朝当初系丝带的地方走去。
明芙跟在他旁边,心底的猜测逐渐成型。
他们从长立毕业已经八年,毕业生换了一批又一批,长廊面积有限,這些丝带会定时清理。
陈屿舟原本沒报多大希望,在他当初系丝带的位置扒拉了一通之后,還真让他给找到了。
或许是因为他绑的位置太高又太怪异,不容易被解下来,所以陪着那根藤蔓一起见证了长立八年的春夏秋冬。
他站在长廊得长石凳上,扭着上半身捣鼓半天,把他写的那條丝带解下来。
递给明芙。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過也能看出大致內容。
因为二十厘米左右长的红丝带上,陈屿舟只写了两個字——
明芙。
经過八年的风吹日晒,红丝带有些褪色,早已不复当年那么鲜艳。
明芙看着上面那两個字,蓦然红了眼。
长立中学有個传统。
每一届高三生都会在高考前一個月,立夏的那天举行系红绳祈福的活动。
每個人都会把自己的理想院校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愿望写在红丝带上。
然后系到藤蔓上。
陈屿舟的愿望很简单。
只有一個她。
“哭包吧你是。”陈屿舟拿指腹在她眼下按了按:“稍微为你做点什么事儿就哭,你這样我以后哪還敢对你好。”
明芙握着他的手腕,亲亲他的手:“我也想找找我写的那條。”
“系哪了?我给你找。”
小姑娘当时神神秘秘的不给他看,专门躲着他去绑的。
陈屿舟后来也沒去找,给足她想要的隐私。
“不要。”明芙拒绝的干脆:“我自己去。”
“怎么?到现在還不让我看啊?”
明芙轻哼一声,把陈屿舟那條红丝带细致的叠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包裡。
擦着他肩膀過去。
陈屿舟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
闲散的跟個遛弯的大爷似的。
明芙系红丝带的地方比陈屿舟的那個位置還要难搞,如果不是她自己记得,估计长立下一個百年校庆到了,她的红丝带也不会被翻出来。
别人都是把红丝带系到高处,她却埋的低低的。
明芙蹲下,抬手扒拉开长廊尽头那根石柱旁边缠绕着的藤蔓,最裡面那根细细的藤蔓上绑着一條红丝带。
陈屿舟哂笑一声:“不知道的還以为你搁這儿藏宝呢。”
“就是藏宝呀。”
明芙应一声,手伸进去解丝带。
陈屿舟站在她身后弯腰,给她扒拉着旁边碍事的藤蔓,以免她被划到。
周围藤蔓遮挡,是处遮阳的好地方。
明芙系的靠裡,光线昏暗,而且她当时打的结好像還挺复杂。
吭哧吭哧半天,明芙终于解开。
直直的从地上起来,脑袋“咚”的一下撞上陈屿舟的下巴。
男人“嘶”一声,伸手去扶她,手放到她头上揉了揉:“撞疼沒?”
“沒有。”明芙拿手背蹭蹭他下巴:“撞疼你了吧?”
“疼啊。”陈屿舟努努嘴:“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這是他惯用的索吻方式。
明芙脑袋往后仰,手背盖到他嘴上:“在学校呢,你干嘛啊。”
陈屿舟也沒想真的在学校裡跟她干点什么。
他還沒混蛋到那种地步。
眼睛往她手上瞟一眼,示意。
明芙把红丝带递给他,大方坦荡:“我藏的宝。”
陈屿舟接過来看。
而后缓缓笑起来。
手一伸,把她拥进怀裡。
挺直的脊背弯下去,下巴搁在她肩上,喉结贴着她的皮肤滚动,情绪难掩:“明芙。”
明芙抱着他,轻“嗯”一声。
“谢谢你。”
之前明芙跟他說谢谢的时候,他還不太能理解。
因为他觉得他对她的好是天经地义,不需要她来感谢。
可是现在轮到他自己,好像只有“谢谢”這两個字能說的出口。
人在感受到被真正喜歡的时候。
心裡充满的是感谢。
他何德何能,能被明芙放在心尖上惦记這么多年。
一阵风拂過,藤蔓上的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绕在指间的红丝带随风飘荡。
和陈屿舟写的那根红丝带一样。
明芙的红丝带上。
也只有简单的三個字——
陈屿舟。
两人后来去了趟高三年级组的办公室。
找吴鹏旭。
他现在已经升到高三年级主任的职位了。
办公室裡沒开空调,风扇悬挂在墙上吱呀呀的转着。门敞开,贴在墙上。
偌大的办公室裡只有靠窗户那边的办公位上有人在。
侧身对着门口方向,身影憨厚敦实。
明芙站在门口敲两下门。
办公位上的人头也不抬一下:“請进。”
明芙和陈屿舟走进去。
谁都沒出声。
办公桌被收拾的整洁干净,电脑旁边的保温杯裡泡着茶水。
手边是一摞数学卷子。
陈屿舟站到桌前,径直伸手去拿最上面的那一张。
“6分?老吴你可以啊,這么多年過去都教出個位数的学生来了。”
吴鹏旭判卷的手先是一顿,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惊喜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两個怎么過来了?”
“不欢迎啊?”陈屿舟小臂搭在办公位的隔间墙上:“不欢迎可就走了。”
“你走啊。”吴鹏旭一点不带怕他的威胁:“你爱走哪去走哪去,明芙留下就行。”
陈屿舟:“......”
得。
還是跟以前一样,偏心。
明芙拍他一下,跟吴鹏旭說道:“這不是校庆嗎,過来看看您。”
陈屿舟适时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指指旁边的明芙:“您学生给您买的保养品。”
吴鹏旭乐呵呵的:“来就来,還带什么东西,多见外啊。”
“那您再還给我們。”
陈屿舟說着要去把东西拿回来。
“啪”的一声脆响。
他手背被拍了一巴掌。
吴鹏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過一本书卷起来,精准的拍過去:“臭小子爪子拿开,人明芙给我买的,你凑什么热闹。”
“她买的就是我买的啊。”陈屿舟扣住明芙的手举起来,在吴鹏旭眼前晃了晃:“看到沒,追到了。”
时隔八年的炫耀。
吴鹏旭自见到他们两個一起进来的时候便看出来了。
现在得到陈屿舟的亲自承认,笑着点点他:“要不怎么說你這臭小子有福气呢,明芙這么好一小姑娘都被你拐跑了。”
明芙笑起来:“沒有,也是我有福气。”
吴鹏旭跟陈屿舟說道:“看看人還知道维护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陈屿舟应一声:“這都不用您說。”
吴鹏旭“诶”一声:“正愁沒人呢,這不正好,今天高三动员大会,你俩一会儿上台去给這届准高三讲讲?”
空降任务,明芙愣半拍,张了张嘴。
在吴鹏旭殷切的眼神注视下,点点头:“好。”
陈屿舟沒什么感觉,明芙答应他便也答应:“成。”
长立有什么大型活动依旧在大礼堂举行。
吴鹏旭带着他们两人過去。
礼堂前几排坐满了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大学四年和工作之后的种种历练,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明芙早已不是当初那個在课上被叫起来回答問題,手足无措到脸红能滴血的小女孩。
她现在可以从容不迫的站在台上,迎着千百人的目光也沒有丝毫怯意。
更遑论還有陈屿舟坐在她旁边。
陈屿舟对演讲這种事情一向擅长,他的主要作用就是当個背景板。
陪着他的小姑娘。
动员還是得明芙来做。
演讲的內容大都差不多,明芙也沒去網上搜,只在心裡打了個遍腹稿。
明芙长得漂亮,声音也温柔,底下的人听得也认真。
演讲到最后,她眼前突然闪過她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那天。
陈屿舟站在台上的样子。
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柔和。
她拿着话筒,徐徐嗓音传遍礼堂中的每個角落。
“最后,送大家一句我很喜歡的诗,是当时誓师大会我喜歡的人送给我們的。”
“千磨万击還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陈屿舟心间一动,扭過去看她。
当年誓师大会的演讲稿是明芙给陈屿舟写的。
但是最后面這一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现在由她复述出来。
送给学弟学妹。
底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和因为她那句“喜歡”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此刻陈屿舟的眼裡只有身边的明芙。
耳边回荡着她刚刚在千百人面前的表白。
坐在台下的高三生有小部分刚才去了游园会那边闲逛。
自然是看到了明芙和陈屿舟手牵手的模样。
现在他们两人一起坐在台上,有胆子大的学生站起来问:“学姐,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现在坐在你旁边的這位学长啊。”
明芙点头,沒有片刻的犹豫:“是他。”
台下的叫嚷又高起一浪。
“那你们当时是早恋嗎?”
“不是。”明芙回答:“我們是毕业后才在一起的。”
“這么能忍嗎?不是都說互相喜歡的话是控制不住去靠近对方的嗎?”
明芙微微瞠目。
现在的学生发言都這么大胆了嗎?
台上還坐着校领导呢啊。
陈屿舟知道這問題他家小姑娘肯定不知道怎么回答,转了圈话筒,递到嘴边,轻轻浅浅的“啊”一声:“对啊,我忍者神龟来的。”
搁在桌下的手去捉明芙的。
握住,暗示性的揉两下。
明芙在他身边被熏陶這么长時間,自然明白他的暗示。
心跳漏一拍,用力捏回去。
有一层实木桌的遮挡,台下的人看不到他们两個的小动作。
陈屿舟往前挪去,拿着话筒的手肘抵在桌子上,继续回答那個女生的問題:“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话,多久都等得起,不会因为一时的得不到就放弃,即便是看不到希望也一样,如果放弃,只能說明那個人不够喜歡。”
他說完最后一個字,原本空荡的手心被小姑娘塞进来的手填满。
是给他的回应。
告诉他,他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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