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熟悉的畫像(三更) 作者:未知 晚上,得意樓。 宋臻假扮秦風工作室的人隨他一起參加了飯局。 這次參加飯局的人在音樂圈資歷都很老,是數一數二的大咖,有歌手、音樂製作人、作曲家、調音師等等,基本上那個年代該圈子內比較有名氣的人都被秦風給請來了。 秦風爲人舒朗大氣,家庭背景又不容小覷,有他主動舉杯,衆人幾杯酒下肚後氣氛自然就熱絡了起來。 衆人雖說都是圈中大佬,但也難得有這麼個機會湊在一起,在宋臻拋磚引玉的起了個頭之後,也不再拘謹,圍繞這些年來音樂的發展侃侃而談,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人以羣分,這麼一羣愛好音樂的人聚在一塊兒,又都各有心得和見地,一時間各抒己見,熱鬧紛呈。 宋臻偶爾搭上那麼一兩句,或是疑惑,或是請教,正問到點子上,讓衆人更是增添了講述的熱情和動力,頗有幾分得意和成就感。 眼見氣氛差不多到位了,宋臻拿出了手機,說道:“要說旋律,我也認爲上世紀的歌曲旋律要遠勝如今,我這裏正好有一段,是一個朋友哼唱的,說是曠世旋律,要不各位幫忙聽聽,看看能不能猜出是哪位歌星的?” “這是要考我們?別說,那個年代當紅的旋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其中一個作曲家自傲地說道。 這個作曲家叫熊誠,看上去和他的姓氏一樣,有些五大三粗,讓人難以想象那些婉約細膩的旋律是他創作出來的。 “這位小兄弟,你放來大家聽聽,我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麼玄乎。” “放來聽了再說!”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 秦風不由得看向宋臻,他在搞什麼鬼? 宋臻微微笑了笑,然後找到了歌曲,點開了播放鍵。 一時間,包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衆人不愧都是真心喜愛音樂的人,紛紛凝神屏息,認真傾聽着手機裏的樂聲。 低沉醇厚的男聲從手機裏響了起來,真的是哼唱,衆人無暇計較那人的音色好壞,只隨着旋律開始回憶,甚至有人用手指敲着桌面,打着節拍,細細琢磨。 剛剛都把話放了出去,要是說沒聽出來,到時候豈不是丟臉丟大發了? 只是沒想到,手機裏的曲都放完了,衆人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 “我們那個年代流行高強硬響的音樂和歌聲,大家也知道,那時候剛剛對外開放,大家都擼起袖子使勁幹呢,像這種纏綿婉約、強化了個人情感的,因爲不喫香,所以並不多見,但也有,就是不好找。” 說來說去,就是聽不出唄! 另一個人又問:“小兄弟,你確定這是我們那個年代,不是30年代的?” “我確定是那個時期的。”宋臻點頭。 “哎,你們記不記得,那時候還在京都專門開了個討論會,對這種風格進行了否定,當時還鬧得挺大的,說這種曲風是靡靡之音,有資本主義的影子!” “對對對!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哎,老熊,這事兒你應該清楚啊!”一人朝熊誠看去。 “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記得了。”熊誠打斷了他的猜測。 “可我記得當年你和有個女歌手搭配,就是這種——” “我看你是喝多了,來,喫菜喫菜!”坐他旁邊的人立即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那人立即意識到什麼,然後噤聲了。 “來來來,喫菜喫菜!”立即有人開始活絡氣氛。 席間,當宋臻再次試探這個話題的時候,卻發現衆人都諱莫如深。 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讓他確定了,這些人是知道些什麼的。 尤其是,那個熊誠。 散席的時候,一行人出了門,宋臻卻悄無聲息地攔住了熊誠的路。 “你這是幹什麼?”熊誠臉上有些不悅,虎着張臉還是挺嚇人的。 宋臻卻毫無畏懼,“很喜歡您作的曲,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和您深入探討一下。” 熊誠擡眼,盯着他的臉看了好幾秒,然後才說道:“喝多了,勞煩你送我回去了。” 宋臻知道他這是允了,於是和秦風打了聲招呼,然後去把車子開了過來。 熊誠上了車,報了地址,然後偏頭朝他問道:“年輕人,你是誰?究竟想知道什麼?” 宋臻不答,打開扶手箱,然後取出了一幅畫像遞了過去。 熊誠接過,看了兩秒,隨後臉色變得十分微妙。 “你認識她。”宋臻肯定的說道。 “這是你從哪兒弄來的?”熊誠的手有些顫抖,“你究竟是誰?” “我是她的粉絲。”宋臻面不改色地回道。 熊誠面色一沉,“你這個年紀,她紅的時候你最多出生,怎麼可能是她的粉絲,荒謬!” “紅?所以她真的是歌手。” “小子,我就問你,你哼的那一段是從哪裏弄來的?”熊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是因爲這個,他壓根不會上他的車! “如果我說是故人哼的,你信嗎?”宋臻這樣說,顯然是不肯據實以告了,不過他還是透了一點兒底,“前輩,我在幫人找她,所以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她對於哼歌的那人來說,很重要。” “看你也不是奸邪之輩,罷了。”熊誠眸光暗了暗,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知道這曲子,還有這似是而非的畫像,說明那人和她有一定的淵源,這麼多年的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車子飛速朝前面駛去,路旁的景物飛速後退,熊誠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追溯着過往的那一段時光。 “你剛纔手機裏放的那一段是由我作曲,而且還沒來及面世的一個半成品,除了我之外,聽過的只有她。她是上世紀的一個女歌手,擅長甜蜜軟糯的唱腔,尤其是她的氣聲,令人着迷,在那時這種新鮮的流行歌曲一下子就風靡華夏,讓她贏得了無數榮譽,直到那次討論會,這種曲風和歌聲都被全盤否定。” 熊誠的眸光中倒映着路燈黃色的光,他突然發現,一轉眼竟然三十多年過去了。 “那次討論會後,她突然就銷聲匿跡了,甚至都沒有給我這個老朋友打招呼,緊接着,我發現她所有的唱片、海報都下架了,就好像她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那時候雖然對外開放,但政治局勢管控依舊緊張,風聲鶴唳的,大家都當做從來沒有這個人,久而久之的,也再也沒人提起過。” 一代歌后,也不過滾滾歷史洪流裏的驚鴻一瞥,隨後便被碾入了塵埃。 “她叫什麼?”宋臻問。 “朝暮。” “朝暮?真名呢?” “不知道,她從來沒有透露過她的真名,但讓我們喊她月月。” “她當時籤的公司是曜石唱片公司吧?難道曜石唱片也保不住她?” “你怎麼知道?”熊誠有些詫異,不過想到面前的年輕人如果真的一無所知也不會找上他,於是回道:“曜石唱片公司那會兒正忙着洗白,月月失蹤後,他們反而是清理痕跡最積極的,巴不得劃清界限。” “是嗎?那她還有別的好朋友或者喜歡的人嗎?麻煩前輩引薦。” “不用了,人都死了,還引薦什麼……”熊誠嘆息一聲,“她的心事隱藏得很好,如果不是請我作曲,我也許都不知道,她喜歡同門師兄餘卿,她師兄是個唱京劇花旦的,雖然有才,卻沒有什麼名氣,我被月月邀請去聽過一次,唱得的確不錯,身段也好,就是——生不逢時。” 宋臻自然明白這句“生不逢時”是什麼意思,那是京劇非常不景氣的一段時期,那段時間京劇被稱爲“老人的藝術”,在外國音樂的衝擊下,獵奇的年輕人紛紛被吸引,從而導致京劇失去了市場。 一種藝術,單純談藝術、談情懷而沒有市場,那都註定是悲哀的。 “前輩既然知道餘卿死了,肯定生前也來往過,能告訴我哪裏可以聯繫上他的後人嗎?” “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他沒有後人,不過京劇最講究傳承,他弟子還在,你可以去京都找找。”熊誠說道,然後從中央扶手箱的位置抽出了一支筆,直接從自己口袋裏拿了自己的名片,在名片上寫下了電話,“這是聯繫方式,到時候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謝謝前輩。”宋臻誠懇地說道。 “要謝我,就把這幅畫像送我吧。” 宋臻微微有些詫異,偏頭看去,在老人眼中看到了某種懷念感傷的神色。 “前輩拿去吧。”他說道。 熊誠卻嘆了口氣,感慨道:“這是誰畫的,畫醜了不說,和真人也差得很遠。” “前輩如果不嫌棄,我也會素描,不如您來形容,我重新幫您畫一幅。”宋臻學的犯罪心理,最擅長側寫,這其中也包括模擬畫像。 先前的那幅畫就是他畫的,只不過給他形容的那人記憶完全是模糊的,他能畫成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今既然有人具體指導,他完全可以畫得更詳盡,也更貼近人物原型。 “那就去酒店吧,也快到了。”熊誠當下應道。 原本已經忘記的東西,突然被提起了,才發現並非遺忘,只是被深藏了起來而已。 而如今,既然有機會,他想要留個念想。 十多分鐘後,車子抵達了酒店,宋臻跟隨熊誠一起去了房間,根據他的描述,在原來畫作的基礎上,重新畫了一幅畫。 只是這畫一出來,他的眸子不由得沉了兩分,覺得,有些莫名的眼熟。 他好像,在哪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