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校
列車開始剎車,緩緩進入了站臺。
張子健從行李架上拿下帶拉鎖的黃色老式帆布手提包,跟隨着滿車廂的人羣走出了車站。
濱城初秋的陽光依舊明亮,但是海風中已經帶有絲絲涼意,還夾帶有淡淡的海腥味,他用手拉緊了身上夾克衫的拉鎖。
火車站廣場上藍綠相間的有軌電車轟隆隆地駛過面前,距離廣場不遠處的天津商業街人羣開始增多。
其中大部分人穿着依舊是黑藍灰爲主的中山裝和夾克衫,但是中國對外改革開放的大門已經徐徐打開,受到附近韓日的影響,城市裏有些年輕人開始穿着時髦的風衣和時裝,偶有鮮亮紅裙子從眼前飄過,引起側目。
當年有一部電影,內容忘記,名字倒是想起來《街上流行紅裙子》,紅裙成爲當時時髦少女的最愛。
火車站周圍的建築風格依舊是日式爲主,間或有俄式小樓出現,色彩灰暗,只有站前樓頂巨大的藍色三五香菸廣告牌閃閃發光。
他憑照記憶好不容易找到火車站附近的2路公共汽車站,買票上車,車票只需要三角錢,二十年後已經漲到三塊錢,整整漲十倍。
汽車開動,張子健坐在車上呆呆看着窗外濱城沿途的景色,還是記憶中二十年前的陳舊和荒蕪,看不到有新建設的高樓大廈。
濱城很久以前叫達里尼、青泥窪,是ln省會,氣候冬無嚴寒,夏無酷暑,位於遼東半島南端。
歷史可追溯到夏商,與山東半島聯繫密切深受影響,戰國時代燕昭王在遼東設置“遼東郡”,西漢時期濱城地區設置“遝氏縣”,唐朝初期濱城地區屬安東都護府積利州管轄,
近代史上遭受了兩次大的戰爭劫難,淪爲俄日殖民地近半個世紀。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汽車,他終於到達濱城工學院,下車後在學校大門口看到熟悉的高大領袖大理石雕像,以此爲座標很容易找到了男生宿舍4號樓405室。
濱城工學院當年是中國著名的“四大工學院”之一,坐落在濱城西郊的淩水河畔,四周都是丘陵和小石山,建校時間與共和國同齡,當年也屬於國家重點院校。
學校正式開學是明天,405室其餘五個室友已經到了四個,另一個家在本地的歷來到校晚。
按照學校大學生傳統習慣,大學男生宿舍依據年齡排名次,老大宋明德,來自遼寧莊河鄉村,個頭不高,可能是海風吹多了,臉色暗紅,學習刻苦,不善言談,剛到學校就去教室學王城,春城人,工人家庭,皮膚黑黑,成熟喫苦耐勞,正在屋裏洗衣服。
老三何守義,錦州人,幹部家庭,個子瘦高,覺悟也高,口才好組織能力強,班長,系學生會幹部,不在宿舍,剛到校就開會去了。
老四韓春波,本地濱城人,油嘴滑舌調皮搗蛋,學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習成績全班倒數第一,說話帶有海蠣子味,在家還沒有來。
張子健排行老五。
老六閆喜軍,白城人,中等個頭,不愛說話,家庭富裕,性格高傲,是個學霸,學習成績年級前列,正在屋裏唯一的桌子邊看書。
張子健推開房門,來到屋內,向寢室裏的老二和老六打了聲招呼,老六擡起頭回應了一聲後,繼續看書。
老二站起身來擦擦手,過來與張子健握一下手,然後說道:
“五弟,我都到三天了,你今天才到,不過沒關係,明天也沒有課,這學期課都少。”
張子健放下手提包,開始整理自己的衣物和收拾牀鋪。
當年大學生宿舍的條件比起八十年代初期已經好了許多,現在是六人一個房間,牀位是上下鋪,靠窗擺了一張木桌,有幾把鐵木椅子,但是沒有什麼衣物櫃,學生的雜物都放到自己帶來的箱子中。
還是記憶中房門後的下鋪,被褥打成一個卷,已經陳舊的蚊帳也捲了起來。
記得大一新開學時他沒有帶蚊帳,不知道濱城的蚊子非常兇狠,黑底白花,盯住人不鬆口,被咬後馬上起大包紅腫,癢得不行,爲了節約十幾元錢,他堅持了整整一週,滿身沒有一個好地方,實在受不了,後來咬咬牙花了三元錢買了一個高年級師哥換下來舊的蚊帳纔不天天挨咬。
在牀邊斑駁的牆壁石灰有些脫落,當年他找到電影宣傳畫報貼在牆上。
電影沒有看過,內容不知道,只知道電影名字《老婆,你好嘢!》,女主角鄭裕玲正在對着他笑,卻帶有一絲絲憐憫。
收拾好東西后,張子健將藏在內衣裏的三百元錢拿出來,這是母親一針一線在內衣上縫了一個口袋,用按扣扣上,臨行前反覆叮囑不要被人發現,在火車上千萬不要用手去摸,怕引起小偷的注意,當年東北火車上的小偷很是猖狂。
這是他這個學期的全部生活費,包括喫飯、洗漱用品、衣物、書籍和零花錢等。
那個年代,大學生食堂每月喫飯大約花費幾十元,每天不到兩塊錢,葷菜不到一塊錢,素菜只有幾角錢左右,大學生普遍很窮,即使食堂有部分葷菜,也捨不得喫。
學校不用交學費,學生宿舍裏也不用交什麼錢,被褥自己從家裏帶來,只交書費,每月按各自家庭收入情況國家還有補助金,畢業後國家包分配工作,大學生是香餑餑,根本不愁畢業後的失業問題,還是社會主義好,但也造成大學畢業學生聽天由命,不敢闖蕩社會的弊端。
張子健拿出學校儲蓄所存摺,當年他還沒有銀行卡,而國內幾大銀行的銀行卡也是剛剛試發行,屬於有錢人的專屬,他招呼一聲室友後走出寢室。
走在即陌生又熟悉的校園內,看着來來往往的青澀學生,張子健不由自主的回憶起前世中國的改革開放歷史。
記憶中的前世一九七八年以前中國是一個封閉自守的獨立經濟體,與世界經濟體系基本“絕緣”,從一九五八年到一九七八年,二十年間中國城鎮居民人均收入增長不到四元錢,農民則不到三元錢,全中國社會的各種物資全面緊缺,尤其是人民生活必需品更是稀缺,而國營企業半死不活,經濟發展活力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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