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小三元
“風檣動,龜蛇靜,起宏圖。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神女應無恙,當驚天地殊。”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許多人張大嘴巴,都不知道合上了!
“時光如水,歲月崢嶸——好一闕水調歌頭!”
張平夷不禁擊節讚歎。
自己給自己的學生叫好,本來就有些嫌疑,可是武昌府這邊的童生,竟然沒有一個說話的。
朱美面如土色,沒錯,就這一闕詞,就完全把他擊倒了。
除了好,別的還能說什麼,真是讓人瞠目結舌呀!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詩詞上的高下,本就很難以區分。
可是一旦讓人覺得有差距了,那幾乎就是拍馬也趕不上的距離。
“不,這絕不可能是你做的,你這樣小小年紀,哪有這樣的胸懷境界?”
朱美終於反應過來,有些癲狂的嘶吼。
“不是我做的,還是你做的不成?願賭服輸,你翻翻前人著作,如果找不出證據,我可要告你誹謗——我雖然和你並不熟,你這麼亂說話,我也是要告你誹謗的!”
“你你你——”
“你什麼,願賭服輸,院試的時候,武昌府的童生見到荊州府的童生,退步行禮——想找回面子,我隨時恭候!”
朱美說不出話來了,最終只能一跺腳,羞惱而去。
“真的解氣!”
武昌府的童生如鳥獸散,荊州府的童生卻都很滿意,裝逼打臉喜聞樂見啊!
可是楊羽卻有些不滿。
爲什麼呢?
因爲他的目的,是隻有他來出風頭,他雖然壓不過朱美去,可是陳舟壓過去了。
雖然沒讓他丟了臉面,卻是在荊州童生中贏得了尊重。
文會最終草草收場,朱美的目的固然沒有實現,楊羽和岑子儀也是灰頭土臉。
只有陳舟,既打壓了武昌府童生的士氣,又推廣了枝江大麴。
相信這羣人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首水調歌頭,和這杯中美酒了。
水調歌頭做不出來,酒卻是可以買到的,不妨讓吉泰過來這邊開個分店。
到了晚上,張平夷心事重重地來找陳舟了。
“季帆,你告訴我,這首水調歌頭是不是你做出來的?”
“這——”陳舟搔搔頭,實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先生,你應該還記的,有位老先生——”
張平夷苦笑:“你不用騙我了,這麼說,這首詞就是你做的了?”
陳舟只得點頭:“就算是吧!”
反正也解釋不清楚。
“這等胸懷境界,真的是——就算是那張江陵,也未必能有——,不過,這高峽出平湖是什麼用意?”
“呃——這個麼,長江浩浩湯湯,以後,或許能夠爲我們所用!”
“呵呵,你真是異想天開,居然還想着在這長江之上架橋,這等胸懷氣魄,我是自愧不如啊!”
“先生言重了,不知道,那武昌府的童生們會怎麼想?”
“能怎麼想,自然是五體投地,不過,還是要防着些,別出些首告挾抄之類的事情!”
“多謝先生教誨!”
“罷了,學高爲師,以後,怕是我要叫你做先生了!”
“這玩笑學生可當不起!”
這次文會雖然過去,陳舟的名聲,卻立刻傳遍了整個武昌府。
武昌府的童生甚至生員們儘管不服,可是對這首詞卻是無可奈何的。
於是轉移風向,一個個紛紛表示,要在這次院試中擊敗陳舟。
範提學本次院試之所以將荊州府的童生弄到武昌府來考,目的之一就是打壓一下武昌讀書人的士氣。
他身爲提督學政,來到湖廣之後,頒佈的命令在其他府縣執行得都很好,就是這武昌府,倚仗布政使司威勢,執行不力。
陳舟一首水調歌頭,立時扭轉了這一局面。
“大人,這一次,武昌府的童生可都蔫了,連生員們都不再那麼囂張了!”
“哼,讓他們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羣生員,大比剛過,就敢放言預定下一次的解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院試這次組織得十分順利和正規。
先是報名,在報名的時候,居然進行了派保。
本來這院試和府縣試差不多,廩保甘結就可以。
這次爲防止保結廩生徇情受賄,與考生共同作弊,範提學增加了“派保”。
就是在府考後將錄取考生名冊,按五人一組,分配給若干派保廩生,先期公告。
考生必須先請認保廩生,再請派保廩生,有認保派保雙重保險,至院試纔給準考。
這一下子,武昌府的廩生們可高興了,荊州府的童生遠道而來,還不得求着自己派保啊!
不料,範提學十分強硬,任何廩生,不得藉故刁難,否則一律降等除名。
而且,劉炳炎在接到院試在武昌府舉行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派人專程將荊州的廩生送至武昌府。
派保加上認保,火藥味十足。
考試之前,提學點名,認保派保廩生都要在一邊監視,遇到考生有疑問者,隨即查究或扣考,重的就上枷示衆。
這號令一出,武昌府上下凜然,都知道這位提學大人是要動真格的了。
院試的考棚,坐落在武昌府的府學的學宮旁邊,地方十分的寬敞。
因爲這本來是鄉試所使用的地方,今年讓範提學拿來用作院試,自然是綽綽有餘。
這院試分正試、複試二場。
內容是八股文與試帖詩,並默寫《聖諭廣訓》百數十字。
其實比起縣試府試來,還要簡單,因爲基本都是過篩子過出來的。
陳舟等人照例提坐堂號,這其實就是種子選手。
朱美也在。
朱美本來目空一切,可是這次真的是被陳舟這首水調歌頭打擊到了,看到陳舟也在提坐堂號之列,手一抖,竟然寫錯了好幾個字!
評卷,本是由五百里外較遠的書院山長或幕友當任。
範提學爲了避嫌,乾脆和其他布政使司來了個互換。
第一場結束,評卷之後,錄取人數是當取秀才名額的一倍,發了“草案”出來,用圓圈圈着,寫有坐號,沒有姓名。
等到第二場覆試評卷之後,這才拆彌封,寫姓名——叫做“出案”。
陳舟等人考完了,也沒走,因爲很多人都要等一等這結果。
通過院試,童生可就成了老爺了。
取中的,就被稱爲“生員”,俗稱“秀才”,算是有了功名,進入士大夫階層。
而且有了免除差徭,見知縣不跪、不能隨便用刑的特權。
對於許多人而言,這就是人生巔峯了。
陳舟和張平夷馮浩一干人到的時候,這榜居然已經出來了。
朱美正狀若瘋癲地在那裏跳着:“這不可能,肯定有黑幕!”
陳舟忍不住笑了,這時候就有“黑幕”的說法了?
擠進人羣一看,才知道朱美爲什麼這樣喊了,院試案首——張平夷!
陳舟是真心爲先生高興,小三元啊!
而且,這小三元里,既有張平夷的努力,又有自己的幫忙。
嗯,陳舟自信,如果全力發揮,自己絕對可以拿下這個小三元。
如果那樣的話,日後鄉試會試殿試中了大三元,連中六元,就不好了。
建文帝的時候有個連中六元的,不是很快就掛了嗎?
天妒英才嘛!
張平夷後面,是岑子儀,岑子儀的後面,是陳舟!
陳舟終於明白朱美爲何如此了,一個武昌府,連個前三名都沒沾上,你讓朱美這府試案首情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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