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欺君罔上,理當嚴懲!
不知何時開始的,從河南到京師,沿途都在瘋傳天花肆虐於睢州的消息。
但《大明日報》並未報道此事。
主政睢州的知州夏允彝也沒向朝廷上報睢州有天花肆虐的急遞。
連奉旨去睢州巡視的睢州侯張貴也沒派快馬進京奏報此事,只是帶着一衆家丁和西廠官校趕回京師。
不過,越是道路紛傳,且受西廠控制的《大明日報》越是沒報道此事,加上夏允彝和張貴皆越是對此事故作不知,就越是讓此時待在京城密謀策劃天花疫情發生於睢州的某紅袍大員感到滿意。
“真相是壓不住的!”
“這張貴和夏允彝以爲不報此事,也不讓他們的《大明日報》登載此事,就能瞞過天下人?”
這紅袍大員呵呵冷笑的說後就捋了捋鬍鬚對自己一可靠門生說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這門生名喚光時亨。
光時亨善於審時度勢,在因恩科中進士後的他,沒有像許多文官一樣貿然地與支持變法的張貴等人做對,所以也就一直很順利的待在京城爲官,如今已升到大理寺少卿。
但即便做到了大理寺少卿,光時亨也未在明面上對變法提出半點不滿,只是爲自己的座師通風報信,替其謀劃如何暗中阻止變法。
在這紅袍大員說後,光時亨就道:“恩輔說的是,相信不久之後,會有越來越多的朝臣知道此事,只怕天子也會知道的。”
天啓沒多久的確知道了睢州發生天花的事。
他是通過右副都御史劉宗周知道的。
“臣彈劾睢州知州夏允彝隱匿天花而不報,亦彈劾去睢州的國舅張貴對此也充耳不聞,而坐視天花肆虐,民兵死於瘟疫,以致於恐附近州縣也因此開始出現天花!”
“百官皆因畏懼外戚權勢而不敢報,臣爲陛下的社稷安危計,爲天下百姓計,如今冒死直陳陛下,望陛下派人祥查!”
劉宗周如此向天啓奏道。
天啓聽後也頗感驚詫,忙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天花在睢州一帶肆虐的?”
劉宗周回道:“如今道路紛傳,連京師都有不少人在說此事,只陛下深居於宮中,還不知曉此事。”
劉宗周沒有明說天啓太愛木工,所以纔對外界的事不清楚,但他這樣說也有暗諷之意。
天啓也沒在意劉宗周的暗諷,他現在也因這天花而開始爲睢州感到不安起來,且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這上面。
先不說天花在這個時代本就令人可懼,何況,睢州還是他讓制策司進行變法試點的地方之一。
所以,天啓這時只忙吩咐道:“魏忠賢,着內閣用八百里急遞傳諭問國舅張貴與知州夏允彝此事,讓他們將睢州發生天花的實情據實上奏,且不得怠慢!另外,讓你的東廠也去查查,睢州有天花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
天啓接着又看向其他大臣:“這麼說,你們也聽到了關於天花在睢州肆虐的傳聞?”
袁可立這時候出班回道:“回陛下,臣也的確有所聽聞。”
“既然有所聽聞,爲何不報?!”
天啓語氣嚴厲地問道。
這時,劉宗周卻道:“回陛下,有的人是因爲不敢,有的人則自然是不想讓陛下知道?”
“這是怎麼說?”
天啓盯着劉宗周問道。
劉宗周回道:“不敢自然是因爲畏懼國舅權勢,怕惹禍上身。不想,自然是因爲誰都知道,睢州發生肆虐無疑是因爲變法新政在睢州試點而導致天罰所致,而支持變法的人,自然不願意讓天子在知道此事後承認變法新政爲不善之政。”
大學士孫承宗此時也跟着站出來道:“陛下,如劉副憲所言,朝臣們不敢報此事是因爲謹慎,不敢再壞了國事!而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查明真相,即睢州到底有沒有爆發大規模天花!如果沒有,自然是好事;但如果有,那的確可能是因爲新政之故。”
天啓聽後點首:“先生所言中肯,那此事就議到這裏,一切等張國舅、夏允彝的奏本和東廠的調查結果到了再說!”
“啓奏陛下!夏允彝的奏報剛剛到通政司。”
通政使黃尊素這時站出來稟報了一句。
天啓便吩咐道:“將他的奏本立即給朕!”
很快,天啓就拿到了夏允彝的奏本。
而夏允彝在奏本里如實奏明瞭新政在睢州試點推行後的效果,且也提及天花一事。
天啓也向在朝議政的大臣們說起了夏允彝所奏內容道:“夏卿在奏本里言新政推行的很好,百姓紛紛回鄉耕種,田地拋荒現象已不復存在;連商貿也比之前繁榮,城郭各市已無遊民。他還說,在睢州推行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後,民衆稅賦反而減輕不少,且願爲公共水利出力的百姓也增加不少,蓋因地方藩庫官紳一體納糧增收不少徭役銀,而得以可爲願服役之百姓給予工錢補貼。”
說到這裏,天啓就笑道:“而他也提到了天花,言他已和國舅張貴及時消滅了天花,最終只十六名感染者,且這些感染者中,有六人因照護及時而痊癒。”
“不可能!”
吏部尚書周應秋這時候忍不住大喊一聲,接着就出班奏道:“陛下,天花一旦出現,就必是滅村毀郭,且遇者即死,不可能若出現天花後,而不到百人染病,且瘐斃者竟未到染病者七成!夏知州所奏恐是欺君之言!”
光時亨見此倒是沒有站出來說話,只暗暗觀察着局勢。
而劉宗周這時候也跟着附和道:“陛下,臣亦認爲,夏知州這恐是在瞞報,且目的定然是爲了證明天花與新政無關!明顯此人有諂媚迎合權貴之嫌!”
“可事實上,誰都知道,他知州在睢州爲推行新政,強逼官紳接受清丈和納糧,爲此不惜以一些官紳抗拒新政爲由而破其家滅其族,不可謂不狠辣!而正因爲他行此酷吏之事,才惹得天怒人怨,以致於降下天罰!”
“陛下,他夏允彝欺君罔上,理當嚴懲!”
天啓聽後冷聲問道:“這麼說,劉愛卿也覺得新政不該推行,且也覺得新政害民?”
劉宗周回道:“陛下,新政固然是爲損有餘而補不足,然也不能強行推行,而擾民甚重,以致於民怨沸騰,使上天不滿!”
“而夏知州就是在這樣做!”
“他在睢州是強行推行新政,刻薄士大夫;而不是,對官紳曉以利害,以禮待之,而言明聖意,使士大夫理解朝廷,只知道用法家之術,故而才使新政成惡政,導致天怒人怨!”
“陛下,夏知州並非沒有先對睢州官紳曉以利害,而希望他們主動配合,連袁公都給自己鄉友寫信,希望他們支持變法,但多數官紳並不配合,甚至暗中慫恿鄉勇對抗新政,纔不得不強制推行。而劉副憲不知根底,在這裏空談,無疑會惑君害國!”
陳子壯這時候實在看不下去,出列辯駁了起來。
劉宗周反駁道:“胡說!士爲四民之首,最是忠君愛國,怎會不理解朝廷國策?”
“再說,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朝廷以理曉之,以情動之,天下人只會理解朝廷,而願意爲社稷奉獻自己,陳部堂怎麼就確定他夏知州給睢州官紳做過勸導工作,而不是故意說這些官紳不配合行巧取豪奪之舉?!”
“陛下!臣相信夏知州並沒有這樣的私心!”
陳子壯不好否認“人之初,性本善”,以就只得強行爲夏允彝擔保。
“先等國舅張貴的回本和東廠的調查結果吧。”
天啓沒有直接下結論,而是說了這麼一句。
而這時,魏忠賢趕了回來:“啓奏皇爺,東廠查到了結果!”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