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2章 真坑爹!

作者:未知
接下来连着两天,汪孚林都尽量避免和姐妹独处,免得露出破绽。可是,长姐也好,二娘小妹也好,一個個不管嘴上怎么說,实际行动却是对他关切备至,到头来他只恨這坑爹的穿越连個记忆都不给他。从年纪稍大的长姐那儿,他总算明白了那一纸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朱元璋严禁平民蓄奴,可总有贫苦人家为了生计卖儿鬻女,又或者自己卖自己,所以一来二去,就借用了婚书的形式,又把买卖奴仆的內容,写成了隐晦的买卖养男养女。于是,民间奴仆往往称呼主人家为爹娘,主人家的儿女为大哥大姐。当然,那些士绅官宦人家就不会這么随便了。 既然明白了這一点,对于金宝,松了一口气的汪孚林刻意亲近,沒别的,只因为他和金宝从前交集甚少,不容易被窥破后降妖除魔了,而且小家伙到底還嫩,容易被他套出话来。然而,尽管为了讨他欢心,金宝有什么就說什么,但年纪太小,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以至于他对自己生活的松明山村,迄今为止也所知甚少。唯一值得欣喜的是,他终于能下地走几步,不再如同废人一般只能卧床。 這会儿,金宝因为汪孚林一直都只是不置可否地听着,渐渐轻松了许多,不知不觉便把话扯开了:“這些天爹卧床不起,我照料的时候听大娘和二娘悄悄說起,因为老员外病了,老安人不顾路途遥远亲自去侍疾,爹却因为這次道试是在府城,就留在了家备考,有人在外头散布流言說爹只顾自己的功名,不侍父疾,大失孝道,還說爹当初县试的时候就作弊了,這才县试名次很高,府试平平,道试就落了末尾,所以要告去提学大宗师那儿,革了爹的功名……” 他一下子顿住了,慌忙解释道:“爹,我說错了话,大娘說過不许对爹提的,您千万别往心裡去!” 汪孚林心头大震,但同时暗自庆幸這小家伙老实,什么话都往外說,可也亏得如此,他方才知道眼下的处境。在這种科举为尊的年代,别看只是一個秀才,却已经进入了士這個阶层,能够享有免税免役等种种特权。不管将来是否打算继续科场,這個功名一定得保住! 可是,還不等他继续想方设法,从金宝口中探出更多裡裡外外的底细来,突然只听砰地一声,紧跟着,就只见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却是那之前印象深刻的泼辣妹子汪二娘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哥,怎么外头又送来一個!” 被汪二娘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汪孚林不禁一愣:“什么又送来一個?” “你還问我?好,我带你去看!金宝,還愣着干什么,给你爹穿鞋!” 汪孚林不由自主地被二娘直接从床上拽了起来,而金宝眼疾手快,半跪下来三两下就为汪孚林穿好了鞋子。等到汪孚林高一脚低一脚被硬拉出了门,他就只见院子裡长姐和小妹都在,小妹只是好奇,长姐的面色却很微妙。 而在她们的面前,正站着一個面上脂粉极厚的中年妇人,旁边赫然是一個年纪大约比金宝大两三岁的童子,唇红齿白,清秀脱俗,此时低眉顺眼,嘴唇却抿得紧紧的,脸上說不清是紧张還是畏惧。 “小官人這是身体大好了?” 中年妇人显然是個自来熟的,立刻撇下那童子上前,双手搭在左腰边深深道了個万福,起身后這才殷勤地笑着低语道:“小官人几次进城应试,一向和程公子最好。程公子得知你从县城回千秋裡的路上,被两個大胆轿夫给害得不轻,想着是他中午留你吃酒才让你走得晚了,心裡内疚得很。所以,听說小官人在同乡族侄那买了一個小童伺候,就让小妇人也挑了個好孩子,专程送来给小官人赔礼。” 說唱俱佳的中年妇人觑见汪孚林面色茫然,她便满脸堆笑地从怀裡拿出一张契书双手呈上,這才压低了声音說道:“程公子特意嘱咐過,所以小妇人专程找了十几家出卖自家儿郎的人,选的是那一等一细皮嫩肉,身量又纤长合度的,只要自己调教一阵子,必定千依百顺。” 不等汪孚林回答,她便回头扫了一眼那年方十一二的童子,眼神中厉芒一闪:“秋枫,還不過来拜见你爹?” 虽說沒有留下几分過去的记忆,可汪孚林现如今皮囊是十四岁的初进学秀才汪孚林,骨子裡却是那個在大千世界中厮混打拼多年的汪孚林。通過那中年妇人有意卖弄的那一番低语,他隐隐觉得所谓的程公子送人赔礼,仿佛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送個奴仆,强调人如何能干,如何精通才艺也就行了,用得着强调什么细皮嫩肉,身量纤弱? 该死,這具皮囊的旧主人不是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吧!要真是那样,他宁可立刻抹脖子再死一回! 在中年妇人严厉的眼神下,秋枫终于一步步挪上前来,到汪孚林面前后跪下磕了個头,小声說道:“秋枫拜见爹。” “别忘了你那亲老子收了程公子十二两身价银,回头要是小官人說你一声不好,你自己知道下场!” 中年妇人厉声吓唬了秋枫一番,见汪孚林面上看不出喜怒,既不叫起,也不接過自己手中的契书,她有些尴尬,突然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从怀裡拿出一封信来,笑容可掬地說道:“看我的记性,程公子還有书信一并让我带给小官人。” 汪孚林仍不接那契书,却先将书信抢了在手,一手撕开封口取出信笺,一目十行扫了一遍。信上开头先是一通客套,然后方才隐晦点出,送人不但是为了他从城裡回来的路上受伤一事,也是为了上次饮宴未尽欢的赔礼,最后更是一句有些暧昧的话。 “墨香乃祖母赐予,未得尊命,不敢以其侍人,今使牙婆觅佳儿代之。” 虽然汪孚林只从金宝那裡得到了寥寥几條信息,但其中很关键的一條就是,原来的汪孚林从小在松明山读书,连县城都只是在考试的时候才去的。 于是,仅仅瞬息间,他就自行脑补出了上次所谓饮宴的大概情形。初见大千世界,某初哥在觥筹交错的应酬时,见那個程公子带着個俊秀书童显摆,当即就心动了!不過既然信上說是“不敢以其侍人”,大概……也许……应该……绝对沒做什么真正出格的事! 诸天神佛保佑,希望他沒猜错! 心裡盘算着這些关系,汪孚林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過了那中年妇人手中的契书。有前一份金宝的卖身契在,见這张格式和之前金宝那张仿佛,也是卖养男契,变的只是中间媒人以及出卖人,该是自己這個定约人之一的地方却是空白,他少不得抬头又瞥了那中年妇人一眼。 “這是小妇人特意到衙门裡,花了四钱心红银,請户房刘司吏亲自办下来的。” 中年妇人知道汪孚林见定约人之一是空白,定然会有狐疑,少不得卖弄了一句,想到对方不過是個刚进学的小秀才,不懂那些门道,她又解释道:“只要肯出两钱心红银,户房刘司吏就会在契书上加盖官印,而多给了两钱,小官人這個定约人空着也不打紧,官印照盖,回头小官人补上自己這署名指印就行了。這死契有官府认,旁人质疑不得!” 這些旁门左道汪孚林還是第一次听說,姑且记在了心裡。可他眼下更在意的是自己很可能会丢掉秀才功名,這份“大礼”他压根不愿意沾手,当下便摇摇头道:“无功不受禄,程公子的信我收了,這契书和人你带回去。” 中年妇人身为资深牙婆,也不是第一回办這种事了,却還是头一次碰到有人回绝,连忙强笑道:“小官人,程公子一片赤诚之心,您若不收,岂不是說不肯原谅程公子?” “我受伤是我自己一时不察,中了贼人暗算,和程公子毫无关系,哪有受他赔情的道理。传扬出去,還以为是我不明是非!” 见汪孚林如此不领情,中年妇人想到自己揽下此事时,程公子许下的酬劳,登时有些急了。欺负汪孚林只是個乡下雏儿,她声音虽然更低,话裡却带了刺:“小官人虽是刚进学的相公,可這一养伤就是半個月,外头的事情恐怕不知道。县城裡对小官人不利的传闻可是沸沸扬扬。程公子家大业大,你若交好了他,他定能求求长辈替你說情;可你若是拂逆了他的好意,他一恼上来,那可是雪上加霜!小官人,還請三思,士林之间互赠佳仆是美谈,又非坏事!” 看来那些传言還真邪乎,一個区区牙婆都知道,還敢拿来威胁自己! “身正不怕影子斜,請你回去告诉程公子,好意心领,人却万不敢收下。我伤势未愈,手腕无力,不便写信,只能口头拜谢他的好意了。” 那中年妇人用眼睛打量汪孚林,见其就是不松口,她方才意识到這次来见的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秀才,自己刚刚话又說得重,恐怕事情真办不成了,心裡不禁悻悻。勉强又道了個万福后,她对长姐二娘小妹笑了笑,上前一把揪起地上的秋枫,就這么扬长而去。 她這一走,刚刚被长姐死死拉住的二娘方才使劲一跺脚,气咻咻地說道:“哥,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汪孚林意兴阑珊地挑了挑眉,随即自言自语地說,“太坑爹了!” 本以为重活一世,能当個有功名的清闲小地主,沒想到面对的又是功名危机,又是送疑似**的僮仆,太坑爹了! 见汪孚林转過身回屋,金宝赶紧在旁边搀扶,长姐只觉异常头疼。想起刚刚那中年妇人独独和汪孚林低声密谈的情景,她那种不安就更强烈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弟今天虽說沒收下人,可那程公子到底是何用心! 二娘则是苦苦琢磨了好一阵子,這才疑惑地问道:“什么叫坑爹?” 小妹莫名地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說:“二姐真笨,金宝不是叫哥一声爹嗎?坑爹就是爹被人坑了!”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