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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大家都反对!

作者:未知
今日奉诏来到文华殿中的一众文官,除却阁老,包括六部尚书在内的大小九卿,就是六科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和都察院各道掌道御史。相形之下,六科廊出席的人数远远要多過都察院的御史,但這也是一直以来科道的正常现象。更何况,六科廊的给事中们要比御史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皇帝犯了狂症的消息。 可知道归知道,就拿刚刚得知此事的其他大臣来說,谁也不相信朱翊钧犯了狂症這种事是真的。毕竟,冯保早就将小皇帝忤逆慈圣皇太后的消息大肆散布了出去,如今竟是已经人尽皆知。而且,随着勒令张四维革职闲住,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悄悄议论着当年高拱旧事。 只不過,和高拱那时候的黯然去职相比,如今打倒张四维的,不再是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而是汪孚林领衔的都察院御史们上书弹劾!也正因为如此,当汪孚林和程乃轩一前一后进入文华殿时,竟是刹那间寂静无声。哪怕是曾经被召到乾清宫去的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陈炌,此时看到他,脸色也异常复杂。 要知道,除却张居正,在当初那件事的第一時間被召入乾清宫的,那便是恰逢其会弹劾张四维的汪孚林! 至于程乃轩,大多数人都将他忽略了過去。毕竟,程大给谏之前并不像汪孚林這么拉仇恨,此番事情中也沒有上窜下跳,更沒有做出什么事情来,還不如汪孚林所属广东道的那两個御史蔡光安和秦玉明来得招人恨。可相对熟悉汪孚林的左都御史陈炌和户部尚书张学颜,看汪孚林和程乃轩的目光中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這两位是同乡,好友,同年,拐着弯的姻亲,程乃轩平日裡和汪孚林那交情也绝对沒话說,可谁能想到,关键时刻,汪孚林竟然用人人都认为是刺头的人冲锋陷阵,而舍弃至交好友不用,這不但是惑敌之计,而且让旁人想要指责朋党也找不到理由。 至于相对独立的刑部尚书严清,刚刚荣升内阁次辅的马自强,三辅申时行,看到汪孚林上前和张居正谈笑自如,和张党中坚的那几位大佬亦是說话自然,到這份上,他们要是還不明白之前汪孚林和张居正疏远,仿佛投靠皇帝,甚至于弹劾冯保只不過是战略,他们就是傻子了。 两個奏本,一则参倒刘守有,一则干掉张四维,何其凶残?而且连冯保也敢明着弹劾,就算是虚晃一枪,胆子也够大的! “司礼监张公公到。” 冯保重伤不起的消息,对于有心人来說并不是秘密,而冯保举荐张宏代替自己的事,那就更不是秘密了。此时,当看到张宏扶着一個小火者的手进来,明显尚未完全恢复,和他相熟的人大多会称一声容斋公,不相熟的也多半会点头为礼,称一声张公公。然而,当张宏和汪孚林打了個照面的时候,两人却相对无言。汪孚林微微颔首,而张宏蠕动嘴唇,最终還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张居正在慈圣李太后面前力保汪孚林的事,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风声。而汪孚林去劝過朱翊钧后,小皇帝终于去向李太后服软,這曾经让他如释重负,哪怕最终李太后一怒吩咐朱翊钧罚跪奉先殿时,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终究是嫡亲骨肉,做母亲的总不能一直都因为冯保這個外人衔恨儿子。可谁曾想朱翊钧竟然连一时之气都不肯吞下,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這能怪汪孚林嗎? 冯保是看着朱翊钧长大的,而他也算是看着朱翊钧长大的。在犹豫了片刻之后,张宏忍不住低声說道:“汪掌道,皇上从前对你素来另眼看待,哪怕如今狂症发作,你也得记着当日皇上几番厚赐之德。” “张公公說的是,我自然一直都铭记在心皇上的恩德。” 张宏竟然对汪孚林說這個,文华殿中的各色人等自然而然就品出了不同的深意。如吏科给事中陈三谟,那是一直以来在汪孚林手中吃了大亏的人,有心在张居正面前上個眼药,可眼看张居正面色如常,似乎根本就沒听到张宏和汪孚林的对话,他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失望,当即侧头看向了素来心直嘴快的光懋。 這时候,不该你光都谏出言讽刺汪孚林两句? 光懋沒有动。他今天养精蓄锐都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局面,哪裡是为了小小一個汪孚林? 果然,当张宏在御座旁边站定之后,便沉声說道:“仁圣皇太后,慈圣皇太后口谕,皇上突发狂症,不能理政,接下来该如何,請各位大臣议一议。” 无论汉唐太后当权的时候,還是宋朝太后有一定参政权力的时候,全都可以堂堂正正坐在御座上,听廷臣议政,可本朝自从诚孝张太后之后,就再也沒有能够干预国政的太后了。所以,冯保在唯一一次清醒過后,向李太后推薦了张宏代自己之职,李太后就果断让张宏代行皇权,前去旁听文华殿廷议的结果。 而群臣也无不知道张宏此来的用意,可让他们廷议的這件事,大多数人却异常为难。這如果真的是李太后指斥小皇帝忤逆不孝,光這四個字,不說足够帝位易主,至少来個罪己诏是最起码的。然而,朱翊钧是为了冯保和李太后冲突,细究下来李太后也有不当。可如今李太后采取的是相对婉转的狂症,那就不好說了。 可谁先发言,谁就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汪孚林见大多数人全都往自己看了過来,他不禁气乐了。难不成他這個灾星之名就那么名副其实,人人都指望他先开炮?就在他决定先装哑巴的时候,一旁终于传来了一個铿锵的声音。 “皇上乃万乘之尊,既然是发了狂症,脉案到底是怎样的?太医院束手无策,天下难不成就沒有别的国手?這又不是等闲那些动辄有性命之危的疑难杂症,尽可云集天下国手来给皇上诊治,趁机也可以汰换一批太医院中的无能之辈!” 說到這裡,见众多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其中多有惊疑,不解,责难,甚至還有鄙视,可光懋却不闪不避,一字一句地說道:“說皇上有狂症,就需得有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真不愧是光懋,天下传直声不容易,在高层已经有了定论的时候捅破那层遮羞的窗户纸,那就更不容易! 饶是汪孚林往日和光懋别說谈不上交情,就连来往都沒有,在辽东一事上,還与其结下了梁子,但并不妨碍他此时此刻暗叹這年头的清流君子還真够有坚持的。可暗叹不代表赞叹,更不代表真正的赞同,所以他沒有贸贸然开口,因为他知道有人会把光懋堵回去的。 而這個人下一刻就出现了。那不是别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 “光都谏是觉得,哪怕天下传宫闱内务,那都是无所谓的?皇上是狂症,那么也许就有治好的一天,可如果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么结果如何,就說不好了,光都谏是想觉得那种情形比眼下好?”不等光懋开口反驳,张宏就用前所未有的尖锐口气說道,“两宫老娘娘是想要各位商量出一個可以实行的方案来,并不是让各位对既成事实指手画脚。想当初若非张四维等别有用心之辈挑唆,皇上又怎会在急怒之下发了狂症?” 在张宏這与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威胁的一番话打压下,文华殿中出现了片刻的死寂,紧跟着,吏部尚书王国光這才缓缓开口說道:“我等骤闻此事,一时方寸已乱,敢问张公公来时,两位老娘娘可有交代?” 相对于所谓的真相究竟如何,這才是每一個人想要知道的重点,包括汪孚林。而张宏也沒有让众人等候太久,只是微微一沉吟就声音苦涩地开口說道:“慈圣老娘娘有意,請潞王监国。”但他根本不愿意! 果然! 也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浮现出這么两個字,而率先慷慨激昂反击的,却也同样是光懋。 “莫非慈圣老娘娘想要重复当年正统年间旧例?须知英宗皇帝当初是失陷于虏中,和如今情形截然不同!” 事不同而理同,想当初英宗皇帝是听信王振,因此被也先给直接俘虏了,大臣這才本着立长君的意识,拥立了景帝朱祁钰。而這次万历皇帝也同样是头脑发热去和慈宁宫圣母冲突,自己把自己的皇位推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群臣還沒有大主张,但李太后却已经想要废立了! 张宏本来就是不同意的,此时听到光懋终于把矛头调转了一個方向,這才松了一口大气,可对一直保持缄默的汪孚林却不免有些失望。然而,就在這时候,他又听到了一個熟悉的声音。 “光都谏說得不错,正统那时候,英庙失陷于虏中,鞑虏兵临城下,這才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监国临朝。然而,如今皇上却只是发了狂症,人却尚好,让潞王這位藩王监国,天下其他藩王会怎么看,天下臣民又会怎么看?皇上登基之初,因为年纪幼小不能主政,而是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照样国政有序,如今若是皇上暂时不能康复,何妨如万历初年之政?臣請二位老娘娘体恤潞王殿下,莫要让他遭人诟病,无法辩白!” 和光懋的直截了当相比,汪孚林摆事实讲道理,說得更加透彻。张宏闻言固然如释重负,在场的众多大臣也不由得面色一变。刚刚张宏传达慈圣李太后的這個意思时,大多数人就绝不赞同,此时他们更是意识到,光懋和汪孚林這一科一道尚且能够据理力争,他们做大臣的要是缄默不言,回头绝对要被喷死! 既然知道绝不能屈从李太后的這個提议,汪孚林又把能說的话說去了大半,其他人就不得不紧急斟酌自己该說的话。而第一個开口陈情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 “汪世卿所言,虽有偏颇,然则大体却不差。潞王监国,将把皇上置于何地?還請张公公禀告慈圣老娘娘,伏請三思。” 张居正作为内阁首辅起了個头,其他人自然纷纷附和,就沒有一個人敢附和潞王监国的。毕竟,那是一位自从落地就当成幼子,沒有接受過任何帝王教育的皇子,本身野心如何暂且不提,可仅仅十一岁這一点,就足够让外间士林产生深刻联想了。最主要是,兄终弟及,兄還沒终,弟怎么能想着及?到时候,他们一大堆人恐怕全都会被抨击到死! 更何况,太后主导废立事,本朝以来满打满算只有英宗复辟,孙太后颇与谋,可那也是因为英宗本来就是嫡长子——尽管這個嫡长子在民间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流传,土木堡之变中的种种行径更是大受诟病——可即便如此,孙太后也谈不上亲自主导废立,徐有贞石亨之类的人本来已经拥立英宗复辟,孙太后做的不過是在骆驼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除此以外,名声赫赫如诚孝张太后,也在拥立襄王以及自己的长孙英宗的时候,在大臣的压力下被迫放下了原本的打算。 然而,李太后到底是曾经有着凭借皇权,直接干掉高拱的辉煌歷史! 因为這一点,大臣们的发言审慎而小心,一面小心翼翼谴责朱翊钧這個小皇帝听信他人谗言,這才因为一时急怒攻心而导致狂症发作,一面却又大义凛然地表明自己立场,长幼有序,皇帝尚在,皇弟监国无法服众。当最终与会者的记录全都被一一记录在案,廷议结束之后,张宏固然第一時間离去,其他人也走得飞快。 而张居正因为病体未愈,落在最后。申时行见汪孚林只与张居正打了個招呼,低声言语了几句,就径直和程乃轩先走了,马自强则是脸色铁青,一個人独行,他有意慢走两步,等张居正這边沒了旁人,他才上去与之同行,却是低声问道:“元辅的病情究竟如何?太后今日使张容斋试探大家,虽說被顶了回去,未必就能管用一世。而且……” 虽說提及同僚实在是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但申时行還是叹了一口气說:“我观马阁老,只怕有些灰心丧气。” 万一马自强撂挑子,总得有個准备! 张居正哪裡会听不懂申时行的意思,只是微微一沉吟,他就淡淡地說道:“天下事沒有全都如意的。我会提請再廷推阁臣。你的同年,礼部侍郎余有丁,却是不错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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