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士兵受傷極慘烈,調虎離山中暗計
隨軍大夫們拎着急救包、醫藥箱匆匆而出。
見到躺在擔架上受傷的士兵們,爲首那大夫面色凝重,將白攸寧叫道一旁,沉重地說道:“將軍,除了那些個受輕傷的,可以簡單包紮一下,那些傷情嚴重的,四肢被石頭壓爛壓扁的……恐怕只得……”
“說下去!”白攸寧聲音很衝,讓人不寒而慄。
“恐怕只得截斷手腳方可活命了。”大夫如實稟告道。
“沒有別的法子了嗎?”白攸之皺着眉頭問道。
“恕卑職醫術低位,那些被壓扁的手腳筋脈盡斷,血管也糊在一起,沒有別的法子了……至於那些被碾碎器髒的兄弟們……估計很難活命了……他們還要遭受生命末最痛苦的折磨,他們的內臟會在體內以緩慢的速度出血,最後溢滿身體,無藥可醫……”這位行醫多年的大夫說着,憐惜不已,眼中充滿了無奈。
“可有麻沸散?給他們服用一點吧,別讓他們走得太痛苦。”白攸寧道,聲音有些沙啞。
所謂麻沸散,據傳是華佗創制用於外科手術的麻醉劑。據《後漢書·華佗傳》載:“若疾髮結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白攸寧軍中大醫爲減輕士兵受傷的苦痛,皆攜帶不少麻沸散。
“是。”大夫領命而出,到擔架上挨個治療。
五六個輕傷交由一位年輕的軍醫簡單包紮處理,那位長鬚黑髮、粗獷不已,看起來三十好幾的大夫是跟着白攸寧許多年的隨軍大醫。
他行至一雙腿被一塊大石壓得血肉橫飛的士兵面前,命兩個士兵壓住他,然後從醫藥箱內抽出繃帶,用盡力氣將繃帶束縛在士兵的雙腿之上。
那士兵撕扯着嗓子發出了痛苦的喊叫:“啊——”
一股黑色的帶着腥味的血從繃帶下方流出,他從嘶吼變爲求饒:“大哥!放過我吧,太疼了,太疼了啊!”
他拼命掙扎着,扭動着身子,卻被一旁兩個士兵緊緊按住肩膀和雙手。
“嗚嗚嗚……”他低聲哭了起來,在場之人無不淒厲動容。
“摁緊了。”那大夫叮囑道,從箱子中掏出一柄碩大的鍘刀,再拿出酒精和火摺子,細細消毒。
那士兵的眼睛瞪成了碩大的圓形,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大夫,急切地辯解着:“你你這是要幹嘛!我的腿還能用!我還能感覺到疼呢,不要鋸我的腿啊啊啊……”
下一秒,那大夫果斷迅猛,鍘刀落下,生生劈開了那雙殘破的腿。
鮮紅的血在繃帶的束縛下飛快流出,濺了大夫一臉,他鎮靜地從箱中掏出一把草藥,飛快地敷在切口處。
那士兵用盡平生所有力氣發出一聲“啊”,隨後在劇痛中昏迷了過去。
大夫指了指那雙血流肉爛,幾乎無法辨認出是下肢的器官,對一旁的士兵說道:“處理掉。”
那士兵吞了吞口水,皺着眉頭拎起那團肉,準備拿到遠處去扔掉。
剩下那些個扁手、扁腳的士兵全都怔住了,在極度驚恐與慌亂之中等待處置他們的命運……
“啊……”
“啊……”
那慘叫此起彼伏,聞者傷心,聽者動容。
還有力氣嘶吼的,或許並不是此場戰役中最悽慘之人。那些被巨石壓住胸口、碾過肚子的士兵,此刻正安靜地躺在擔架上。
巨大的疼痛讓他們無法開口說話,他們已然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只感覺身體似要爆炸似的,又感覺生命在一絲一毫地從身上抽離。
白攸寧俯下身子,爲其中一位士兵擦汗。
那士兵濡諾着什麼,白攸寧聽不真切。
他側耳靠在士兵嘴邊,問道:“想說什麼?”
“疼……”那士兵費力地吐出一個字。
白攸寧看着他腹部觸目驚心的溝壑,似是大腸之類的東西從那溝壑中探出了一截鮮紅色,被髒兮兮的塵土裹住,他心下很是不忍,眼眶泛紅。
“來人。”一年輕軍醫雙手顫抖着走了過來,他的經驗並不豐富,見到這樣如煉獄般的場景,顯然還不能緩過神來,“大人,我來了。”
“多給他點麻沸散。”
“遵命。”那大夫囫圇地從藥箱中找到麻沸散,以酒助士兵服下。
那士兵眼皮即刻變得昏昏沉沉,陷入了昏睡之中,然而他卻永遠不會再清醒過來了。
“大人,連蕩山頂鑼鼓喧天,是在慶祝呢!”一偵察兵自遠處來,向白攸寧稟告道。
“這幫匪徒,真是猖狂至極!”白攸寧徹底被惹怒。
“將軍,我見那幫匪徒們開了好幾壇酒,此刻暢飲正歡,不如我們趁此機會攻上去,他們定不會想到我們適才剛攻打過,即刻又去。”那偵察兵分析道。
“有理,傳令下去,傷病者自營中養傷,其他人整頓裝備,即刻隨我出發。”
臨行之前,白攸之對疏桐道:“此次強攻,你留在營中,照顧這些受傷的弟兄,等我回來。”
“好,你放心吧。”疏桐點點頭,對白攸之道。
軍隊即刻又出發了,很快便返回至剛纔發生惡戰的地方,血跡依然團團殘留在那裏,引來一些嗜血的烏鴉和禿鷲。四下安靜不已。
白攸寧等人且走且探,竟十分順利。
他們過了半山腰,似乎很快就要攻到山頂了。
“難道這些人就這麼放鬆警惕,慶祝勝利連崗哨也不設了嗎?”白攸之警惕地同白攸寧道。
“我心下也有幾分不安,從前幾回合的交手看,這幫匪徒不至於如此鬆懈。”白攸寧贊同道。
“不好!將軍快看!”一眼尖士兵首先叫道,他手指山腳軍營處,臉上寫滿了焦急。
只見紮營處升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我們中計了,這是調虎離山!”白攸寧憤然道。
“大哥,你快派一羣人前去救人,我們也來一招直搗虎穴,他們殺至我們軍營處,估計猜測我們會趕回去救援。而我偏要也去他老穴大鬧一番。”白攸之憤憤道。
“好,那你自己小心,我先回去救援。”白攸寧贊同道。
“等等,大哥……一定要保護好疏……寶扇。”白攸之擔心地說。
“那是自然。”說罷白攸寧便領着一隊人馬疾跑下山。
白攸之領着剩下的人馬攻上連蕩山,在距離寨子還有幾裏處,遇到了寨中匪徒的攻擊。
“來人,放箭!”他有條不紊地指揮着。
兩排弓箭兵一站一跪,交替着向前發射弓箭。
幾個舉着砍刀的小嘍嘍應聲栽倒,在地上哀嚎着。
大虎肥厚的臉從一袋沙袋後探了出來,他看着受傷的弟兄,着急地說:“發射火球!”
白攸之聽見,連忙反應:“匪徒要發射火球了,我們快衝上去,和他們混在一起,火球便沒辦法攻擊我們了!”
士兵們聞之,站起身子奮力前衝。
白攸之一襲玄衣,從不離身的刀劍閃過寒光,他握住劍柄,抽出劍身,劍穗在寒光中擺動。他一個閃身,以肘擊一小嘍嘍後背,右手順勢擡起劍,迅猛地在那人身上劃過一劍,繼而他前邁,屈身,躲過一刀,橫臥,手起劍落,又一匪徒倒下。
“無論如何要守住寨子,等大哥回來!”大虎衝匪徒們喊道,“退縮者寨法伺候!殺人者一個人十兩黃金!”
那些匪徒們聞見“十兩黃金”,眼睛一亮,個個殺紅了眼。
雙方陷入了一場焦灼的惡戰。
而另一邊,待白攸寧趕到營帳之中時,那些受傷的士兵全數罹難。
他們還躺在擔架上,身上受着傷,毫無招架之力,被前來肆虐地匪徒一一砍死。
“我們還是來晚了……”白攸寧對着身旁的士兵說。
“可惡,這場剿匪從一開始便陷入了被動。”白攸寧以拳錘樹,痛苦而不甘地說着。
“寶扇呢?寶扇怎麼樣了?”白攸寧擡起頭問道。
“回將軍,沒有堡鄯公子的蹤跡,會不會是被匪徒掠走了啊?”一士兵道。
“不會的,那些個匪徒都是人間惡魔,是不會留活口的。他們只會掠走良家婦女。我看着堡鄯兄……恐怕是凶多吉少。”另一士兵說道。
一跟羊脂玉髮簪在不起眼的泥土裏映入了白攸寧眼簾。
“糟了,寶扇應該是被匪徒抓走了。”他撿起那髮簪,來不及解釋那麼多,只說道,“快,我們去救人。”他握緊髮簪,跺腳道。
一刻鐘前——
疏桐正手跨一銅盆,從溪邊接了一盆清水回來,將白色帕子放入其中,絞乾了敷在受傷將士的額頭上。
這時,遠處傳來了劈里啪啦的聲響,在場所有人豎起了耳朵警惕地聽着,留在軍營值班的幾個士兵從腰間抽出刀劍。
“哈哈哈哈哈……”一陣如惡魔般的聲音自林子後響起。
一張獰笑的臉探了出來,唐天校身後還跟了幾十個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小弟。
“來人,把這些傢伙統統都給我殺了!”
值班的十幾個士兵握緊了刀劍,敵衆我寡,他們都十分緊張。
奈何對方人數衆多,士兵們很快倒了下去,只剩下擔架上的一衆傷殘士兵。
一小嘍嘍最是兇惡,揮起大刀直接向一士兵的腦袋劈去,血濺三尺。
“你幹什麼!”疏桐見狀,衝上去擋在其餘受傷士兵面前。
“喲,還有個不怕死的。”那小嘍嘍冷笑道,兔頭獐腦地走向疏桐。
疏桐一手伸向腰間囊袋,一揮,一枚飛鏢疾速射向那小嘍嘍。
一鏢封喉,那飛鏢卡在了小嘍嘍的喉嚨上,連血也沒有溢出,人便應聲倒了下去。
“看來是我小瞧你了。”唐天校接過身邊小弟的大刀,準備親手瞭解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疏桐心下咯噔,緊張不已,但壯着膽子從腰間再度掏出一枚飛鏢,疾速射出。唐天校一個閃躲,飛鏢撲了個空。
“受死吧。”唐天校喊道。
疏桐本能地閃躲,跌到了地上,羊脂玉髮簪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飛,斜插入地上,一頭烏黑的秀髮披將散了下來。
地上還有一縷斷髮被削斷的碎髮。
她低垂着眼眸,驚慌地去看地上的羊脂玉髮簪,待她擡起雙眸,帶着幾分驚恐幾分憤怒看向唐天校時,他愣了一下。
“竟是個女子。”唐天校喃喃道,“好生標誌。”
“正好,這麼多年來我的山寨裏缺一個壓寨夫人。”他瞬間恢復了賊眉鼠眼的笑臉,“美人隨我回去吧。”
“休想。”疏桐惡狠狠吐出兩個字。
“由不得你。”唐天校揮揮手,兩嘍嘍走上前來,一左一右將疏桐架走了。
“此次收穫頗豐啊。”唐天校看着地上慘死的士兵,心中一陣快慰和滿足,又看看前方被押着的美人兒,更是得意不已。
他從腰間掏出火摺子,引燃了軍帳,一時間熊熊大火順勢而起,濃煙滾滾飄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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