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滿春院內探究竟,初相見水心姑娘
此非二人第一次前來,前些日子尋小倩時,二人衣着不凡,談吐有致的模樣已給那老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故而才方踏入門檻,遠遠就見她拂着帕子踩着高盆底鞋妖嬈地扭動了過來。
“唉喲,這不是白大人嗎?真是令我們滿春院蓬蓽生輝啊!”老鴇喜笑顏開,又面向疏桐問道:“上次忘了問這位公子是……”
“這是我一遠房表弟。”白攸之隨意說道。
“原來如此,都是白府的貴客啊——”老鴇揚高了聲調,故意說給不遠處的幾個姐妹聽,那幾個姑娘聽說是位貴公子,都笑着臉迎了上來。
“你們這兒的姑娘,看起來也就一般。”疏桐故作挑剔地說道:“都在這兒了嗎?”
“公子想必有所不知吧,我們院可是一等‘清吟小班’,都是上等的好姑娘,經過精心挑選的,這幾位看不上,樓上還有幾位呢,公子莫要着急。”老鴇笑裏藏刀,這兩位公子哥,沒曾想這麼難伺候……
“何謂‘清吟小班’?”白攸之問道。
“我們這些個院院樓樓啊,也是分個三六九等的,所謂一等,就叫‘清吟小班’,裏面都是些雅緻善歌舞的美麗姑娘,二等啊就叫‘茶室’,再次之只配叫‘下處’,連三等都不如的都是些醜貨,一般都是些車伕伙伕發泄的地方,叫做窯子。”老鴇笑着說道:“二位公子還真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清吟小班’也算沒有辱沒了二位公子的家世名聲啊!”
白攸之點點頭,問道:“那郭員外可經常來你這兒?”
“這個嘛……”老鴇欲言又止:“我不好說的。”
“郭員外死了。”白攸之說道:“你若是不說,我只好強行封院,挨個檢查了。”
老鴇臉色一變,沒曾想這白大人竟不是前來尋花問柳,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連忙坦白道:“郭員外嘛,熟的,熟的,隔三岔五就來我們這兒,自然是認識的。”
“那他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時候?”白攸之追問道。
“大人,這我實在是記不清……你瞧,我們院每日來來往往這麼多客人,我實在無法一一關照到。”老鴇面露難色。
“不過,我記得他前些日子纔剛來我們院掛衣呢。怎麼如今突然就死了。”老鴇喃喃道,亦十分喫驚的模樣。
“掛衣?何爲掛衣?”疏桐不解。
“來我們這兒的客人啊,無外乎幾種,我們院對不同的要求也是有不同的規矩的,就比如說你們剛纔進門吧,看見那小廝了嗎?”老鴇指着門口一頭戴灰帽的年輕男子說道:“他在門口吆喝見客通報我和姑娘們,就是叫喊堂,喊堂過後呀,姑娘們擺盤上桌,點菸倒茶、嗑瓜子,但是僅限嬉戲彈唱,不可逾矩。”
疏桐聽罷,轉頭望向一樓正中的空間,沿邊搭蓋了個小臺子,大概是供表演時使用,臺下是五六張簡易的木桌和條凳,桌子上凌亂地疊放着許多花生、瓜子之類的零碎喫食,地下花生殼、瓜子殼胡亂撒了一地。
幾個男子醉醺醺地坐在條凳上東倒西歪,姑娘們或是貼身坐在他們身側,爲他們倒酒,更有直接坐在男子大腿上喂各類花生堅果的,氣氛曖昧。
可每當那男子欲迎上去親那姑娘,都被姑娘靈巧地躲開了。
“剛纔那叫打茶圍,花不了多少錢的,若是想要進一步享受春宵,可以多花上一兩銀子,在姑娘閨房中喫花酒、擺飯局。別看只是簡單地喫飯,其中可大有講究。”老鴇說着卻突然沒了聲音。
疏桐心領神會,取出一錠銀子,塞進老鴇的右手道“勞煩了。”
老鴇手背至身後,不動聲色地顛了顛,滿意地說道:這擺一臺、雙臺或雙雙臺,擺得越多,越有面子。請姑娘朋友們侑酒取樂。其中有開局票,也叫下貼子,然後是起毛巾,即開席語,還有上先生,指姑娘朋友們入席,最後會點戲目助興。”
“說了這麼多,那掛衣究竟是什麼?”白攸之說道。
“大人別急嘛,這凡事可都要一筆一筆說清楚。”老鴇笑着道。
“不過我們這院嘛,喫喝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哈哈大笑:“不過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次之叫住局,就是在我們姑娘房中過夜,可至天明。隨後是鋪堂,便是我們的姑娘和這客人雙方有傾慕之情,遂約期邀客、宴請賓客,以明確相好關係。你瞧,我們滿春院多好,從不忍心‘棒打鴛鴦’。”
“是呀,你們怕是隻棒打窮鴛鴦吧。”疏桐忍不住調侃道。
老鴇尷尬地笑笑,繼續說:“最後便是這掛衣了。掛衣便是我們這兒的姑娘和客人初次同枕,手續與鋪堂略同,但須鳴鞭炮、點紅蠟燭、給賞錢。其開銷巨大。這郭員外吶,出手十分闊綽啊,手擲千金,只爲買水心姑娘的一夜……”老鴇不可深意地說道。
“水心姑娘?上次來怎麼不曾聽說?”疏桐問道。
“哦,她呀,纔來了沒多久呢。相貌才學都是沒得說的,怪不得郭員外爲之傾心,一擲千金呢。”老鴇說道。
“那我們便要這水心姑娘。”疏桐說道。
“不好意思啊,二位大人,水心姑娘不接客。”老鴇推卻道。
“怎麼會不接客?那郭員外怎麼能買水心姑娘的初……”疏桐急着說道。
“二位大人有所不自,我們這兒的姑娘還分兩種,一種是身無所長,來這兒操持皮肉生意的,還有一種是賣藝不賣身的,這水心姑娘啊,就是第二種。她掛衣是因爲……”老鴇解釋道,卻突然停住了。
“那我替你說了吧,因爲郭員外給的太多了。”白攸之冷冷道:“所以你們就強迫水心姑娘接客了。”
“這……大家出來謀口飯喫,都不容易,哪能隨心所欲呢……”老鴇辯解道。
“你強迫人家,你還有理了!”疏桐理直氣壯地質問道。
“看來我要好好查查你這滿春院了。”白攸之“婦唱夫隨”道。
“白大人,我錯了,不敢了,再也不敢強迫姑娘們了。您大人有大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老鴇聲音霎時軟了下去。
“好,那我們會隨時再來,若是再聽聞你強迫姑娘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後果你自己承擔。”白攸之聲音不大,卻威嚴得令人害怕。
“一定,一定。既然是白大人查案,那水心姑娘在樓上,我請人去知會她一聲,想必她也不會推辭不見的。”老鴇說道,揚手讓一小廝上樓。
不一會兒,“媽媽。”那小廝叫道:“水心姑娘請二位公子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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