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混亂
除了現今負盛名的其餘四大家族，仙門之中稍有些聲望的小家族也是鑽破頭的往岐山上涌。便是不能參與，也好在能夠飽個眼福瞻仰一下當今仙門名仕的風采，更何況還有各家年輕漂亮的仙子們觀位上看着，指不定就能給自己覓得一段良緣佳話！
於是乎清談會開幕這日，岐山上一早便擠滿了身着各式家袍的仙門中人，從山腳到半山腰的主會場，沿途五步一哨十步一旌旗，紅豔豔的溫氏炎陽烈焰旗幟在山風的翻騰中獵獵作響。
仙門之中以修劍者居多，所以大多世家上山都是御劍而來，當下，在大會尚未開始之前便無形中來了一場御劍之術的較量。
於是，在這一衆仙劍亂飛的浩瀚陣勢中，清河聶氏威嚴肅穆的馬隊入場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魏無羨和江澄早已經到了會場，彼時正瞪大了眼睛四下張望似在找着什麼。
會場設立於岐山半山腰處一片寬闊的廣場上，廣場四周拔地而起數十座高高的觀看臺上此刻已然是人頭攢動，私語之聲嘈雜紛亂，一眼望去便是讓人眼暈的很。
與之相反的，便是其中最高、最華麗的那座觀獵臺，此刻卻靜悄悄的一派安寧和睦的場面。
臺上坐的大多數是年邁的名士與家主家眷，後排侍女們或扶華蓋，或持掌扇規規矩矩的伺候着，前排的仙門女眷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賽場。
臺下各家子弟早已零零散散站了大半個場地，或是相熟的或是初識的，總歸都是少年心性容易相處，此時正三五成羣的站在一起談天說地。
再看主位席上，氣氛卻莫名的已經降到了冰點。
如今仙門中當屬溫氏一家獨大，溫若寒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偏偏今日，作爲主家的溫氏更是光明正大壓制別家家主，溫若寒的座位竟然比其他四家高出了那麼一頭。
本應平等的坐席卻出現了上座，使得素來脾氣火爆的聶明玦當下擰了劍眉轉身就要走，若非一旁的藍啓仁和藍曦臣分析利弊讓他決定再忍上一忍，此事怕是難以收場。
溫若寒獨坐主上位不說，竟然連兒子的座位都在其餘四大世家家主之上，這擺明完全不在乎人言，讓晚輩與世家家主平起平坐這一舉動着實是太不將仙門百家放在眼裏太過囂張！
“你別看了，聶家小妹就算是來，也只會坐在觀看臺上！”
雲夢江氏的陣旗前，兩個身着紫色江氏家袍的清朗少年相對而立，一者細眉杏目俊秀磊落，一者劍眉星眸丰神俊朗。
“可是聶氏那邊的觀看臺我已經看過三遍了，根本沒有小可愛的影子啊！”魏無羨語帶沮喪依舊不死心的四下張望，“小可愛明明說好會來的……”
“既然她說了會來那你現在着急個什麼勁兒，說不定因爲什麼事兒耽擱了也不一定？”沒好氣的白了魏無羨一眼，江澄無語的轉頭去看了看別家陣營中的少年子弟，“你們不是經常互通訊息嗎？”
“可是沒見到小可愛本人啊，也不知道她現在長什麼樣了，是漂亮了還是又長高了……”雙手抱着後脖頸懶洋洋的望天低嚎，魏無羨又瞥了眼斜右側方向，那一片依舊是披麻戴孝的藍家子弟不由得撇了嘴，“藍二那廝果然還是一臉冷漠無情的小古板，一年不見都沒學會怎麼笑的！”
“你當藍家那三千五百條家規是當擺設的？”
“師妹你還別說，當初抄了他們家那麼多遍的家規，愣是沒讓你師兄我記住兩條有用的！”
“叫誰師妹呢，就你那記喫不記打的腦子，能記得住纔怪！”
場內鑼鼓聲聲，將原本還在嬉鬧的衆家子弟的目光拉回了高臺主位席上。
而後，衆人便見一身着炎陽烈焰嫡系家袍的年輕人大搖大擺自場外踱步而入。那人下巴高昂挺胸闊步，一副完全不將仙門百家放在眼中的嘚瑟樣看的魏無羨直皺眉。
“你看看溫晁那嘴臉，還真把自己當成仙門百家的少主了！”
便是已經上了坐席，面對身爲長輩的藍啓仁之流溫晁竟也是一副眼高於頂的做派，這回便是穩重如江澄卻也看不下去了！
“看看今日的位席安排，這溫家怕是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早已落座的各家家主中，方纔還在勸慰聶明玦忍一時之氣的藍啓仁忽的擲下手中杯盞，似是被溫家人的舉止氣的不行。
再然後，便聽臺前司儀洪亮清冽的聲線陡然拔高，“恭迎宗主！”
此聲一出，全場有了瞬間的凝滯，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那緩步而來的高大身影齊動，賽場上的氛圍陡然比先前冷凝了幾分。
那人看上去似是剛過而立，渾身的威壓駭然逼人，他每踏出一步，便有膽小的小輩心下一抖，更有甚者從一開始，就不敢擡頭去看這位傳說中神功蓋世的溫家家主一眼。
下一瞬，在場所有穿了豔陽烈焰袍的人都紛紛跪伏於地上，整齊劃一的喊出了驚天動地類似於洗腦言辭般的口號，“溫宗主威震寰宇、天地同壽、日月同光——”
先前的位席安排再加上此番狂傲自負的言論，饒是再怎麼愚笨的人也該明白溫氏今日的用意了！百家之中當下神色各異，卻又不得不隱而咽之，聶明玦捏着手中杯盞微微用力，便聽得一聲‘咔嚓’清脆的破裂聲溢開。
藍啓仁、江楓眠再三勸說，他方纔硬自壓住了一身的火氣憤恨坐回了席間，而這一切高臺之上那眸底陰寒的人似是完全未察覺般，根本連一瞥都吝嗇於投向這方！
“玄正，己卯年，岐山清談會射藝大賽，現在——”
在溫若寒無聲的示意下，那背脊挺直的司儀轉身對着賽場之下整齊陣列的五家子弟，剛要宣佈開賽，卻被場中突如其來的混亂給打斷了話語。
“有種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小爺不但敢說，還敢揍你丫的！”
魏無羨和江澄原本還在‘眉目傳情’，卻忽聽從斜後方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魏無羨依稀記得那邊正是清河聶氏所在的陣營，方纔爲了找聶曉，他還抱着僥倖的心態跑那頭繞場轉了一週。可看到的除了五大三粗、肌肉虯結的高大漢子，就是看着精瘦，但擡手就能將半人高的石頭劈成兩半的高手！
那些人魏無羨都不認識，他們亦是對他這個江家的子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魏無羨當下便再沒好意思在這麼羣大老爺們兒面前打聽人家家裏那位小姐。
可這會兒聽那邊的動靜鬧得似乎挺兇，魏無羨和江澄當下也不由的伸長了脖子朝聶氏陣營方向瞧了過去。
“你特麼找死！”
“臥槽你敢打小爺的臉，分明是你們清河聶氏技不如人還不讓人說，怎麼，不服氣來比劃比劃！”
“師兄你還跟他什麼話，揍他丫的！”
“誰怕誰，別以爲你們聶氏有多了不起！”
吵吵嚷嚷間，也不知道是哪方先動的手，總之等賽場內其他世家子弟都轉頭觀望時，那邊毗鄰而立的清河聶氏和岐山溫氏子弟已經打做了一團。
因爲大會規矩有言在先不許私帶靈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害，這會兒子不知爲何火氣上頭的兩家子弟只能一拳一腳打的激烈。
身着藏青色獸紋家袍的聶家子弟，和一襲灼灼炎陽烈焰跑的溫家人一開始還能保持着比較規整的秩序涇渭分明，卻是在扭打一團後漸漸的亂了章法。
紅、青家袍交雜，混亂不堪的場面下幾乎讓在場別家子弟看傻了眼。
相較於越來越混亂的賽場裏，高臺之上的仙門名仕們果然是當之無愧的大能之輩依舊沉穩，主位席上的溫若寒更是不動聲色持盞飲酒，似乎並沒有半分勒令阻止下方紛爭的意圖。
清河的人生性剛烈、耿直，打起架來也是出了名的絕不含糊，連踢帶踹間幾乎是拳拳見肉，這讓素來重視靈氣修習身手稍顯遜色的溫氏子弟一時間吃了悶虧。
幾個回合下來，急了眼的溫氏子弟當即抓胳膊的抓胳膊、撕頭髮的撕頭髮，竟是一股腦的將尋常人家女人掐架罵街的陣勢都拿了出來。
扭打肉搏間，更是罵罵咧咧不斷。看得在場別家子弟又驚又好笑，拉勸也不是，乾站着看卻也覺得不太厚道！
“大家不要打了啊，都別動手，有話咱們好好說……凡是都要好好講道理……”
“住手，都住手——”
魏無羨和江澄終是無法像別人那般無動於衷，只可惜兩個少年的勸阻，在這已經打紅眼的兩方人面前毫無作用！
聶、溫兩家子弟間的廝打持續了將近一刻鐘，魏無羨和江澄不但沒有控制住局面，反而被已經分不出青紅皁白的雙方子弟拖進了站圈捱了幾下暗揍！
被退來桑去抱頭竄躲的聶懷桑急的直跳腳，上方本還在與江楓眠、藍啓仁說着什麼的聶明玦忽的沉了眸色，撩了衣襬站起身正想走下位席，卻聽一聲輕斥從前方破風傳來！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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