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虞莎莎扭動手腕,邊下樓梯邊做微弱的掙扎,終於在走完最後一級樓梯後,燕以曦甩開了她的手。
“爲什麼不否認”燕以曦轉過身就質問她。
虞莎莎差點撞進她懷裏,好在及時往後縮了半步“什、什麼”
燕以曦把她退後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不禁陰陽怪氣道“你對曲蔓的態度不是挺好的麼怎麼對我就一副想要逃開的樣子”
“我沒有。”虞莎莎說。
“沒有什麼”燕以曦捏住她的臉頰,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沒有對她態度好,還是沒有想要逃開我”
虞莎莎喫痛“阿綽,你怎麼了”
眼見虞莎莎的眼角又開始泛紅,燕以曦冷笑道“你是不是也對曲蔓這樣哭”
“沒有,我沒有的,”虞莎莎後知後覺,燕以曦問的“爲什麼不否認”大約是指爲什麼不否認視頻電話裏的那句小女友,她着急辯解,“我和小蔓姐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燕以曦審視着,沒有從她神情間找到說謊的證據,也願意相信她沒有在說謊。
虞莎莎輕聲“阿綽,你捏疼我了”
也行,和曲蔓的事情可以暫且不論。燕以曦鬆開虞莎莎的臉頰,只幾句話的功夫,虞莎莎的眼角眉梢與臉頰鼻尖都紅了,含着的淚珠將落未落。
她真的嬌氣,也許是在害怕,領口間深深的鎖骨隨着呼吸不斷起伏。
“你考慮清楚了是麼”燕以曦的視線回到虞莎莎臉上,重新開口,“不打算回心轉意”
虞莎莎沒有立刻回答。
燕以曦“如果我說我和廖薇之間也什麼都沒發生過呢”
“啊呀”二樓棋牌室裏,廖薇懊惱地看着自己扔出去的牌,“我好像出錯牌了。”
沈心芳笑着喫下“也不知道阿綽忙什麼,這會兒都不回來”
“不如等等她,”曲蔓若有所思地問燕霈,“想喫冰激凌了,家裏有沒有”
燕霈在考慮扔哪張,隨口答道“沒有”
“樓上的冰箱是沒有,”沈心芳接話,“廚房的大冰箱裏應該還剩幾盒,小蔓去挑挑。”
曲蔓“你們要不要”
燕霈擺手示意不喫,廖薇對曲蔓說“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沒有第三者,我也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你。”燕以曦的語氣稱得上心平氣和,虞莎莎聽着,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你明明忘不掉我,究竟在執着什麼”燕以曦繼續道,“我對你已經有足夠的耐心了,但是我的耐心也有限度,這是最後的機會,你真的考慮清楚了麼”
“阿綽,和廖小姐沒有關係。”虞莎莎吸着氣,努力牽出一抹微笑,“我只是,我想要你也喜歡我。”
“我難道沒有嗎”燕以曦迫不及待地反問她。
虞莎莎睜着溼漉漉的眼眸,深深地凝視着燕以曦,嘴脣微張了張,還是合上。
沒有嗎
燕以曦同時在心裏問自己。
有的,有一個聲音迴應她,你是喜歡虞莎莎,把她當做寵物來喜歡,從不考慮她的感受,只依着自己的性子,隨心所欲。
虞莎莎要做的就是言聽計從。
可那不是虞莎莎想要的喜歡。最開始,燕以曦就沒有把虞莎莎劃入那種喜歡的範圍,就像對霍明雩說的,只是玩玩。
這一刻,燕以曦想要虞莎莎把話說清楚,又不想虞莎莎再多說一個字,她知道虞莎莎說得越清楚,兩個人越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虞莎莎什麼都沒有再說,她試探着投入燕以曦懷中。
她緊緊抱着她,哭得鼻子悶悶的“阿綽,對不起。”
還在道歉,明明那麼不捨得,卻又那麼狠心要離開。
燕以曦任她抱着,心裏對她生氣、怨懟、甚至感覺委屈漸漸的,所有情緒交織成一股陌生的無措感,在身體中肆意穿行。
由她掌控的世界正在坍塌,虞莎莎真的要離開了。
那麼卑微、那麼無足輕重的一個人而已,燕以曦告訴自己,無所謂,分開就分開,本來就沒有對虞莎莎上心。反覆拉扯這麼久,她其實早就厭煩了。
可是鬼使神差的,卻又說“從七號開始,我們的畢業大戲在學校的劇院裏演出,持續一週。你不是說想看這一週裏,如果你出現了,我會當做這些事都沒有發生過。”
燕以曦低頭,在虞莎莎耳邊“虞莎莎,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時限。”
樓梯緩步臺上,準備去挑冰激凌的廖薇和曲蔓無言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臉上看見了震驚,以及一閃而過的,竭力想掩飾的尷尬與失意。
她們默契地返回棋牌室,而一直到牌局散場,燕以曦都沒有再出現。
接近零點,四鄰們都開始放煙花,燕霈點燃引線,捂着耳朵跑回廊下。
“砰”
華彩鋪滿了夜空。
沈心芳捏了捏搓麻將搓到酸僵的肩膀“莎莎睡着了,我就沒喊她。”
燕霈“阿綽也說不看了。”
曲蔓和廖薇隔着幾步距離,同時仰望夜空,煙花明滅,轉瞬即逝。
第二天,燕以曦要去學校定妝,拍畢業大戲的場刊,順路送廖薇去畫廊。
車子停在路邊,廖薇沒有立即下車“阿綽,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燕以曦看向她,示意自己在聽。
“時間過得好快,我們認識都快半年了,”廖薇沒有睡好,倦容遮不住,她笑了笑,“作爲朋友,你和我相處的時候覺得輕鬆嗎”
燕以曦不想去猜她說這些話的意圖,只淡淡點頭“嗯。”
廖薇“那我們就做朋友吧,好嗎”
燕以曦看了她幾秒,明白了她的意思“好。”
廖薇解開安全帶,她恍惚了一夜,燕以曦給出答覆卻是這麼幹脆,她既難過又釋然。
“那我先下車了,byebye”廖薇推開車門。
“廖薇。”燕以曦跟着從車上下來,她打開後備箱,取出那幅羔羊少女圖。
“”廖薇伸手接過。看來即便自己不說,燕以曦也準備好開口了。
燕以曦走後,廖薇提着畫站在原地,其實仔細回想,她和燕以曦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任何曖昧故事,燕以曦對她也從沒有過任何迴應。
最最開始,燕以曦答應的也只是嘗試和她做朋友而已。
她不過是結束了一段無疾而終的單戀,在新年的第一天。
畢業大戲散場後,沒過幾天,學校開始放寒假。
今年春節日期比往年都要早,放假後虞莎莎沒有在s城逗留,她獨自回了雲城。
時間就像書頁,一天翻過一天,燕以曦不太想得起來虞莎莎,s城又在下雪,她早就和霍明雩飛去了熱帶國家度假。
生日那天,燕霈給她打來視頻慶賀,燕以曦正在遊輪上跟一幫朋友開生日派對。
“阿綽,生日快樂啊。”視頻一接通,那邊就傳來震耳欲聾的蹦迪聲,等看見燕以曦時,燕霈不由得皺了皺眉。
燕以曦含着煙,半翕着眼,似笑非笑看鏡頭。
夜色瀰漫,她身後是無邊無際的大海,海風吹亂她絲緞般的烏黑長髮,她應該喝了不少酒,臉有薄紅。
燕以曦擡指夾走煙,對視頻裏的燕霈說“謝了。”
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燕霈叮囑“別玩得太瘋。”
燕以曦輕笑“沒有。”
“走啊繼續,你躲這兒玩什麼手機呢”
霍明雩的聲音在鏡頭外響起,緊接着伸手過來攬住燕以曦的脖子,跟她臉貼着臉看手機鏡頭,“都等着你姐姐好”
對上燕霈,霍明雩收斂了些,嬉皮笑臉和她打招呼。
燕霈問她“阿綽是不是喝多了”
霍明雩向她保證“沒有啦我們有數的。”
燕霈還想說幾句,燕以曦打斷她“不用擔心我。海上信號不好,掛了。”
燕以曦掛了視頻纔看見霍明雩發來的未讀信息,都是她今晚抓拍的照片,燕以曦點開,霍明雩搖搖晃晃攬着她“清楚是不太清楚啦,主要是氛圍夠嘛。”
燈光搖曳,燕以曦眉眼間依稀有笑意流淌,一艙男男女女都以她爲焦點,那股慵懶迷醉的感覺呼之欲出。
燕以曦隨意選了兩張,更新了朋友圈。
她身邊從來不缺陪玩的人,各式各樣的活動聚會塞滿了日程。
燕以曦笑着把長髮往後撩,帶虞莎莎去h市那次,一拿到她的證件就發現兩個人是同一天生日。自己今天過得尤其愉快,虞莎莎呢
有時候覺得虞莎莎是真的傻,分開這件事,對自己來說毫無損失,而虞莎莎卻失去所有,一無所得。
遙遠的雲城,雪花簌簌落着,屋頂、街道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屋裏屋外一樣寒冷。
房子很老了,卻收拾得井井有條,纖塵不染。此時已經夜深,房間裏熄了燈,虞莎莎蜷縮在被子裏,眉頭緊鎖。
“嘩嘩”
水浪聲鑽進虞莎莎耳中,天色變了,越來越晦暗,霧氣瀰漫,小小的她站在岸邊,盯着河面某一處的漂浮物。
“誰啊那是誰”
“不知道,報警了嗎”
“”
周圍站滿了圍觀的市民,腳步聲與說話聲紛紛亂亂。虞莎莎心裏知道那是誰,又彷彿不是很確定。
努力遠眺的雙眼漸漸乾澀,她終於下定決心,邁步往河水裏去一探究竟。冰涼刺骨的河水漫過腳腕時,虞莎莎猛得睜開眼。
只是夢。
只是夢而已。
虞莎莎起身,在黑暗中靜坐了片刻,才擰亮牀頭櫃上的檯燈。
手機屏幕上佔滿了室友們的羣聊信息,虞莎莎點進微信,刷新朋友圈,看了看,又放下。
被窩裏沒什麼熱氣,入睡前衝的熱水袋也只剩餘溫。虞莎莎把它抱在懷裏,固執地汲取最後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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