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虞莎莎一隻手拉行李箱,另一隻手拎着手提袋,乖乖在院門外回話“姨婆,我都知道的。外面冷,你快回屋吧,不用送了。”
沈心芳“誒就回,你路上當心。”
“好”虞莎莎向她揮揮手,“我先走啦。”
燕以曦站在露臺上,居高臨下看着樓底這一幕,霍明雩上午說的話又在她腦海裏循環播放。
“承認吧,你就是不想和虞莎莎分開,你就是喜歡她。”
“因爲你從一開始就被她吸引你就是在意她,就是在爲她心動啊”
是嗎
燕以曦的目光跟隨着虞莎莎的背影移動,眼看她越走越遠,燕以曦收住思緒,不管喜不喜歡,虞莎莎要回學校了,失去聯絡,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她轉身搭電梯去負一層地庫,開車在拾光館外追上了虞莎莎。
虞莎莎認得她的車,燕以曦落了車窗,淡淡看她一眼“上車。”
虞莎莎沒有猶豫太久,她把行李塞去了後備箱,然後打開副駕車門坐進來,向燕以曦道謝“阿綽,謝謝你送我。”
人是同一個,嗓音也同樣是軟乎乎的,只是沒有了親暱撒嬌的音調,顯得生疏又客套。
燕以曦聽得出區別,她的態度也不冷不熱“順路。”
“哦。”虞莎莎默默把之前拎在手上的透明手提袋放在了腿上,雙手虛攏着。
燕以曦發現塑料袋裏裝的是那個胡蘿蔔盆栽。
一看到這個盆栽,燕以曦就想起那個大雪天,虞莎莎假意和好,然後趁她睡着把東西悄悄帶走的事。
騙子。
虞莎莎忽然也想起了那個雪天,燕以曦曾有過處理掉小金魚和胡蘿蔔的打算。
她把胡蘿蔔改放去腳邊,讓它脫離燕以曦的視線範圍“放寒假,所以我帶來、帶來這裏,拜託姨婆照顧的”
“魚呢”燕以曦問。
“還在姨婆房間,我一次拿不了,下次再把魚帶走。”虞莎莎答。
燕以曦“下次是什麼時候”
她的語氣聽上去只要晚了一分鐘,就會把魚給處理掉,虞莎莎忙道“週末,下個週末可以嗎”
燕以曦轉動方向盤,勉勉強強“嗯”了聲。
車子行駛在去s大的路上,兩個人保持着沉默。
以前來s大,不管是接送虞莎莎,抑或是單純見一面,燕以曦都是在校門外停車,這還是她第一次開車入校園,直接把虞莎莎送到了寢室樓下。
已經入夜,整片宿舍區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窗口亮着燈。
“沒到開學時間”燕以曦問出心裏的疑惑。
“還有幾天。”虞莎莎沒瞞她。
燕以曦“那爲什麼今天回學校”
虞莎莎這次沒回答了,燕以曦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答案無非是爲了避開自己。
虞莎莎可真是努力啊,就那麼想要劃清界限。
“我,那我上去了。”虞莎莎解開安全扣,又道了一次謝,“阿綽,謝謝你送我。”
燕以曦的不高興表現在了臉上,她撇開臉,沒再給虞莎莎眼神,她要下車也隨她下車。
虞莎莎拉着行李匆匆走進寢室門洞,宿管阿姨埋着頭在喫晚飯,虞莎莎問候她新年好,提起行李爬樓。
平時熱鬧的寢室樓裏如今十分安靜,虞莎莎中途休息了一次,終於到了四樓。
方繪她們說好後天回校,今天的寢室只有虞莎莎一個人。她從包包裏翻出鑰匙,開了門,又摸到門邊的開關,亮了燈。
“啪嗒”,一塊潮溼的牆皮當着虞莎莎的面從天花板落下來。
“”虞莎莎當場呆住。
寢室裏一塌糊塗,書桌、地面、牀鋪,隨處可見泡溼的牆皮,還有水正源源不斷順着牆壁往下滲。
樓上的寢室漏水了
當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時,虞莎莎立即上樓拍門,沒有人應門,隔了幾間寢室的同學正好出來打水,好心告訴她“你找誰啊她們寢室只有杜思雨來了,她出去玩兒了,這會兒寢室裏沒人。”
虞莎莎只好重新回到一樓找宿管阿姨,焦急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宿管阿姨帶着鑰匙跟虞莎莎一起上到五樓,一開門,果然,盥洗間的水龍頭嘩嘩流着水,房間裏也是遍地狼藉。
宿管阿姨進去關了水,又陪虞莎莎回到四樓她的寢室,“這樣,我先給你們報修,你檢查看看有沒有私人的財物損失。”
“你都拍下來啊,要是得賠償,也有個依據。”她又提醒了一句。
送走宿管阿姨,虞莎莎把這件事告訴了室友們,羣裏立刻炸開鍋。她拍照給她們確認,拍到自己的牀鋪時,她踮起腳,伸手抓了一把被子。
她的牀位靠盥洗間最近,受潮也最嚴重,一抓之下,立刻有冰涼的水順着她的指縫往胳膊上淌。
“”被子溼成這樣,要怎麼蓋呀,天氣還這麼冷。
虞莎莎擰着眉頭,一籌莫展。
門上傳來一聲輕叩。
虞莎莎回頭,門開着,燕以曦就站在門旁,略側着頭,燈光映照在她眼眸中,眸光如山雪如清泉,美不勝收。
虞莎莎以爲她早就走了,原來沒有。
“是送你回拾光館,還是跟我回瀾聲林邸,你自己選。”燕以曦當然還在不高興,她面無表情,徐徐開口。
回瀾聲林邸之前,虞莎莎先和燕以曦去了附近的生活超市購買兩個人的晚餐食材。
燕以曦推來購物車,虞莎莎把挑選的蔬菜放進去。經過生鮮區時聽見有顧客在說魚不錯,很新鮮,虞莎莎下意識要往那邊去。
燕以曦單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來。
“可以煮魚湯,阿綽,你想喝嗎”虞莎莎仰臉問她。
燕以曦並不領情“在我面前你裝什麼”
在其他人面前裝作能喫水產也就算了,可她是知道內情的,虞莎莎是什麼意思裝不熟
虞莎莎茫然地看着她。
燕以曦“想喫魚我自己會去挑。”
虞莎莎愣了愣“好,我知道了。”
買完菜,兩人回到瀾聲林邸,燕以曦按指紋開門,虞莎莎提着菜跟在她身後,進門時接到沈心芳的電話。
到了學校發現寢室被淹,後來又跟燕以曦一起買菜,虞莎莎忘記向她報平安了“姨婆,對不起,忘記跟你說了,我已經在學校了。”
燕以曦低着頭繼續換鞋。
沈心芳問虞莎莎“到了就好,莎莎,你喫晚飯了嗎”
虞莎莎“準備吃了呢。”
“行,那你喫。今天穠穠和阿綽都不在,我跟牌友約好了,正要出門。”沈心芳簡單說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虞莎莎收了手機,鞋櫃裏的鞋子擺放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她的那雙也還在。虞莎莎取了拖鞋換上,一旁的燕以曦忽然問道“爲什麼還要撒謊”
虞莎莎看向她。
燕以曦“明明不在學校,明明是跟我回家了,也有正當理由,在芳姨面前還是不能提以前就算了,現在我們之間沒什麼不可告人吧”
虞莎莎“我”
燕以曦“你心虛什麼”
虞莎莎仔細想了想,確實不需要心虛,她認同了燕以曦“嗯,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撒謊的。”
燕以曦“”
虞莎莎又輕輕補充“沒必要了。”
燕以曦不知道帶虞莎莎回瀾聲林邸究竟是對是錯,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更不愉快了。而這種不愉快的心情,在喫過晚餐,詢問虞莎莎打算在哪兒睡覺時,又一次得到了加強。
“次臥沒有收拾出來,你要麼睡我房間,要麼睡客廳沙發。”燕以曦平鋪直敘,沒夾雜任何情緒導向。
虞莎莎“我睡客廳吧。”
她做出這個選擇燕以曦毫不意外,曾經乖巧粘人、時時刻刻哄着她的虞莎莎已經徹底不見了。
她不會再圍着她轉,凡事不會再把滿足她的情緒需求擺在第一位。
燕以曦頭也不回地進了主臥,彆扭到半夜都沒睡着。
房間裏裏外外都寂靜無聲,燕以曦卻覺得連空氣都在吵。她心煩意亂,輾轉反側,在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經很久都無法平靜後,她問自己,爲什麼要這麼介意虞莎莎的態度。
既然達成了結束親密關係的共識,那自然需要調整到另一種“保持距離”的相處方式上,虞莎莎不過是更早適應了,她的態度並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虞莎莎也不可以這樣對她。
燕以曦盯着天花板,從虞莎莎第一次提要分開至今,時間已經過去三個月,她終於觸碰到自己隱藏在心底最真實的感受。
她因爲虞莎莎的決定而難過,她無法接受虞莎莎真的會離開的事實。
她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做出挽留虞莎莎的舉動,所以她只能一次又一次高高在上的“施捨”給虞莎莎機會,寄希望於對方能夠迷途知返。
最終發現沒有轉圜的餘地後,她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表現出痛苦,只能口是心非地麻痹自己對於分開這件事,她並不在意。
可實際上她一點都不想和虞莎莎分開
夜深人靜的這一刻,燕以曦傾聽着自己的心跳,如果這就是喜歡,那她確確實實、真真切切在喜歡虞莎莎。
一旦承認,與虞莎莎相處的點滴都不甘示弱地在回憶中閃現,爭先恐後地提醒她每一個心動的瞬間。
被雨淋溼後伏在座椅下那副柔美乖巧的樣子;明明緊張卻還是借來的打火機;突然變好聞的玫瑰香;說出“我滿腦袋都是你”時坦誠熾熱的眼波
太多太多,數不勝數。連綿的雨水、微醺的夏夜、乍起的秋風甚至於那一袋椰子糖、那一包白桃味的果凍,都可以爲她作證。
這一股強烈而陌生的悸動使得燕以曦整夜未睡,天光亮起時,她才疲倦地合上眼。
外面傳來關門響動,朦朧間燕以曦想,虞莎莎又不告而別了。
不過沒關係,以前沒有理清內心,所以總適得其反,現在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