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虞歌篇1 作者:未知 【自訴篇】 我還記得,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小山村。 在那小山村不遠處,還有着一灣湖水,那是花姬城最清澈的湖水了。 孃親說,他就是在那裏與父親遇見的。 我小時候,不知道父親長什麼樣。 但是我經常聽孃親提起他。 在我印象中,父親應該是一個英俊瀟灑,頗有男子氣概的好父親。 孃親總是說,我們要乖乖的等父親回來,父親到時候見到了乖乖的歌兒,一定會誇我懂事的。 小時候,只要孃親高興,那對我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有一些嚼耳根的婆子老是會說我是沒爹的孩子,我開始的時候,還會生氣,然後上前和她們理論,最後再哭着將這事告訴孃親。 可孃親不像我這般難受,一次和我她說完,她氣沖沖的就出門了。 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我和姐姐在屋子裏等了她許久,她纔回來。 孃親還是穿着一身乾淨的衣裳,頭髮也是整整齊齊,說起話來,依然是溫柔似水。 我們還以爲,孃親只是出去辦點事了。 可是過了兩天,我們出門玩耍的時候,又遇到了那兩個婆子。 以前那婆子欺負我和香香是小孩,可沒少說一些挖苦的話來逗我們,可是這一次,還沒等我們轉身跑,她們就撒腿跑了。 看她們跑路時得到姿勢,一跳一跳的,就像腿瘸了一般。 我和香香姐捂住了嘴哈哈大笑。 事後,才聽到別人說,那婆子之所以跑的那麼急,是怕我們回去又找孃親告狀,前一次,孃親可是沒少讓她們兩人喫苦頭。 並且還放下了狠話,下一次如果她們再敢議論我是個沒爹的孩子的話,孃親一定會將她們的雙腳都卸下來。 孃親說到,就能做到。 我見過孃親打走壞人的樣子,是那樣的英姿颯爽,着實讓我着迷,我讓孃親教我武功,她教了我魅術。 我之前想,魅術有什麼作用,不就使女子看起來嬌媚一些,無骨一些,身子柔軟一些,這對我,也沒什麼用啊。 所以,我也就學得不上心。 我聽孃親說過,若不是她早年間做了一些不必要的事,她現在的內力武功,應該就不會這麼弱了。 孃親這還叫弱嗎?她可以挽起袖子,和那兩個婆子打得不分上下,在我眼裏,這就已經算得上非常強悍了。 後來啊,我和孃親日盼月盼,終於將父親——的人馬盼回來了。 我永遠都忘不了母親那時候的表情,她本來是極其開心的,在聽到那領頭的女子說完之後,她的臉色,都變了。 我當時不知,孃親爲什麼會這樣? 到了公主府的時候,我沒有立刻見到父親,據說父親在公主府裏,與長公主說着什麼話。 我與孃親,被安排在宰相府裏的偏院裏。 那時候,有人見了我們,都要叫我一聲大小姐。 我怯怯的躲在母親身後,不敢出來。 這個壞境,太陌生了,陌生得讓我有一點害怕。 可是我想,我快要見到父親了,見到了他,我肯定就不會怕了,也不知道父親見到我之後,會不會誇歌兒乖。 從此,我就在宰相府住了下來。 孃親要強,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理會父親,父親對我還好,閒暇的時候,還會和我編制草螞蚱玩。 我也是很喜愛父親的,父親給了我很多以前沒有的感受。 府裏的人,對我也算是客氣。 可是有一次,我到假山裏去撿東西,便聽到外面有僕人說。 “你看到了嗎?鄉下來的那個野孩子,和我們小姐,就是沒法比。” “是啊,鳳生鳳,鼠生鼠,我們笙兒小姐,那可是長公主的親生孩子,一個天上的白雲,一個地上的淤泥,雲泥之別,怎麼有的比哦!” “就是,你看那沒見識的樣子,宰相大人獎勵了幾塊尋常的糕餅,就能將她高興成那個樣子。” “是啊,你看她孃親,天生一副魅惑人的樣子,一看就是不正經的人家,指不定當初是靠什麼手段傍上大人的呢。” “嘖嘖嘖——就是,你看看那女子一臉的媚相,哪裏像長公主那樣端莊有禮。” 她們還說了許多,我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 我一直以爲,到了宰相府,就不會有人對我指指點點了。 可是現在看來,一樣沒變。 好幾次,我將頭埋在枕頭裏,腦子裏亂哄哄的。 後來父親見我不對勁,就問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將我所聽到的告訴了他,沒過多久,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那兩個侍女了。 後來聽人說,她們被父親砍了頭,扔到了亂葬崗那裏去了。 我嚇壞了,跑去問孃親。 “亂葬崗是什麼地方?” 孃親笑笑,說道:“那是亡魂聚集之地,在那裏的人,都是被拋棄的人,他們沒有親人,沒有兒女。” 我有些害怕。 “孃親,我不想以後去亂葬崗。” 母親這時候會摸摸我頭髮:“傻孩子,你怎麼會去那個地方呢,你有父親,有母親,你是有家的孩子,那地方,你一輩子都不會去。” “那我死了之後呢?” “也不會去。” 孃親說的對,亂葬崗那地方,不是埋葬我的,而是她的棲身之地。 我不敢想象,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孃親的父親,竟然因爲幾個女人演的一場戲,就將我孃親活活毒死。 那個叫做靈司耀的男人,已經不是我父親了。 他連一個墓碑,也沒給母親立過。 不僅如此,他還默默的允許下人將母親扔到了亂葬崗。 他們是這世上最壞的人。 我跟着去了,那亂葬崗,是那麼的髒,是那麼的臭,到處都是淤泥。 父親難道不知道,孃親是喜歡乾淨的,這樣髒的地方,她怎麼會待的慣呢? 那場大雨,下的很大。 我趴在孃親身上,緊緊的抱住了她,沒有一點力氣。 你看,人的恐懼啊,總是有一定限度的,先前我說過,我害怕亂葬崗,可現在已經到了深夜,我趴在母親身上,身邊是累累白骨,卻是感覺不到一絲害怕。 我有的,都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