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1章 報告討論
“車老闆，您這生意做挺多啊！這才幾天，又要搞家廠子。”
最先光顧的車伕，這兩天都在往這邊跑，一方面，外面比較亂，不咋願意出去；另一方面，介紹人來鋪子裏，王明坤這邊也會給他提點錢，所以乾脆幫忙拉客了。
“…唉…啥新生意啊？就是爲鋪子解決硝皮廠的臭味問題，不搭錢進去就謝天謝地了，對了，到時要照顧生意，多買點油去潤滑車子。”
“…好說…”車伕嘴快應下，好片刻才反應過來，爲難甚至有幾分驚恐問道：“您說的油，不會是那些爛肉煉出的吧？”
“…對啊…”王明坤點頭，笑問道：“不會嫌棄吧？膈應人是有一點的，但總比舍不得上油好，至少能多省點力。
至於氣味，肯定處理過，哪怕有一點兒，也完全不礙事，上的油纔多大一點？還想聞到味兒，完全想多了！”
王明坤打趣了幾句，又正色說道：“別的不敢保證，只有一點，肯定夠便宜，也不會強買強賣，自由選擇，不用多心。”
車伕點頭，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低聲道：“車老闆，我看您招攬來的那些弟兄，多已有去意。”
王明坤聞言，一臉無奈道：“沒辦法啊！剛來我便將事辦砸，選了這麼個地方開鋪子，沒幾天，又出了什麼搶劫案，死了什麼幾十人，社會上、公門裏，甚至報紙上，都是亂哄哄一片，有這想法，也不能怪他們。”
“…老闆仗義…”車伕小小吹捧了句。
“…唉…”王明坤嘆了口氣，搖搖頭，也沒再多說，此事讓人提前有所察覺便好，也不宜過猛。
……
另一邊，許志玉採買完物資，走走停停，裝作修車啥啥，一者看看屁股後會不會跟來人，二者也是拖延下時間。
直到天色漸暗，見無異況，許志玉才讓車隊緩緩開動，以不快的速度，與買馬買車買物料的隊伍匯合。
問了下，他們這邊也無狀況，東西基本採買齊全，就是相馬時被打了眼，買到一匹狀態不佳的。
另外，盤炕的事兒，他們也藉機打探到了一條有用情況，物色上了一個人，不少方面都符合他們的要求。
馬旭，出生長大在鄉下，父親有泥瓦匠手藝，自小跟着學，起屋蓋房都不成問題，而且此人學的很雜，木工、篾工等活兒，也向別人偷師學了不少。
可能算不精，但都入了門，而在盤炕起竈方面，更是一絕，其目前還混跡到了天津，已去闖蕩了好幾年，據傳，說是洋房都能蓋。
目前具體有多大能耐，是暫不清楚，但據人對其平常言行舉止的描述，至少是開了眼界，有一定的見識，且不甘現狀，有一定野心。
另外，此人在相牲口，趕車乃至馬術這些方面，也是小有建樹，甚至掌握了幾分獸醫的能耐，能給牲口治病，反正談起馬旭的那人，曾親眼看過。
別覺得人是啥多面手，小農經濟時代，雖有一定分工，卻也相對原始，很多農戶，所掌握的技能這些並不少。
像紡線織布打席子，編麻繩編籃筐乃至做個凳子啥的，多多少少都會，這還是以農爲主的人家，而像馬旭，明顯想以手藝爲業，不掌握更多，是難在這樣的環境中討夠那口飯喫的。
而且哪怕如此，他的上限依舊不高，不然也不會跑城裏闖蕩，甚至他還需爲此學習更多技能手藝，才足以支撐他生出那份不甘。
此人挺適合他們的，這些活，都是體力活兒，體能問題不大，手藝一堆，既是有傍身能力的象徵，也說明其學習的能力與意願。
另外，據說他還能給人唸經安家上樑等，搞得還頭頭是道，至少應該是能簡單識文斷字，且有一定組織能力，像上樑這種，可是危險的羣體活動，沒點真能耐，很容易出岔子。
而心有不甘，則是有被招攬效力的可能，當然，也並非都是盡善盡美，一者年歲稍大了點，應該快二十有五六了。
二者，已成家且育有數個子女了，可能有顧慮羈絆；三者，其手藝這些還是挺喫香的，不沾染上一些噁心，過的有滋有味不成問題，結合上二者，主動接受招攬有一定難度。
他們這邊，並不願過多去強迫人，沒點主動性，哪怕有基礎，在他們這裏，也很難可堪大用，但也並非沒有機會。
家室安排妥當，以此人自小鑽營習得這麼多本事的勁頭，長大又不甘於此進城闖蕩，顯然是不願稀裏糊塗過一生的主兒，招攬成功的機會並不小。
衆人熄火熄燈，用夜色爲衆人遮掩，不過夜間寒冷，衆人還是在個土圍子內，簡單搭了帳篷，並點上酒精爐，照明取暖，外加煮點熱茶熱湯熱飯。
不時有人偷偷鑽出去，替換外面的哨兵，許志玉也不例外，至於篷內衆人，簡單喫喝後，便淺淺的休息起來。
這是訓練留下的習慣，隨時隨地可能被哨聲喚醒，所以但凡有空閒，他們都會優先恢復好精神與體力，至少行動期間如此，要隨時確保良好的狀態，應對未知的局面。
直到半夜，衆人這才動身，依舊是慢慢吞吞往回走，來到山腳，提前發現他們的哨位，已通知留守弟兄開車下來接。
先卸下板車上一半的貨，讓馬拉着馬車先上去，衆人這纔將卡車上的貨，分卸下來，裝車運回。
在裝車時，衆人便已將重量稍輕，方便卸下的貨放在最上面，像卡車上層載的，便是一袋袋木炭，卸起來很迅速。
車往山上走後，許志玉等人還留下清理痕跡，主要是下了公路這段的車轍，在公路上，車雖超載，但路面板實，並留下多少痕跡，他們一路上簡單清理即可。
但下了公路，便能看見超載的威力，之前數次行車，都未曾留下多少痕跡，但現在，卻有數條車轍清晰出現在眼前。
處理起來也不麻煩，先將痕跡颳去，再鋪上一層提前前收集的幹灰乾土及石子等，讓運水車走一遭壓過，再用掃帚扒拉一番，儘量讓其顯得自然一些便可。
安排妥，便回到山上，依舊是尚算豐盛的餐食，有機會，自然是該喫飽喫好，不必吝嗇，不然真到需要扛的時候，拿什麼扛？
直到天放亮起牀，休息足夠後才起牀，依舊喫飽喝足，纔對昨日購回物資處理起來。
查看了下，木柴木炭都沒糊弄他們，大小適中，緊實幹燥程度也剛剛好，煤的話，反倒被人摻了點質次的，但也無傷大雅。
至於其他物資，都是尋常的貨色，甚至被人摻了點次品，許志玉感覺，還是需儘早在本地招募些人手，由他們熟悉本地情況的，協助安排這些雜務。
將營地內的情況安排妥，許志玉便帶人套了輛馬車，弄好僞裝這些，外出再去探探那馬旭情況，待城裏風聲稍過去，便去將此事安排一番。
城裏，王明坤依舊繼續整他的黑心工廠，那位車伕也出了車，主要是相熟又有需求的人，都被他拉過來了，今天準備出車並順帶再拉其他人的生意。
至於趙迎安三人，到碼頭上了一陣工，中午下工後，便領了錢，回到租車鋪，買了高價油料，繼續試着開車。
而那間開在棚戶區的店裏，又迎來一名遮捂嚴實的新顧客，不過此人對其不賣短傢伙頗爲不滿，店老闆好一番纔將人應付過去。
……
南京，林默出去視察鼓勵，遲遲未有進展的各路人馬，不料纔剛開始沒多久，便被徐顧煜的奪命連環call，給喚了回來。
“科長，出什麼事了！”林默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上樓，敲開徐顧煜的門，喘着粗氣開口。
說實話，最近遲遲不見日本人有動彈，林默也心有不安，這些人能老實下去纔怪，指不準給你憋了個什麼大的。
“…呃…”徐顧煜微微發愣，反應過來，應該是他電話里語氣略微有幾分不對，讓林默誤解了。
“算是有個火燒眉毛的情況，四隊那邊遞過來一份報告，有關日本人在平津地區活動的，當地那些草包，給我氣得說話帶了點火氣。”
徐顧煜簡單解釋一嘴，林默稍鬆了口氣，沒再多問，接過徐顧煜遞來的，已抄錄並將密語換回的報告，仔細看起。
待林默看完一遍，徐顧煜纔開口道：“他們是走航空運，直接遞送回南京的，送抵後纔來了電臺，我剛剛派人取回。
平津的情況不是很好，老闆去了外地，可能到下午才能回來，找你回來，是先碰頭，商議一番對策這些。”
林默點頭，隨俆顧煜進了旁邊的小會議室，林文華、劉震山、張宏鑫三位領導，悉數到場等候在了此地。
報告，張宏鑫這邊，已抄錄分發給幾人，正在研究商談，徐顧煜也沒搞啥虛的，示意幾人坐着，再繼續研究思考一下。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徐顧煜便有些按耐不住，出言道：“先說說各自的想法，然後再進行討論。”
下座幾人對視一眼，張宏鑫先開口道：“我們需要先確定，日本人在平津的大肆活動，目的爲何？他們準備用何手段達成目的？”
張宏鑫先拋出了問題，一邊的劉震山，略有些不解，道：“他們還能有啥目的，不就是侵佔平津，蠶食國土嗎？”
一邊的林文華聞言，道：“這是其最終目的，但平津地區情況比較特殊，他們輕易不會直接動刀兵，至少前期會有很多拉扯。”
“…沒錯…”林默也點頭，開口道：“北平畢竟是舊都，平津多地遭受過八國聯軍之辱，一旦侵佔，尤其動用刀兵，國府這邊，便不再有多少轉圜的餘地，很可能雙方要直接開戰。
目前，對方應該還遠未做好開戰準備，而且長城一戰，對方的折損也不低，其軍隊中的開戰之聲，應該不會那麼快便漲回來，所以對面武裝侵佔並挑起大戰的可能性不大，最多在局部上侵佔蠶食。”
劉震山點頭認可後，林文華接過話頭道：“排除武力侵佔，但根據反應，日本間諜近期活動變得極頻繁，肯定不止局部侵佔，應該還另有圖謀。
華北局勢複雜，他們也大可不必直接動手，像是找由頭，增擴華北駐屯軍的兵力，繼而事實上掌控當地，達成變成侵佔。
另外，他們既然能用走私白銀的方式，打擊國府金融經濟，也完全可借其他由頭或手段，侵佔國府在當地的其他權力，像警權、治安權等等。
若是後者，我們展開的行動可就麻煩了，很可能給予對方口實把柄，到時我們可就被動了，尤其上面怪罪下來……”
林文華沒往下講，但衆人眉頭都皺了起來，上面是啥德性，衆人一清二楚，真到這一步，幾乎是必然會發生的事兒。
林默考慮了下，道：“林組，這個問題，還是暫且放一邊，不能真因這個，便什麼也不去做，再者，提前想到了，事先敲敲邊鼓，問題也不會太大。
咱們終究處於弱勢一方，不做點什麼，那便只能是任對方揉搓的麪糰，想打什麼主意，不反抗，那便是一打一個準。
人不動警權、治安權，也還有輿論控制權，邊防、海關、搜檢、郵遞乃到航空等等各種主權，甚至不用你遞口實把柄，只要人想搞，他自己創造便是。
所以，這邊鼓得敲好、敲到人心裏去，這樣，我們做些什麼，纔不會有太多幹擾與顧慮，也纔有可能阻止對方的某些謀劃，不至於讓人想幹啥便成啥，繼而又是得寸進尺，繼續蠶食。”
林默說完，衆人也沉思起來，這不難理解，你不能做出有效迴應進行阻撓，對方不就是想啥得啥，最主要的，還沒費什麼勁便得到，後面肯定變本加厲，一次次探你最終底線。
“不能因咽廢食，林默所說，老闆已有所安排，至於真怪罪下來，我扛着，你們不用顧慮得太多，當然了，也收着點，窟窿別撞太大太多了，讓我也頂不住。”
最終，徐顧煜拍板定下此事，包攬一番，也沒辦法，這事若是定不了，後面也不用談，至於讓他們來扛，還不夠那個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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