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羅伊氣喘吁吁地跑着,話音剛落,整個人差點被身後傳來的氣浪掀起來。
他回頭,不可思議道:“真的需要我們去破壞核心嗎?我覺得他們再打一會兒,整個詭域很快就沒了。”
追趕衆人的異植不等他們出手,很快被不遠處傳來的力量波及,連根拔起,枝條織成的鋪天蓋地的網瞬間化作紅色灰燼。
露琪止不住好奇地轉頭,“木清真的是s級嗎?她的s級好像和白騎士您的s級不太一樣呀!”
白木霖聽到露琪單純的質疑,略帶羞愧地抹了一把臉,“我真的是s級!木清她的情況比較特殊,當初測試時沒有發揮全力,只是走了一個過場,現在看來至少是雙s了。”
一方面是白木清的能力有些難以駕馭,全力發揮可能會造成大範圍傷害。
另一方面父母似乎也不希望木清的能力等級過高,白木霖曾聽到父母憂心忡忡的對話,提到了先皇后、皇太子出生之類的,隨着長大漸漸他也明白了,木清擁有過高的天賦不是好事。
不過現在看來,在場的人包括失去理智的塞克斯殿下都該感恩木清擁有這麼強大的天賦,不然他們在皇太子殿下瘋狗一樣的追擊下,說不定早就全軍覆沒了啊!
跑在最前面的裴西轉頭催促起閒聊的同伴們,“我們得快點,不要放鬆警惕。”
“就算白木清能壓制住塞克斯,還有那個金髮女孩,她恐怕纔是最大的變數,我們必須早點把核心找出來。”
說起來,他們剛剛忙於和異植纏鬥以及對付來勢洶洶的塞克斯,那個能消除異能的女孩不知何時消失了……還有朝昧,他也消失了。
裴西忽然想起和朝昧一起作戰的第一個詭域裏,那場席捲了整個街道的洪水,當初他不願猜測是朝昧所爲,畢竟精通治癒的同時還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可現在想來是他過於傲慢。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帶着安定的作用無形中減輕了異植的攻勢,裴西這次幾乎可以確定了,一定是朝昧的能力。
他或許和自己一樣擁有雙異能,出於某種原因,和他一樣必須掩藏住另一個能力。
朝昧現在說不定正在牽制那個擁有消除能力的女孩,想到這,裴西加快了步伐——他們不能辜負朝昧的努力!
很快,他們在白木清指示的方向,在密林掩飾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朵足足有一個成年人高大的紅色花苞,紅到幾乎要滴下血。
花苞下連接着無數細長的枝條,如同血管一樣微不可查地搏動着。
這裏纔是這個詭域的中心,所有被這座嫩紅色樹林吞噬的人都成了供養這朵花的養料。
裴西臉色慘白,往前踉蹌了幾步,原來“血花”真的是一朵血花,十年前,他的父母、還有數百人的家人都成了眼前這朵花的一部分。
忽然,含苞的花朵一顫,它掀開了兩瓣花瓣,穿着紅色制服的半截人體花蕊一般倒豎在花苞中心,雙腿還在微微抽動着。
看到同伴殘軀的白木霖忍不住了,他紅着眼衝上前。
察覺到異動的血花即刻吞噬掉了剩下的半截屍體,它迅速膨脹成參天的巨植,強壯的根系極速擴張,大地皸裂,掀起飛揚的塵土。
裴西等人被迫後撤,直到血一般招搖的花瓣在高空中完全舒展開來,如同傍晚一輪紅到滴血的太陽。
躺在巨型頭骨上的葉箏看着那朵突然綻放的血花,她緩緩坐起身,若有所思地盯着它。
她現在的模樣十分狼狽,白色的袖子被抓破了幾道,透出深刻的血痕,一邊臉滑稽地腫了起來,她沒有爲自己治療,毫無感覺般地頂着這樣一張臉,眺望着遠處招搖的血花。
身旁的金髮女孩看上去比她好上一些,除了臉色格外陰沉外,從外表看似乎沒有什麼傷。
然而只有賽拉本人知道,那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白色傢伙打架全挑隱蔽的要害處打,她受的傷全在衣服下,手段實在是太陰了!
目光觸及女孩沒有什麼神采的側臉,賽拉又神經質般笑了起來。
“看到了嗎?那就是血花,當年你差一點就能親自見到它了,和你的親人一起。”
“不要試圖激我了,我們繼續打下去也得不到什麼結果。”
葉箏沒有分給賽拉一個眼神,仍然看着那朵高空中搖曳的花,心平氣和道。
她打賽拉是想給白木清她們創造機會,賽拉比她想象的難對付,雖然這個在詭域裏待了十年的女孩完全沒有經受過系統訓練,但是那股野蠻的狠勁讓她很難招架,即使她在秦路老師那裏也沒少被揍。
“哈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就是想要拖住我,你以爲拖住我那羣廢物就能解決血花嗎?你們沒有見過它的真正力量。”
“是嗎?可是你在喫人的血花面前活了十年,是當年唯一活下來的人,在我看來你比血花棘手呢。”
賽拉沒有說話,她移開了盯住女孩側臉的視線,同葉箏一起看向搖曳的血花。
揮之不去的血色記憶不受控地模糊了她眼前的畫面,連風聲都成了記憶深處嘈雜的嗡鳴。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記錄十年前的那件事,他們會知道嗎?葉箏知道嗎?當年被趕進來的那羣人,大多數不是死於血花,而是死於人類同伴。
血花一旦從沉睡中醒來,綻開花瓣,就代表着無止境的進食,它快速消化完一個人,就輪到下一個人,誰也不想被輪到,當年這個詭域空間還很小,於是幾百人在狹小的空間裏哭喊四散奔跑,他們大多死於踩踏。
那幾個衣着華麗的大人瑟瑟發抖待在一個半透明的罩子裏,儘管已經被異植攻擊得千瘡百孔,抵禦住涌上來的普通人還是很有用的。
有人希望罩子裏的大人們能大發慈悲,放他們進去避難,於是一個人、兩個人、越來越多人跑向那個方向,後來的人不明所以,以爲大家找到了逃生的方向,於是也跟着一起跑。
而最前面的人被後面不斷涌上來的人擠壓在防禦罩上,被擠爆的眼球不甘心地黏在了半透明的罩子上,裏面的大人們看着不斷堆疊的人堆,越發驚恐,眼睜睜地看着無數人抓撓着罩子,直到被後來者壓死、踩死。
一張張死不瞑目的臉甚至覆蓋住了他們觀察血花的視線,讓他們驚恐地破口大罵。
爲什麼她知道的那麼清楚呢?因爲她就是第一個跑向那個罩子的人啊。
七歲的賽拉自以爲聰明地想,那些體面的大人物會向她遇到那對母女一樣,只要從指尖施捨那麼一點好意,她就能夠存活下來。
然而當她在罩子外被不斷擠壓、被踩到最下面時,她終於明白了,向上位者乞討是多麼滑稽的想法,世界上沒有人會幫她的,無論是近在咫尺的高高在上的大人們,還是身後和她一樣的螻蟻。
“你猜的對,我可比血花棘手哦。”
和葉箏並排坐着的女孩突然站了起來,她蓬亂的金髮在風中顯得更加凌亂,賽拉低頭,灼灼的紅眸盯着靜坐着的葉箏。
“你以爲,只有你一個人能汲取這個骨頭的力量嗎?”
賽拉大笑起來,“你以爲我當年是怎麼活下來的?我的身上堆滿了無數人的屍體,幸運的是,我被踩踏在了這塊骨頭之上。”
然後覺醒了第二個異能——傷害無效化。
葉箏慢慢站了起來,她直覺當年的“血花”還有許多不爲人知的內情。
賽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表情戲謔。
“葉箏,你搞了兩個身份偷偷摸摸進來,一定很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吧?可惜,你們所有人都將帶着遺憾,永遠留在這個地方啊!”
頭骨之下,一片狼藉的土地已經四分五裂,原本動作有些遲緩的塞克斯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再次發狂,大地不斷塌陷,連飛起來的砂礫都被霸道強悍的力量粉碎。
賽拉看着塞克斯的表現,興奮地拍拍手,“看看!這就是帝國的繼承人,我只能操控低心智的怪物,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好操控呢!”
女孩順着賽拉的視線看了看下面,又盯着賽拉的表情,賽拉雖然不算多麼聰明,卻擁有野獸一般的直覺,朝昧的身份在她這裏藏不住的,她甚至還發現了塞克斯非常好操控這點。
葉箏心裏浮現一絲不合時宜的困惑,塞克斯雖然不算聰明,但智商水平也勉強達到了男人的平均水平,竟然淪落到和低心智的怪物一樣嗎?
她搖搖頭,暫時拋掉這些想法,黑眸認真地注視着賽拉。
“賽拉,我並不想與你爲敵,就當我自作多情吧,我還是想問一句——”
“我們有站在一起的可能嗎?”
高聳的白色遺骸之上,兩個女孩並肩而立,幾縷黑色長髮和金色捲髮偶爾被風交織到一起。
“永遠沒有這個可能。”
賽拉收斂起戲謔的笑意,紅瞳比遠處的血花更加濃重,像是乾涸至發黑的血跡,“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
葉箏不意外賽拉的回答,她點點頭,只是對賽拉的所說的“再”字有些疑惑——賽拉什麼時候相信過她嗎?
賽拉看着女孩略帶疑惑的神情,得意地動了動嘴脣,“就讓我們一起看看,誰的棋子更強……”
她還沒說完,就看到身旁白色的身影一躍而下。
“葉箏!!”
極速下墜的葉箏聽到賽拉尖嘯的呼喊,帶着濃烈的恨意與不敢置信。
快要落地時,一陣輕輕的風將她捲起來,平穩的放在地上。
葉箏感受着白木清的氣息,目光盯着不遠處的塞克斯,在風中輕輕開口:“我們一起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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