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舒展的血色花瓣在高空中搖擺着俯瞰所有人,無數粗壯的紅色枝條破土而出,在涌動的紅色浪潮中,他們如同螻蟻般被絕望包圍。
他只能竭盡全力釋放自己的異能,提升在場所有人的實力,然而在暴動的異植世界裏,他們一羣人毫無還手之力,勉力躲避着致命的攻擊。
“余天明,將你的全部力量集中到我的身上,我去殺了血花。”
那個來自下城區的小子大言不慚道,余天明覺得有些荒謬可笑,在他看來等待白木清、或者是清醒的塞克斯纔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裴西這個e級異能者竟然敢這樣命令他?
他正想要拒絕,忽然想起了之前與凌雲小隊的交集,無論是裴西還是朝昧,這羣人身上有種莫名的邪門,按照裴西的e級實力,他早該死在塞克斯手裏,可他偏偏每次都化險爲夷。
“我只給你一分鐘!”
余天明咬牙道,他倒要看看,這個裴西還能創造什麼樣的奇蹟?
他將全部力量集中到裴西身上,足以把異能者的實力提升兩個等級,下一刻,裴西化作刀刃的雙手撕開了枝條編織的囚籠,爲被困的衆人帶來了光亮。
裴西跳躍在不斷襲向他的異植中,刀刃輕鬆切開了一切阻礙,直到他跳到了那朵血花之下,裴西的雙手恢復了正常,他按着血花的莖稈。
余天明震驚地看着血花那通天的莖稈,顏色竟然漸漸變得黑沉,甚至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裴西用【金屬異化】將血花的莖體變作了屬於他的劍!
天際傳來震耳欲聾的嚎叫,血花被挑在了巨劍的頂端,遮天蔽日的厚實花瓣耷拉了下來,突然,最中心的花蕊處閃過一個黑影,隨即鮮血不斷從花蕊處涌了出來,如同被刺破的心臟,血色瀑布向地上傾灑着。
余天明扶着破裂的眼鏡,不合時宜的,他想起了希望神的傳說,神擁有着不死的能力,與魔龍纏鬥到天昏地暗,最終將巨劍釘入魔龍的心臟。
“哈怎麼可能呢……”
裴西不可能是預言裏希望神的再世,余天明無比清楚,所謂希望神的再世只可能是塞克斯,帝國也只會承認塞克斯。
大概是下城區的測試出錯了,裴西【金屬異化】的能力不可能只有e級,至少有a級。
但他也僅限於此了,如果他識相願意爲他們所用,他可以等到這場大賽後替皇太子破格提拔他,可要是裴西不願意……
余天明心想,裴西怎麼會不願意呢?相信他們的目標同樣是爲了讓帝國更好。
如果有人要攔在這個目標之前,他就是整個帝國的敵人。
余天明舒了一口氣,調整好溫和的表情,他會爲皇太子拉攏這個人才……當然,他自己也需要更多忠於他的人。
他的眼前閃過那個黑髮綠眸的少年的面容,要是招攬了裴西,整個凌雲小隊都會爲他所用吧?
“等等什麼聲音?”
有人敏銳地喊了起來。
沉浸在對未來構想中的余天明疑惑轉頭,然後眼鏡下的瞳孔驀地放大——該死!哪裏來的大水?
洪水從高地奔流而下,隔壁凌雲小隊的衆人熟練地拔腿就跑,凱樂邊跑邊嘟囔着,“怎麼有些似曾相識啊?”
“最近我們和水超有緣哎!”
露琪跑在最前面,樂觀地喊道。
“不要再聊了,快跑!”
跑在最後的羅伊崩潰道。
隨着決堤的洪流四處奔涌,詭域因爲核心的死亡逐漸瓦解,血色的光幕破碎,衆人周圍高大的林木消失不見,連同追擊他們的洪流不知何時也消失了。
他們回到了屬於他們的世界裏。
凌雲小隊的成員們很快找到了剛剛獨自作戰的裴西,看到隊長安然無恙後鬆了一口氣,大家興奮了起來,這次不僅消滅了禍患下城區的高危詭域,還擊殺了核心,賺到了超級多的積分!
唯一的缺憾是還沒找到朝昧,不然大家可以一起慶祝了。
裴西臉上沒有什麼喜悅的表情,他正仰頭看着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而他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女孩。
女孩身形高挑,一身包裹嚴密的黑衣黑褲,紫色短髮在風中略微凌亂——
“武姝!”
曾經並肩作戰過的露琪很快認出了武姝,她跑上去,驚訝地圍着武姝轉。
衆人都對這個比賽中唯一的女隊長印象深刻,只是她之前都穿着很有特點的裙子,今天突然換了一身打扮,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怎麼在這裏?剛剛在裏面都沒有看見你呀?”
露琪熱情道。
羅伊意識到了什麼,面無表情地將露琪提了回來,看了看面帶笑意的武姝,又看向裴西。
直到結束才露面?怎麼看都很可疑吧?
裴西露出了無奈的表情,解釋道:“剛剛是武姝小姐幫忙,一起打敗了血花。”
羅伊不敢置信道:“真正擊殺核心的不會是……”
“是我哦,抱歉,當時沒想太多。”
武姝挑挑眉,臉上沒有一點撿漏的心虛。
凌雲小隊一時無言,氣氛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雖然打敗血花很重要,但是獲得積分對他們同樣重要,只有成爲冠軍才能得到龍骨獎勵,庇護他們的家鄉。
連露琪熱情的笑意都有些凝固住了,臉上劃過一絲困惑,似乎不知道怎麼處理現在尷尬的情況。
一旁看戲的余天明驚訝地看向武姝,這幾天的經歷讓他不斷刷新着認知。
原來,當時他看到的那個閃現在花蕊中心的影子是武姝啊。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武姝的能力只是普通的瞬移,她卻捨棄了隊友,孤身進入詭域,靠着這個不起眼的b級能力在一衆高級異能者中完全隱蔽住自己,等待合適的時機出手摘掉了最後的果實。
夠狠,夠無情,夠有野心。
只是余天明不理解,武姝這樣的舉動對她自己可沒有什麼好處,靠這種不入流的招數,反而對她的名聲有害,沒有男人會喜歡這樣擅長蟄伏的女人,她作爲女人也沒有多少事業上的上升空間。
——難道她還真的想要拿下這屆比賽的冠軍?一個來自中城區,只有b級異能的女人?
余天明笑了一聲,這次武姝拿到了積分是好事,因爲她的隊伍沒有什麼威脅,要是凌雲小隊拿到這次豐厚的積分才棘手。
現在只要找到塞克斯,這次讓帝國焦頭爛額的事件就算是落下帷幕了,至於後續一系列頭疼的善後,他已經懶得去想。
不遠處,紅色制服的騎士畢恭畢敬地跟在一人身後,那人走得很慢,散發着低沉的氣場,溼漉漉的衣服狼狽地貼在身上,但看上去至少是個人了。
余天明長嘆了一口氣,跑了上去。
謝天謝地,塞克斯這個傢伙終於恢復了理智!
月色下,武姝微笑着,一雙紫眸卻格外深沉,她摸摸露琪的頭,同露琪帶着悲傷不解的眼神對視着,沒有對面前這個熱情善良的女孩多說什麼。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就是看準了時機,搶在了裴西之前擊殺了核心,在規則範圍內不擇手段爲自己賺取利益。
她冷眼在暗處看着露琪多次陷入危險,也沒有出手幫助她一絲一毫,露琪的友誼不該浪費在她的身上。
武姝承認自己沒有這些人強大,因此爲了成功,哪怕被人唾棄卑鄙也在所不辭。
她收回了放在露琪頭上的手,轉身向着夜色深處離去。
不過這次隱匿的行動除了可觀的積分,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原來還有和她一樣擅於隱匿的壞女人呢。
“殿下,您沒事吧?”
塞克斯沉默地斜睨了余天明一眼,面容陰沉,沒有開口。
余天明尷尬地被冷落在一邊,他不自在地扶眼鏡。
過了好一會兒,塞克斯突然開口:“葉箏呢?”
余天明眼底浮現疑惑,他想過塞克斯清醒後可能會責怪身邊人,也可能暴怒殺幾個人泄憤,唯獨想不到塞克斯會詢問那位聖女。
“葉箏?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家裏,或者在教堂工作?”
塞克斯的金眸又沉了沉,盯着余天明的目光分明寫着“你在說什麼鬼話”。
余天明在皇太子壓迫的目光下,瘋狂運轉着大腦,終於猜到了一個可能性,“您……看到了葉箏?”
“你沒有嗎?她和白木清一起的。”
余天明扶住腦袋,覺得自己的智商有點不夠用了,他記得白木清阻攔住失控的塞克斯,讓其他人去找核心,全程哪裏來的葉箏?
等等,難道葉箏受到教廷的命令,也進入了這個詭域來救援塞克斯嗎?
確實很有可能,可是他完全沒有看到教廷的其他人——對了,白木清算是一個,難道是她們二人結伴進來的?
進入這個詭域時會把人隨機傳到不同的區域,葉箏或許是被傳到了什麼格外偏僻的地方,所以一直沒有她的蹤跡,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除了葉箏,還有白木清、凌雲小隊的那個朝昧,以及這次的罪魁禍首,暫時都還沒看見蹤影。
“殿下,我沒有看見她,這次的詭域範圍較大,她可能還在……”
“找到她!”
塞克斯身上的白色襯衫還在滴水,甚至能看見若有若無的肉色,他抓了一把頭髮,金髮溼噠噠黏在一起,看上去狼狽極了。
在意識混沌的那段時間,他的記憶斷斷續續的,並不明晰。
但他對葉箏按住他的頭往污水浸泡,以及擅自讓水流進入他的身體這兩件事記憶深刻,咬牙切齒!
“葉箏她……被賽拉帶走了。”
一道女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塞克斯陰沉發怒的面容一愣,正安慰隊友的裴西也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
月光散落的街道上,白木清和黑髮綠眸的少年並肩而行,接收到衆人的目光,白木清像是悲傷般移開了視線,盯着左側的地面。
她的聲音不自然道:“是她的能力替皇太子殿下解除了那個金髮女孩的控制,爲我們逆轉了局勢,賽拉見到大勢已去,就帶走了她。”
少年微啞的聲音替她補充道:“當時局面太混亂了,河道決堤,洪水中我們失去了她們的蹤跡。”
塞克斯微微眯起金眸,看着突然出現的少年,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又是誰?”
裴西上前走到了少年身邊,少年身上溼漉漉的,還揹着那個黑包,看上去有些蒼白虛弱,尤其是在兇狠的塞克斯面前。
“這是我的隊友朝昧。”
緊接着,他又忍不住轉頭問道:“朝昧,你還有她們的線索嗎?決不能讓葉、聖女大人被那樣的暴徒帶走!”
儘管他心裏還有許多疑問,比如朝昧爲什麼失蹤了那麼久,詭域裏的那場大雨和洪水和他有關嗎?還有那塊奇怪的巨大頭骨也讓他十分在意……
但是現在極度危險的暴徒逃竄消失了,聖女大人也跟着下落不明,沒有空去糾結那些細節了。
一想起那位勇敢善良的聖女大人,不僅是裴西,在場的大多數人頓時都心裏揪了起來。
那可是能把貴族選手們的碎屍送進皇太子房間的極惡暴徒!一向正直的聖女大人竟然落到那種人手裏了!
塞克斯的身旁掀起暴躁的氣流,將余天明等人都衝擊到摔在地上,他帶着壓抑的怒氣開口:“找到那個金髮女人,我要親自碎屍萬段!”
晦暗不明的月色中,黑髮綠眸的少年沉默地站在躁動的人羣裏,黑色碎髮遮住了她輕輕上挑的眉毛,虛幻的綠眸劃過一絲饒有興致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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