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裴西喘着氣,進入了新的宮殿內,左右轉頭確認凱樂和露琪跟了上來。
沒了朝昧之後,他們失去了通關的技巧,不斷觸發來自迷宮處罰,上一個宮殿甚至帶走了羅伊,走到這裏只剩他們三個人了。
裴西的拳頭砸向石壁,他閉着眼睛痛苦地回憶着,試圖想起奇怪夢境裏的線索,可腦海裏閃現最多的還是那張溫柔安靜的面容。
原來信任會招致這樣慘痛的代價,如果再來一次,他不會留着朝昧一個人獨自思考,不會留給朝昧擅自犧牲的機會!
歸根結底還是他不夠強大,因爲他的弱小,羅伊也被困住了,接下來他還會失去誰呢?
“裴西、裴西,看地上!”
裴西轉頭,他看見露琪似乎想要伸手拉住他,那雙一向充盈着笑意的眼睛帶着驚慌,然後他眼睜睜目睹露琪突然消失了,整個人掉進了忽然裂開的地下!
他跪在地面上,向着斷裂的黑色深淵伸手,身體忽然失重,墜了下去——他所在的地面也崩塌了。
在無限輕盈的墜落中,裴西下意識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眼,發現自己竟然毫髮無損地落在了白色地面上。
少年踉蹌着從地面爬起來,他焦急地望向四周,試圖找到同伴的身影,卻對上了一雙陰沉的金眸。
“塞克斯?”
“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都帶着一絲無法理解的驚訝,以及微妙的敵意。
兩人都警惕地看着對方,沒有再開口。
裴西暗自打量着他掉入的這個神祕空間,比起之前進入的宮殿更高大,放眼望去只有白色的地板和灰色的石壁,空曠至極,有一道大門正在他的正對面,塞克斯的身後。
門上刻着一幅畫,正是希望神舉起神劍,身後無數百姓們歡呼着。
裴西頂着塞克斯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又往前了幾步,發現畫像最下面還有一行字。
“唯有仁慈的——呃!”
極強的衝擊力襲向他,裴西將將閃避,身體還沒緩過來,他的眼睛餘光瞥到塞克斯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側,面容冷酷。
“唯有仁慈的強者,方能舉起希望的劍柄。”
一道冷清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念道。
“這到底什麼鬼地方?”
另一道聲音不滿地嘟嘟囔囔道,忽然又大聲問道。
“對面的白衣女,你知道嗎?”
白木清空茫的白瞳直視着前方,沒有理會對面少年的話,視線也完全沒有落到對方身上,像一片落雪,靜靜思考着神明的啓示。
“你不理我?”
“爲什麼不看我呢?因爲你不可能戰勝我嗎?”
賽拉笑嘻嘻地驟然湊近,白木清幾乎是厭惡地後退了一步。
“你不該來這裏,真正的異端。”
“褻瀆神明之人不該踏入這裏,更不該出現在我的面前。”
“哈哈哈哈真正要褻瀆神明的可是另有其人呢!”
“你猜她現在是不是也在這裏呢?”
賽拉話說到一半,忽然出手,小刀的銀光逼近了白木清冰冷的面容,沒想到對方眨眼間消失在原地。
金髮女孩露出疑惑的神情,緊接着後方響起聲音,她立刻轉頭。
“你的異能,我領教過了。”
只要不用異能做出傷害賽拉的動作,她的能力就不會被賽拉無效化。
“我傷不到你,你也不可能傷害到我。”
白木清冷冷道。
“那怎麼辦?這個房間一看就是幹掉對手才能出去啊!”
賽拉的語調越發高昂,紅眸裏閃動着興奮的光芒,轉着刀的手用力一握,將一把小刀擲向了白木清,見對方再次閃避,賽拉的雙手忽地又變出了兩把小刀。
系統沒有騙她,東南方是最靠近神劍的位置。
因爲她已經嗅到了龍骨的氣息,手心似有所感的微微發燙,那是她讓聖行騎士團埋進希望神神像的龍骨,是從那個影子詭域裏拿到的手掌大小的龍骨。
漫畫劇透裏,裴西拔劍的身後,就站着和神聖廣場上一模一樣的神像,於是她猜測神劍的位置大概也在那裏。
可惜文德彙報說並沒有發現那座神像的奇異之處。
但沒關係,知道了那裏將會是裴西拔劍成爲希望神繼承人的地方,這一點就足夠她佈置了,自制的金劍是爲了預防她拔劍時出現意外——比如神劍不太樂意被她拔出來之類的。
神劍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拔劍那一刻所代表的神聖身份,葉箏只需要這層身份。
而那塊龍骨,不僅是爲了關鍵時刻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也是爲了標記地點。
現在看來,幸好她爲自己留了龍骨,越是靠近那個地方,龍骨的氣息越明顯,她的路徑越清晰。
這個迷宮實在太奇怪,它根本不像是詭域,可是她又確實是跟着凌雲小隊的成員們進入了詭域。
按理來說,神聖廣場的神像也不該出現在詭域這個異空間裏,可是它偏偏出現了。
葉箏沉思着,邁動快速的步伐,不管這個詭域藏着什麼樣的謎團,她只需要搶在所有人面前到達那個地方。
“已經快到——嗯?”
葉箏推開了又一扇新門,走着走着,還沒來得及觀察新環境,突然腳下一空,只來得及在宮殿裏留下疑惑的“嗯”聲。
得到她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正想要爬起來,就聽到頭頂傳來還算熟悉的聲音,帶着懶洋洋的笑意。
“終於來人了,還以爲我被關在這個地方了呢!”
葉箏站了起來,拍拍身上沾灰的輕甲,目光帶着微不可查的審視,嘴角卻泛起笑意,“銀空?”
銀髮少年睜大眼睛,盯了對方好一會兒,像是認出了舊友一樣驚喜道:“哦,你是那個凌雲小隊的朝昧啊!”
“自從那個影子詭域後,都沒再見過了呢。”
銀空右手插着口袋,十分自來熟地開口,“知道你在這裏,白木清肯定會很高興的哈哈。”
葉箏卻不動聲色地斂起笑意,問道:“我似乎和木清小姐沒有很熟。”
“上次那個詭域裏,我看木清好像對你好感還不錯呢,她從來不會對一個才認識的男孩那麼好說話。”
“好奇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問木清小姐,背後討論是失禮的。”
銀空舉起手,無奈道:“好吧好吧,我看白木清好不容易願意讓我的【命運卡牌】爲她服務,結果她測試時卻抽出了屬於別人的命運卡牌。”
“我實在好奇,把白木清周圍的人猜了一個遍,直到現在,忽然發現朝昧你挺符合的呢。”
銀空姿態散漫地說笑着,瞳孔卻緊緊盯着黑髮綠眸的少年。
只見少年失笑,好奇問道:“什麼樣的卡牌?竟然會聯想到我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人。”
“嗯,大概是一個黑衣黑髮的人舉起了希望神的神劍。”
銀空比劃着,對面少年聽着他的話,內斂安靜的面容越發驚訝,綠眸震顫,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表情欲言又止。
銀空不再笑了,他站直了身體,走近似乎知道點什麼的少年,“你知道什麼?”
少年搖搖頭,“背後不語他人的祕密,銀空,無論白木清在想什麼,還是我想到什麼,都沒有義務告訴你。”
聽到朝昧的這番話,銀空一向掛着懶散笑意的面容第一次徹底沒了表情,面容有一瞬冰冷,但很快又恢復了輕鬆的笑意。
“好啦。”
他拍拍少年的肩膀,“別搞得我和什麼窺私狂一樣,我只是好奇啦。”
“我聽說了,你對裴西他們一直都是那麼好奇,有時候好奇到不禮貌的程度了,這次也是嗎?”
銀空努努嘴,右手再次插進口袋,“好啦我反思自己,我已經很久沒纏上凌雲小隊了,不是嗎?”
銀髮少年玩味地想,聽這個朝昧的話,看來他守護的祕密是關於他的隊友裴西的。
在異能賽第二階段賽時,他的確對裴西以及凌雲小隊格外好奇,尤其是裴西,他身上的命運很有意思,於是他經常趁着比賽的機會觀察裴西和他的隊友。
白木清不願意透露那張命運卡牌到底是誰的,銀空只好自己努力列出了幾個人選,其中最有可能的是裴西和……葉箏。
他曾經爲葉箏預言出“滅世的洪水”,這個命運已經足夠恐怖,不可能再擔當得起另一張卡牌。
卡牌裏的那頭長髮太像葉箏,不過卡牌也不一定寫實,論起命運的特殊性,那張卡牌所代表的命運應該是屬於裴西的。
如果不屬於裴西就糟糕了。
原本是銀空是抱着僥倖的,直到現在遇到這個少年,不知爲何,在這個宮殿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內心涌起了強烈的預感。
“原諒我吧,我們這種與命理啊、未來啊接觸的人,很容易腦子不清醒的。”
銀空笑道,手又焦躁地伸進右側褲子口袋裏。
“無事,我不是你的隊友,你最該討要的是白木清的原諒。”
少年頷首道,眼神不着痕跡地掃過銀空的右側口袋。
銀空一噎,他說的是實話,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腦子該清醒清醒,那股詭異的預感過去後,他用理性判斷眼前這個朝昧是卡牌裏拔劍人的可能性很小。
“你知道嗎?預測命運是有代價的,代價是要給命運打工。”
銀空的手攬住少年的肩膀,兩人靠得很近,幾乎是並肩而立。
“他們都叫我預言者,但我更願意稱自己爲——”
“命運的清道夫。”
銀空轉頭,同他的目光一起調轉的還有槍口。
那隻攬住少年肩膀的右手,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把槍,抵住少年的咽喉。
“抱歉,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你也要爲命運讓路。”
銀空側過頭,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意外的十分平靜,他正垂着綠眸,睫羽慢悠悠地撲扇着。
銀空的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突如其來的失控感簡直讓他頭皮發麻,這一切促使他立刻扣下了扳機!
預想中的炸裂聲沒有響起,一切都十分寂靜,連那雙輕描淡寫看向他的綠眸,都是那樣的平靜。
銀空看向地面,幾顆子彈早已躺在了一汪水裏,不知何時早就被卸了下來。
他又摸摸右側口袋,摸到了一絲水跡。
“你這個命運的清道夫當得太蹩腳了,還是預言者適合你。”
銀空只覺得胸口被抵制,他低頭,黑色的槍口直指他的心臟。
水系異能、擅用槍……那個他最該想到的答案!
“葉——”
砰!
【扣除行動點300!】
葉箏沒有空理會系統的播報,她稍稍擦了擦身上的血跡,踏過了預言者的屍體,走向了塵封的大門。
“唯有仁慈的強者,方能舉起希望的劍柄。”
她這纔看到了這句話,一時失笑。
隨即葉箏用力一推,門後,巨大的神像正垂目,仁慈而威嚴地注視着第一個來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