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鞭〔9〕
得不到回答,费妍忍不住悲戚起来。
风陵南该不会那么狠吧,真把她抽毁容了?
好半天,杜子腾淡淡道:“那张脸,毁不毁容沒什么区别。”
也是。
费妍一开始沒反应過来,吃到一半,她忽然咬断面條,一脸不快地抬起头:“你說我长得丑!”
“呵呵,你继续吃。”
他笑意蔓延到眼角,原本俊秀的面容绽出微微的笑容,一刹那宛如一股清风,破冰融雪,漫山遍野的流光飞舞,绝美不可方物。
妖精!
费妍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起来。
“這么俊秀的脸蛋,总是冰冰冷冷的,难怪别人都怕你。”
“本王觉得,你可是一点也不怕本王。”
“谁說我不怕,我還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沒有吃,好多好玩的东西沒有玩,《诛仙》才玩到九十三级,据說完美又出新游戏了……”
也不知道“水墨天香”的那群妖人有沒有想她。
好想玩呀!
什么破沧原,连电脑游戏都沒有,沒有漫画,沒有小說,沒有电视连续剧,可以玩的东西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她都快闷疯了。
小丫头低下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泄愤般拼命拨着面條,直到一碗面见底了,這才摸摸饱了的肚子,爬回到床铺,倒头就睡。
“什么是诛仙?還有完美?那是什么?”
杜子腾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发现她手脚利落,几下工夫已经蒙住了大半张脸,闭着眼睛眼见着就要睡着了。
“就是游戏啦,說给你听你也不会明白。”她含含糊糊地应答。
“夏侯绛,本王在和你說话,你沒有听见嗎?”
“很吵,我吃饱了,想睡觉,你如果也困了的话,這裡躺会儿吧。”她迷迷糊糊地往裡面挪了挪,小手拍拍床板,打了一個哈欠。
杜子腾的心忽地重重跳了下,连自己都沒有发现,眼角含了分柔和。
一只略显冰冷的手抚在她的额上,又缩了回去,小费妍心口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脸蛋上染上了微微的红霞。
床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
“是不是发热了?”
“大概……是换衣服时,吹了些风,着凉了。”
“让你照顾娘娘,你怎么照顾的!”上挑的男嗓,带着些尖锐透骨的冷厉,威逼压人。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是暖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俗话說病来如山倒,早晨還好好的,和杜子腾对峙时還生猛着呢,吃牛肉面的时候還活蹦乱跳的,可一躺下来,她立刻觉得晕晕乎乎起来。
费妍头晕的厉害,强撑着睡意睁开眼,下意识拉了拉杜子腾的衣角,“不是她的错,你干嘛要骂她呀?”
“不是她的错,那就是你的错?”杜子腾指尖重重弹在她脑门上,沒了好气,也许是生病发热的缘故,现在的费妍脑袋一团浆糊,脸上染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连智商都退回到幼稚园的水平。
“都不是,是月亮!”
她得意洋洋伸手握住杜子腾放在她额头的指尖,眼睛上蒙上层迷糊的水气,朦朦胧胧中,透出狡猾的笑意。
“和月亮又有什么关系了?”他哭笑不得,完全无法跟上她跳跃性的思维。
“都是月亮惹的祸呀!”
小丫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咳了起来,嗓子也哑了,可怜兮兮地躺在床边的一角,像個娃娃似的。
杜子腾心裡倏地紧了紧,忍不住伸手掠开她额前的发,忽然有一种亲吻她额角的冲动,這种心思一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难道是太久沒有碰過女人,居然连這种脸蛋和身材的都不挑了?
“你好好休息。别說话了。”
他弯腰,把她的被角往下拉了拉,小费妍的脸热得泛起一阵潮红,眼眸晶亮亮地看着杜子腾,小手却不松开他的指尖。
他冰凉凉的指,握起来分外舒服。
“不要,好吵,不想睡觉了,你陪我說话好不好?”
费妍同学脑袋這会儿真是烧糊涂了,连平常退避如蛇蝎的人,這时候看来也是天降福星,小脸绯红地要求着。
杜子腾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一边转头吩咐随侍们去請大夫,一边握紧她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過的温柔:“好,本王留下,不走。”
随侍的丫鬟或是侍卫们都沒见過這样的云皇,要知道沧原的王,从来是冷血冷心,哪裡這样好生好气地哄過一個人,如果是其他哪個嫔妃借着生病发热的理由想留下他,怕是早被丢进冷宫,任其自生自灭去了,哪還能這样顺着。
异常,简直是太异常了!
众人当下都惊得合不拢嘴。
小妮子眯着眼睛,脑袋浑浑噩噩中,发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略微的冰凉,缓缓滑過额头,鼻子,一直到唇角。
她下意识咬住那個可恶的东西,含糊不清的咕哝:“苍蝇……”
杜子腾手指被她含住,心下忽地漏跳一拍,抽出修长的手指,几近落荒而逃。小东西窝在被窝裡,慵懒如刚出生的小猫咪,裹着被子,翻滚了下,眉毛皱了起来,小脸潮红褪去,微微苍白了下。
“好痛……”
“娘娘身上的鞭伤好像裂开了,是不是到处走动了?”
“沒有,娘娘一直躺在床上的。”
暖晴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看也不敢看面容喜怒不定的杜子腾,慌忙回答,一颗心忍不住砰砰乱跳,生怕王上迁怒自己。
“那就不该呀,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老大夫花白的胡子抖了抖,额上也沁出了微微的汗珠。
夏侯娘娘发热发的太沒理由,连身上的伤口,都裂了。
他从医数十年,不可能诊断出错。
這小姑娘如果沒有乱动,伤口不会恶化,更不会莫名其妙的发热。
“吃的?比如什么?”云皇沉声发问。
后者抱拳,悉心数来:“比如羊肉,鲤鱼,鹿肉,鸡肉,牛肉……”
說到牛肉,杜子腾的眉梢跳了跳,截住他的话:“牛肉不能吃嗎?只是一碗牛肉面,可会恶化伤口?”
“王上,娘娘身上鞭伤未愈,最不宜吃的食物有,牛肉、鲤鱼、羊肉、鸡肉、黄瓜、韭菜、香菜、香椿,特别是腥和辣。如今,娘娘吃的是牛肉面,要知道牛肉属土,补脾胃弱,乳养虚赢,善滋血痼,然而凡事都讲究一個‘度’。在娘娘伤好之前,這些东西都不要吃了吧……”
老大夫條理清楚,细细道来,杜子腾若有所思,微微颔首,也不知道那些话,是听着還是沒听着。
直到老大夫颤巍巍地退开,云皇的目光忽然冷厉地扫向小丫鬟暖晴,狭长而犀利的凤眸中陡地射去一道冰寒噬骨的精光。
暖晴双腿禁不住开始发软,一颗心陡地吊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察觉放娘娘出去,使其感染风寒的人是自己。
小丫鬟吓坏了,云皇浑身迫散出的气势太過冰冷锐利,让她有几欲夺门而出的冲动。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了。
就在這时,门外忽地传来侍卫一声急报。
“报!”
“說。”
隔着大门,那侍卫的声音快如连珠,带着紧迫的危机感:“禀报王上,有人說在紫云观发现逆贼宫千九的下落。”
杜子腾面色一凛,来不及管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鬟,急匆匆地出门,门外的侍卫半跪在地,低垂着脑袋,呈上一柄竹弓,杜子腾定睛细瞧,发现這竹弓正是火烧千绝山时,宫千九护身之物。
“滴答……”
水珠从岩角滴落,砸落地面,溅出一片晶莹的碎光。
石窟中光线幽淡,斑驳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一片片的黑暗。
“哧——”
火光一闪,纤素的手一晃,燃起灼灼跳跃的火光,霎時間照亮了小半個石窟。
持火把的是一個年约二十上下的年轻女子,云鬓粉面,右眉眼角妖娆地挑出一片金色的叶子,一笔笔,绘得极为精致,映衬着她火红色无比张扬的衣服,整张脸看来呈现出妖艳的逼迫感。
虽不明艳,却也惊人。
火把倏地一划,空中刷地闪過道明亮的火焰,拉长成一條火线。
猛然间,火光驱散一层层的幽暗,映亮了一张苍白的脸。
“哧……”
她鼻腔中忽地透出一声冷哼,收回火把,眼角蔓延出一分明显的嘲讽:“真是可怜,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可都是致命。”
“滚。”
男人因为负痛而沙哑虚弱的声音透出一股冰寒入骨的煞气。
年轻女子不为所动,随手将火把放在石窟上,索性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伸手快如闪电地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声音带着分慵懒的闲适。
“啧啧,都伤成這样,倒還能撑着一口气,逞什么强。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会让你死掉。”她的手轻佻地勾起男人的脸,邪魅的眼裡闪過一道惊艳颜色,“好俊俏的脸蛋,只可惜這一道伤疤,划得太深。不過沒关系,我喜歡。”
說话间,十指翻飞,迅速在包裹中找到一個白玉瓷瓶,放在旁边。
只要她想,阎王也不能夺走她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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