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老龍橋
爺爺死後,留給我兄弟二人,一人一個錦囊,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必須到性命攸關之時才能打開。
“你拆開錦囊,裏邊放了什麼?”我追問道。
我哥說:“錦囊裏只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打死我,我都想不到紙條上會寫這樣的內容,我甚至覺得咱倆可能拿錯了錦囊,哎。”
聽聞我哥的語氣,似乎爺爺死後留下的這個錦囊,很是怪異。
“紙條上寫,讓你在二十五歲那一年的清明節,晚上十一點四十分去西村老龍橋下,給咱爺燒點紙錢。”我哥說完,還從兜裏掏出紙條遞給我,果然是我爺爺的字跡,一手秀麗的毛筆字。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曾是村裏的大隊會計,會寫幾個字,會算賬。
我一愣,問:“哥,爲什麼咱爺留給你的錦囊裏,卻寫着讓我在清明節給他燒紙錢?爲啥不寫你?不是說生死攸關之時拆開錦囊能保命嗎?要是按這樣寫的來看,那可不對勁啊。”
我也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錦囊,錦囊上刺繡上去的那個志字,明顯就是留給我的,也就是說:這兩個錦囊,我哥倆是絕對沒弄混,絕對沒拿錯。
但我哥的錦囊裏卻寫着關於我的事,那我的錦囊裏會寫的什麼事?
我想拆開看看,但又不敢,畢竟爺爺彌留之際給我哥這兩個錦囊的時候說的很明白,只有性命攸關之時方可拆開,我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刻。
我陷入了沉思,我哥說:“這活兒我幹不下去了,我想辭職,換工作,哪怕擺地攤賣麻辣燙都行。”
他說的什麼,我已經沒再細想了,腦袋裏滿是西村老龍橋的情景。那老龍橋我小時候去上學天天都要走,是修於民國初年,國共內戰的時候,軍隊都是從這座橋上抄近道的。橋身都是大青石,很重,很穩,歷經百年而不倒。
不像現在有些大工程,用不了一兩年,路陷了橋塌了,簡直豆腐渣質量。
至於這座橋的名字,是因爲橋身兩側,各用青石雕刻了一個大龍頭,時間久了,故而被村裏人稱之爲老龍橋。
那橋頭下邊不是河,是一條大水溝,這些年天氣乾旱,早就沒水了。記得我**歲上小學的時候,每天路過老龍橋都往河溝裏仍磚頭,打水漂。
小時候爺爺在集市上買過一提兜葡萄,路過老龍橋的時候還給我了兩串,我記得很清楚,不過清明節燒紙錢,應該是去祖墳吧?爲什麼錦囊裏讓我去橋頭下邊?而且還不是我們村的橋。
爺爺留下這樣的話,定然有他的用意,可能是清明節我在橋頭下燒完紙錢,老天就會保佑我哥平平安安吧。我在心裏就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去辭工的時候,老闆不同意,手藝這麼高的師傅,老闆當然不想放走,就提出給我哥加工資,但我哥死活不想幹,最後老闆說放我哥七天假,讓他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清明節這一天,我回鄉祭祖,跟阿炳說了一聲,阿炳讓我自己小心點,早去早回,我收拾了一下東西,這就直奔老家。
現在我也接觸過冥幣,知道里邊的門道,回去之後在地攤上買了兩捆,一捆大面額的,一捆小面額的,而且都是隻有閻羅王頭像,並沒有手掌的冥幣。
市場上絕大多數的冥幣,都只有頭像沒有手掌,因爲這種帶手掌的冥幣本身就別具一格,很多老闆不敢碰。有句話叫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從冥幣上賺錢,老一輩都說那是賺的死人錢,所以市場上很少見六指閻羅的冥幣。
晚上十點多,我騎着電動車出門,帶上兩支白蠟燭,一瓶白酒,兩捆冥幣,這就趕到了西村老龍橋,這個點,農村的道路上已經沒人了。
似乎今天晚上村民都睡的很早,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零星的狗叫,到了老龍橋,我停下電動車,提着籃子剛走到橋下,忽見橋頭上伸出一個黑漆漆的人頭。
“啊!”
我嚇的一顫,心臟猛跳幾下,再仔細看去,那正是一個戴着黑色面紗的女人。
沒錯,是她!前兩天在清水橋下救我性命的人就是她。
如今她再次跟蹤我到這裏,是想幹什麼?我擡頭一直看她,但不說話,她也一直看着我,對視片刻後,她說:“今晚你不能燒這些紙錢。”
我說:“清明節祭拜先祖自古就有,我給逝去的親人送點錢,這沒什麼不妥吧?”
她說:“送錢是小,送命是大,你趕緊上來。”
聽聞她這麼一說,我轉頭朝着四周看看,還以爲閻羅黨又埋伏在附近準備刺殺我呢,不過那十殿閻羅不可能天天盯着我吧?
我不再搭理她,心想燒完紙錢就趕緊回去,當下提着籃子來到橋頭下。今晚有風,只有在橋樑下才能點燃黃紙蠟燭,我剛掏出冥幣,她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竟然直接從橋樑上跳下來,拽着我往外拉。
“你幹什麼?!”如果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恐怕已經開罵了。
我這個人從小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忠孝廉恥還是知道的,清明節給先輩燒紙錢,這就叫盡孝。
“我是奉命來救你的,你要相信我。”那女人誠懇的說。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真誠,看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這個女人我肯定在哪裏見過,只要摘下她的面紗,我肯定能認出來。
我說:“行,我相信你,但問題是,請讓我在十二點之前給我爺爺送點錢,好嗎?”
清明節,一年一次,我怕爺爺在那邊沒錢花,所以必須在十二點之前燒點錢給他送去的。誰知這女子卻依舊拉着我的胳膊,說:“今晚這紙錢,你一定不能燒,我還是那句話,送錢是小,送命是大。”
我拍拍腦袋,納悶道:“燒點冥幣紙錢而已,怎麼就跟送命搭上關係了啊?哎,你別鬧,這都十點半了,我爺爺的遺言是讓我在十點四十分給他燒紙錢的。”
爺爺活着的時候我就很聽他的話,逝去之後我依舊尊聽他的遺言。
但她始終拉着我,絲毫不鬆手,我有些惱了,說:“我不管你是誰,再這樣阻撓我,我就不客氣了!”
我反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拽開,這就轉身去橋樑底下燒紙錢,那已經被我點燃的兩支白蠟燭散發出搖曳的燭光,照耀在我倆的身軀上,顯得格外遲暮。
心中不知爲何,忽然散發出一種悲愴之情,忽然遙想到我百年之後,晚輩們給我燒紙錢會是什麼樣的?
就這麼思索之時,忽然脖子一緊,那黑紗女子竟然摟住我的脖子,直接將我撂倒,並且摁在了地上,爲了防止我掙扎,她直接坐在了我的身子上,死死的壓住我。
我一個大老爺們,身強力壯的,竟然掙脫不開她!
“你特麼到底想幹什麼!”我怒吼一聲,原本想破口大罵,但老龍橋的遠處傳來一陣轟轟轟的聲音,像是一輛破舊的摩托車,排氣管爛了,所以聲音很大。
聽到這聲音,我暫時壓制住怒氣,畢竟不想吸引那麼多看熱鬧的,但就在那輛破舊的摩托車騎到老龍橋中間的一剎那,只聽咔嚓一聲響,老龍橋中間的青色石樑豁然斷開,摩托車主驚恐之際大叫一聲:“啊——!”
石樑,摩托,車主,以及頓時瀰漫而起的土屑,從天而降,轟隆隆一陣響之後,將我剛纔燒冥幣的區域徹底掩埋。
那兩根白色蠟燭最後搖曳出來的一抹光芒,映照在摩托車主那滿是麻子的臉上,在他驚恐萬狀的最後生命時刻,我看清了他的容顏。
此人正是二狗!(綽號)
他張大了嘴巴,不用看口型也知道是在喊救命,但這二字還未喊出來,那千鈞之重的大青石便直接砸在他的身軀之上,瞬間將其砸成肉泥,來不及呼喊出的救命二字,便化作肢體動作,廢墟中伸出一根血粼粼的手臂上,五根手指繃得很直。
摩托車的發動機,在散熱過程中還不斷髮出噠噠噠的聲音,油箱在下落過程直接摔碎,汽油撒了一地,可能隨時會爆炸。騎在我身上的女子拉着我就朝着河溝東岸跑去。
十幾秒後,塌陷的老龍橋下並未傳來爆炸聲,但卻轟的一下燃起大火,將那橋樑,碎屍,紙錢,蠟燭,全部都籠罩在了火海之中。
看了一眼手機,此刻正是十點四十一分。
我驚魂未定,整個人不停的吞嚥吐沫,有些傻了,但片刻後,我瞳孔中映照着那一團烈焰,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啊!”我瞪大了眼珠子,盯着橋樑下的烈焰,整個人像是要陷入癲狂之中。
“哈哈哈,爺!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讓我在十點四十分在老龍橋下給你燒紙錢了!”我擡頭望着夜空,終於明白了我爺爺當年留下此錦囊的含義。
但!
黑紗女子拉我一下,厲聲道:“死的好?如果不是我剛纔拉住你,死的人就不止是他了,你也跑不掉,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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