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火车脱轨 作者:未知 “大顺他娘,你說啥?大顺的骨灰丢了?!”身后一個苍老的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回過头,看见慕云淮搀扶着老头子走进了车厢。老头子的脸色同老太太一样惨白,我无法想象他们此时的心情,不過却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痛不欲生的情感。 我于心不忍,想要安慰二老,可是却连该說些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向慕云淮,他的表情淡漠,或许是早就见惯了生死。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生前都经历過些什么?他是否也和人类一样会伤心难過?如果有朝一日我无法继续和他在一起,他究竟会不会对我留念与不舍? 慕云淮感受到我的目光,抬起眼与我对视。 我飞快地移开了眼睛,接過乘务员递来的热水,试图让老太太喝一些缓解情绪。 她不肯接水杯,嘴裡說着“要和大顺一起去死”一类的话。就在乘务员不知所措的时候,从二号车厢走进来一個大叔,他用手指捻起那個黑色抱枕,喊了句:“老人家,你要找的是不是這個啊?” 老太太還沒来得及回头,老头子的眼泪就冒了出来:“对,就是這個!我儿子的骨灰!” 大叔看起来有些忌讳,蹑手蹑脚地将抱枕交给老头子,低声說了句:“我在三号车厢的大门边捡到的,就在放报纸的架子下面,被遮住了,估计你们才沒看见。我也是凑巧去拿报纸看,所以才发现的。” 老太太被我搀扶着站起身,跑過去将抱枕拥在了怀中,连声朝大叔道谢。 儿子的骨灰能够失而复得,這无疑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众人虽然觉得在火车上看见骨灰慎得慌,不過還是能够体谅老人家的心情,于是附和着让乘务员赶紧送老人家回座位休息。 我也长松了一口气,耳边就听见慕云淮幽幽道:“抱枕裡的鬼魂不见了。” 我一個激灵,连忙在心裡问他:“什么意思?” 慕云淮解释道:“最初上车的时候,我便知道抱枕裡装的是骨灰,那個时候死者的鬼魂也在当中。他表示只想和父母回老家安葬,人死后在七天内可以留在人间,這一点符合地府的法规。加上我并沒有感受到他的怨气,所以也就沒有插手。可是现在,抱枕裡的骨灰還在,不過鬼魂已经被人给取走了。” 他用了“被人取走”這样的字眼,我下意识地想到了小女孩提及過的“大姐姐”。 那個穿着花衣服,戴着银饰的女人,是接触過抱枕的唯一嫌疑人。 我立马问捡到抱枕的大叔:“你之前从车厢走過来,有见到過一個穿花衣服的女人嗎?”我想了想,索性补充道,“或者說,类似于苗族打扮的女人?” 大叔想了想,很笃定道:“好像真见過一個,在七号车厢,看起来挺年轻的一個女人。我不清楚是不是苗族的打扮,不過应该是少数民族的,身上戴着许多银饰,行色匆匆地往后面的车厢走了。” 我闻言又从随身包裡翻出了伊苗的身份证复印件,指着照片问他,他看见的是不是照片中的女人。這一次大叔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沒错,就是她。” 原来我的预感沒有错,我們想要去湘西寻找的伊苗,竟然和我們出现在了同一列火车上! 慕云淮皱了皱眉头,对我說:“我去后面的车厢找一找,奚柚,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让他放心,慕云淮快步离开了一号车厢。 片刻之后,我朝大叔道了谢,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几乎就在我走到一二号车厢连接处的同时,背后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我听见车厢裡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声,脚下的火车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四周沒有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我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无法控制平衡。 下一秒,我看见身侧的玻璃舱门突然炸裂开了,才意识到火车是脱轨了!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随着火车车厢倾斜的瞬间,整個人被重重地抛出了门外。 后来发生了些什么,我已经毫无记忆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浑身酸痛无力,呓语般喊了声:“慕云淮……” 回应我的并不是那熟悉的清冷嗓音,而是一個中年医生的问话:“看看這是几?” 他朝我伸出了三根手指,我下意识地回答:“3。” 话音刚落,他又加了一根手指,重复问我:“這是几?” 眼前模糊的画面一点点变得清晰,我张了张干渴地嘴唇,声若蚊蝇地答道:“4。” “意识是清醒的,說明大脑和神经沒有受到创伤。至于身体上的伤痕更是几乎沒有,這一点我也很奇怪。要知道整個一号车厢的乘客,80%都当场毙命了,剩下的19%也是重伤。我只能說,這位患者是個奇迹。”中年医生很激动道。 我动了动自己的脑袋,转過头听见姑妈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上天保佑,我們家柚子吉人自有天相。” 姑妈名叫奚琴,是我父亲的亲生姐姐。我小的时候,姑妈一家也住在县城,那时候我就常去姑妈家吃饭。后来姑爹宋建国去了秀城开餐馆,她和表哥也随之搬去了秀城,我們见面的机会才少了起来。 我脑子清醒了一些,猜到是火车脱轨后,我被搜救人员送进了医院。院方最后不知怎地,联系上了我的姑妈。毕竟她是我在世上,除去父亲之外唯一的近亲了。 姑妈将医生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病房,快步回到了我的床边。 “姑妈。”我轻声叫了她一声。 “柚子,只要沒事了就好。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再說,你现在再好好睡一觉。”姑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我让你姑爹炖了鸡汤,晚些时候就给你送過来。” 我点点头,真的挺困,闭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這一觉我梦见了慕云淮,梦中我躺在一片荒地之中,四周横尸遍野,不远处就是那一列出轨的火车残骸。 身体說不出的难受,心口处那股灼热感,仿佛要融化掉我的五脏六腑。 我睁不开眼睛,直到凉薄的唇贴住了我的嘴,给我源源不断地灌输了一股股冰凉的气体。紧接着,有一只大手抚上了我的心口,同样冰凉的液体逼退了我心口的灼热。 是慕云淮的血液嗎? “慕云淮……”我在心裡默默问道,眼皮微微抖动着,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耳边有個笑嘻嘻的声音唤了我一声:“小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