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在國內,我怎麼從沒見過你穿成這樣?”
難得的課間休息,聞少辭不能休息,還在看企業的年終總結,最近壓力太大,有些頭疼,簡言意駭的回答:
“水土不服,氣候不同。”
段景文是聞少辭的發小,他的爸爸就在聞氏任職,兩個人是一起來這邊留學的,不同的是聞少辭工作壓力更大一些,基本是半工作半讀,經常請假,課時差的多了些,在學習上比段景文辛苦太多。
段景文不由感嘆,這人可能有鋼鐵一樣的身軀。正想的入神,便被上課鈴聲打斷,段景文拿了筆記,椅子還沒坐熱,就見教授帶了個小丫頭進來。
約莫十四五歲的華人小姑娘穿了一件綠色的棉衣,踩着擦的蹭亮的小皮鞋,梳着馬尾站在老教授身側,拉着揹包的肩帶在座位上張望,小姑娘的揹包上插了根雞毛撣子,看起來格外的窘迫和搞笑,段景文忍不住擡起手捂着嘴笑:
“哪裏來的小蘿蔔頭?”
沒聽到聞少辭的迴應,段景文轉過頭纔看到聞少辭把臉埋在了課桌上,順手拉起背後的毛絨帽子,以爲這樣就能躲過不知道爲什麼找到學校的餘初甜。
二叔到底再搞什麼鬼?
——
餘初甜長那麼大第一次離開格拉斯小鎮,聞二爺送她去車站的時候告訴她到了巴黎就去大學找聞少辭,按照他說的話,一定能進課堂。
餘初甜滿心期待,這會兒已經順利進了課堂,往老教授目光所指,果然見到戴着棉帽子,裹的像只熊一樣的聞少辭,約莫過了十幾秒,聞少辭才往她這邊點了點頭,和老教授說了抱歉,朝她招了手。
她法語說的流暢,毫無交流障礙,聽到教授讓自己去位置上坐好,便趕緊揹着旅行包過去,這會兒剛剛上課,不敢打擾聞少辭,只是滿心歡喜的笑了笑,安靜坐在他身側的那個空位上。時不時的偷偷看一眼他,相比三個月之前他離開那一晚,在餘初甜眼睛裏看來,這時候的聞少辭和三個月之前比起來,瘦了太多。
聞少辭被身側小丫頭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發毛,轉過頭纔看到她趴在課桌上,安安靜靜的等待他下課,見到他的目光,這丫頭愣了一下,羞紅着一張臉朝他打了個招呼,以往瘦的能看到脖子上青筋的小女孩終於長了些肉,臉上被膠原蛋白填滿,看起來年輕又可愛,像一顆毛茸茸的蒲公英。
他默默把目光落到她揹包上的那根雞毛撣子上……嗯,看來二叔待她不薄。
餘初甜不知道怎麼和他打招呼,只是看他打量了自己一眼,便覺得渾身不自在,耳根子有些發紅,拘謹的坐直了身子,默默把目光落在課堂上,這次出門,可是把她最好的行頭都拿出來了,希望他不是在打量自己的穿着打扮丟了他的面子。
“二叔叫你來的?”
下了課,聞少辭主動和旁邊的餘初甜開了口,餘初甜心裏想的全是怎麼和他提起這一次自己的不請自來,聞言便直起身子點頭,又聽到聞少辭問:
“這雞毛撣子……”?
餘初甜心裏瞞不住事兒,臉上的慌亂一覽無餘,趕緊抱住雞毛撣子:
“這是……這是,師父讓我給你掃掃房間的灰,沒什麼別的意思。”
這時候要是告訴聞少辭自己是奉命來打他的,她肯定沒好下場,反正人是不敢打的,雞毛撣子給聞二爺帶到就成。
聞少辭收拾好課本,不急着走,擡手託着腮幫子,莫名覺得這姑娘有些好玩,好整以暇的眯着眼睛問:
“你知道我房間的灰都三尺厚了?”
“知道,不,我亂猜的。”餘初甜以往販賣香水的時候,可沒少耍口才,偏偏面對聞少辭這隻看起來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有些嘴笨,說話結結巴巴,被他眯着眼打量的模樣看的慌亂,想着這雞毛撣子的用意,更加心虛。
一直默默旁觀的段景文站起來側了個身子,先和餘初甜打招呼:
“喲,你好,我叫段景文,少辭的發小,你呢。”
“我叫餘初甜……我,是聞先生的……”
餘初甜話沒說完,反倒被反應過激的聞少辭打斷,拉起她就往門口走:
“就叫哥哥吧。”
可別再亂叫什麼爸爸叔叔之類看起來會讓人覺得他已經很老的稱謂,當個哥哥也是再合適不過了。聞少辭愛面子,餘初甜的到來吸引了不少注意力,這會兒只想拉着人往外走,哪裏知道剛剛下了樓,便聽到耳邊有中國留學生小聲議論:
“我可是親眼看到的,是少辭的女兒哦,教授也是那麼說的來着。”
段景文一直豎着耳朵聽,聞言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唉呀媽呀,原來是你私生女啊,少辭。”
“不不。”餘初甜要急死了,一個勁的直搖頭,看聞少辭臉色鐵青,知道這樣做果然不妥,墊着腳和聞少辭解釋:
“是你二叔……”
小丫頭個子小,墊着腳晃着手的樣子像只小企鵝,聞少辭只得彎着腰,冷着一張臉盯着她的眼睛。
餘初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生氣了,縮起了小腦袋,擡起雙手揪着耳朵自罰:
“師父讓我和學校說是你女兒。”
聞少辭所在的大學管理通人情一些,研究生可以帶孩子上課,這騷主意就是聞二爺出的。
餘初甜至今還記得聞二爺當初拍着胸膛鼓動自己的那番話:
“怕什麼怕,法國佬分不清亞洲人的年齡,你在他們眼裏就是十二三歲的小屁娃娃。”
現在這個傳聞中十二三歲的小屁娃娃不僅沒有被人看出來,還把聞少辭女兒已經會打醬油的傳言鬧得滿城風雨。
聞少辭無法想象聞二爺平日裏到底教了餘初甜什麼東西,他看着面前揪着自己耳朵責罰的餘初甜,彎着腰,擡起一隻手拉開她揪着耳朵的手,臉上帶着笑意,氣勢卻有些兇:
“你回去,記得替我問候一下他老人家?”
她被他眯着眼睛說話的模樣鎮住,只覺背後涼風陣陣,打了個寒顫,木訥的點了點頭,這纔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轉陰爲晴,從自己脖子上把圍巾取下來,結結實實的套在她的脖子上,理了理她的衣服:
“太冷了,我讓王嘉德先帶你回我的住處。”
餘初甜不冷,踮了踮背上背的那些晨露瓶子:
“我還給你帶了很多晨露呢,你還有課?”
段景文剛要說話就被聞少辭一個眼神打斷,反應過來,直點頭:
“對對對,有課。”
——
餘初甜一整天的好心情,因爲王嘉德把自己接走而告終。
聞少辭在巴黎的住處不大,只有兩個臥室,平日裏也就只夠王嘉德和聞少辭兩個人居住,他是個大忙人,負責聯絡聞少辭和集團上層的之間的關係,基本上都在兩處跑,接了人以後,王嘉德不忘向她打聽一番聞二爺的動向,餘初甜如實相告。
當聽說餘初甜還沒交過任何香水作業的時候,王嘉德的心裏有了底。
看樣子這聞二爺,果然是鬧着玩的。
“嘉德叔,少辭哥哥學業那麼繁忙啊,晚上還上課?”
吃了晚飯,王嘉德在廚房收拾碗筷,聽到那小丫頭趴在門口問話,說道:
“哎呀,上什麼課呀,他是去快活了,酒池肉林啊什麼的。”
“什麼叫酒-池-肉-林?”這些詞語對於餘初甜來說有些陌生,她是不懂的,看王嘉德說的很神祕,更加好奇。
王嘉德嘿嘿一笑:“女人隨便玩,想睡哪個睡哪個!”王嘉德洗了碗,慢條斯理的擦碗,扭頭看了一眼站在廚房門口發呆的餘初甜,繼續說:
“你是未成年,你不懂,少辭的世界哪裏是你能瞭解的啊。”
王嘉德不過是想告訴小丫頭他們之間的差距,哪裏知道嘮叨的話沒說完,出了廚房便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餘初甜,王嘉德看了都覺得冷,忽的見她握緊了小拳頭,直皺着眉頭:
“我要去酒-池-肉-林,找人!”
那種全是女人的地方,怎麼能讓聞少辭去,且不說那個看起來有些飄乎乎的段景文不像個正當學生,那種紙醉金迷的環境,準沒什麼好女人。就像聞二爺經常在他耳邊唸叨的,大侄子還年輕,前途無限,要端正三觀,才能擔得起集團的一把手。
一路上,餘初甜替聞少辭操碎了心,腦子裏想的基本上都是她在格拉斯酒館裏看到的那些景象,喝的酩酊大醉的男人們倒在女人的胸窩裏,頹廢又嬴-蕩。
唉,要是師父也在場,一定用雞毛撣子打斷他的大豬蹄子。
作爲師父的徒弟,要好好把這個走上歪路的少年拉回正道上。
酒會地址離聞少辭的住所很近,餘初甜抵達外場的時便能嗅到濃烈的酒香味,嗅到那些夾雜在其中的脂粉氣息,餘初甜不用看便知道這裏面八成都是女人,餘初甜繞着私人別墅走了一圈,從側邊的窗子翻進去,一落地便四處張望,混雜着濃烈香水味兒的會場裏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全是穿着暴露的女人們,餘初甜像只小老鼠般四下張望,終於在會場角落看到被不少女人包圍的聞少辭,一襲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握着雞尾酒,不知道和麪前的女人說了什麼,看起來心情不錯。
前來參加聚會的聞少辭哪裏知道,這時候的自己已經被對角線外的小傢伙死死盯住,剛剛抿了口手裏的雞尾酒,便被人一把拉住了襯衣袖子,晃了晃,他垂眸一看,無奈的皺眉:
“你來做什麼?”
餘初甜學着從聞二爺哪裏聽來的騷操作,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可憐巴巴的看着他,開口喊:
“爸爸,我們回家。”
聞少辭彎着腰,差點以爲自己聾了,這小奶聲是怎麼發出來的,他被突然闖進來的餘初甜打了個措手不及,彎着腰看着她的眼睛,眯着眼睛看着她笑:
“你說什麼?”
餘初甜被他一個犀利的眼神看的頭皮發麻,什麼替師父教訓人的話也拋到了耳後,嚥了口唾沫,默默的放了手,可憐巴巴的低着頭呢喃了一句:
“哥哥,不要來酒-池-肉-林的地方玩。”
饒是聞少辭那麼愛面子的人,也因爲餘初甜的出現,刷新了他對面子這個詞的理解。
面子這種東西,不存在的。
聞少辭頭更疼,這哪是給二叔找了個徒弟,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剋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