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想化身爲人嗎？
芬奇驚訝地將嘴無意識的張開。
每一次和杜維交流，杜維似乎都能帶給自己一些新的震撼。
見到芬奇震驚的樣子，杜維笑了笑開口道：
「怎麼？感覺很驚訝嗎？
那你知不知道你所研究出來的機器在外人看來也是一件奇蹟？」
芬奇默然。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也是奇蹟締造者中的一員。
要不是他親手研究出了機器，恐怕有人跟他說起這事來，他也會同樣感到震驚。
所以所謂的意識備份和意識轉移也不過是人們每天締造奇蹟中的一種罷了。
如此一想，芬奇心裏就平靜了許多。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可不是隻有他腦子好使。
世上60億人，總會有些天賦異稟的傢伙出現。
只不過大多數時候他們的夢想會在小時候被扼殺，而少數如他這般的幸運兒纔會得到足夠支撐他們將夢想變成現實的資金。
而資金對於高臺桌來說，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資源罷了。
因此意識備份、意識轉移這種以往只會出現在科幻電影中的東西真的出現在現實裏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他芬奇都將科幻電影中的「智腦」在現實中製造了出來。
只是這一切都是杜維的猜測，通過長老還活着引出來的猜測。
但據芬奇所知，想要苟活可不僅僅只有意識備份一種辦法。
進入到思考模式的芬奇稍作沉吟後開口道：
「你確認長老所使用的是意識備份的方法嗎？
要知道若是速度夠快，在人腦徹底缺氧前給其接上血液供給系統，那麼人腦可以存活很長時間。
與意識備份和意識轉移相比，這種方法的難度可就降低了很多很多。
你說會不會……」
芬奇的話語還沒說完，杜維就果斷地打斷道：
「不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在太平洋對面的霓虹爲了避免被核平從而瘋狂構築地下世界的事？」
芬奇點點頭：
「早有耳聞，據說那些地下建築都擁有着堅固的防核能力和能維持數十萬人生活數十年的物資。
只是這跟我們所談論的意識備份問題有關聯嗎？」
「當然有，光榮會當初加入高臺桌的時候是以地皮爲敲門磚進來的。
也就是說高臺桌擁有着霓虹小部分國土的使用權。
而最後這些使用權在兜兜轉轉之下全進了長老的口袋中。
他藉着霓虹大肆修建地下防核設施的同時，也在那暗無天日的地底建立起了一座名爲夜之城的都市。
那裏就是一座毫無人性可言的試驗場。
有關意識備份、意識轉移的技術也在那裏用無數霓虹國民的性命進行着不斷地試驗。
很顯然，最終的成果還是很成功的，成功地讓長老活了下來。
甚至他們還野心勃勃地準備用仿生人對那些上流社會之人進行替代。
芬奇，這一切並不是我的推測，而是正在發生着，你明白嗎？」
感受到杜維直視過來視線的壓力，芬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隨後問道：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你勸說機器利用壓縮算法將自己裝進手提箱大小的精簡版歐米茄服務器中。
然後我們一起前往西部世界，爲機器打造一具適合的軀體。」
聽見杜維要自己做的事，芬奇愣了一愣。
再次將機器裝進手提箱大小的服務器中嗎？
那這就將意味着機器除了保留核心的人性之外，它後天學習的大多數東西都得拋棄。
也就是說機器將重新變成白紙一張。
而且這種壓縮轉移若是出現意外的話，機器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上一次轉移是被逼無奈，那時候撒瑪利亞人帶來的壓迫實在是太強大了。
他們只能冒着機器再也醒不過來的風險對它進行轉移。
但如今風平浪靜的時候讓機器進行轉移，怎麼看都不是個合適的選擇。
一旦機器將自己的本體委身於小小的手提箱服務器中，那就意味着只要毀滅那個手提箱，機器就將會永久性的死亡，再也不會出現。
難怪機器會感覺到危機，也難怪杜維會讓機器所信任的真正父親——他來做這個事。
因爲機器對他可謂是無條件服從，即使自己想要讓機器自毀，它也會照做不誤。
此時的芬奇感覺到了一種被命運安排的感覺。
若不是杜維想給機器身體，機器就不會對自己發出求救信號，他就不會來到這裏，也就不會有勸說機器轉移意識的機會。
想到這個的芬奇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杜維。
這種每一步都像是被人安排好的感覺實在太像是杜維的手筆了。
這是因爲知道他對機器還擁有着絕對的掌控權，所以杜維纔會想要排除一切隱患踢他們出局的吧？
不過細想下來，杜維仍舊是他初認識時那個想要拯救人類的年輕人。
杜維目前的所作所爲完全沒有偏離當初的初衷。
即使模仿者提出的理想社會聽起來太過殘酷，但究其根本也是在爲人類的存續考慮。
而且杜維在知道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因爲理念不合從而發生衝突的前提下也沒有想過像對待敵人般對待他們，反而在盡心盡力地爲他們安排一個幸福美滿的退路。
這樣的杜維，芬奇完全無法指責分毫。
相反，對於杜維能一直堅守自己初心的選擇，芬奇心裏只有佩服可言。
另外這樣的結局對他，對機器來說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作爲機器的締造者，芬奇很清楚在互聯網上自由徜徉實際上並不是機器最希望的生活。
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它也會想要像人一樣能在街頭感受陽光的溫度，能牽起自己的手，能親自用聲帶開口叫自己父親。
這纔是身爲他孩子的機器想要做的事，它在無比渴望成爲一個真正的人。
而杜維此時的消息無疑是在將這個夢想逐步轉爲現實。
想到未來他可以和格蕾絲一起牽着機器的手漫步在羅馬的街頭，芬奇的心裏就不免升起了一絲期待。
心中有了期待的芬奇立即進入了工作狀態，他擡起頭來望着杜維道：
「我可以說服機器進入精簡版的歐米茄服務器中。
但是我們該如何帶着它進入到迪洛斯公司的西部世界中呢？
我想那種地方的安保可不會是紙糊的吧。
我們這麼大搖大擺地進去恐怕連他們打印仿生人人體的房間都靠近不了吧？」
杜維笑了笑，示意模仿者打開郵箱中新到的郵件。
這是一封來自於未知地點的錄用信，上面的署名赫然就是芬奇剛剛提到過的迪洛斯公司。
「不用擔心這個，我已經爲我們準備好了身份。
作爲迪洛斯公司樂園分部的工作人員，我們可以攜帶一個手提箱大小的私人物品。
至於其他東西，迪洛斯公司會提供我們的。
所以現在的我們只需要拎包就可以進入到迪洛斯公司爲我們準備的豪華單間中了。
當然，這上面所說三年一輪換的事直接無視就行了。
相信我，我們不會在那裏待很久的。」
見到杜維一如既往地做好了準備，芬奇心中已經沒有了疑惑。
「明白了，那麼我現在去和機器談談吧。
裏瑟，我們走吧。」
裏瑟對着杜維點了點頭，跟在芬奇的身後向着門外走去。
他剛剛在兩人身邊所聽到的東西不亞於他第一次知道機器存在時的震撼。
不過好在當初機器已經震撼過他一次了，這讓他的接受能力變強了不少。
所以現在他已經很快就消化了人類能夠僞永生的這件事。
但是這事對他來說吸引力真的不算大。
現在的他只是用自己的殘軀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罷了。
若不是還有着目標支撐着他，他怕是隻會在某一天喝多後失足跌下地鐵站臺被地鐵碾壓而死吧。
裏瑟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或許某一天死在任務中才是他最好的結局吧。
走在前面的芬奇並沒有注意到裏瑟的異狀，他只是邊走邊問道：
「裏瑟，跟我說說那西部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吧。」
聽到芬奇的問題，裏瑟開始以自己的視角將他所經歷的一切說了出來。
那個完全由仿生人組成的世界在裏瑟的描述中對芬奇揭開了神祕的一角。
聽完裏瑟的描述，芬奇算是對那個位於撒哈拉沙漠底下的地下樂園世界有了個初步的瞭解。
這讓芬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
因爲這是與他研發機器完全不同的兩條路，但到了最後雙方所實現的目標都殊途同歸。
這隱隱讓芬奇意識到所謂的AI覺醒演變到最後很可能會變成一個共同體。
就像之前判斷的一樣，網絡中只會有且只有一個AI意識。
當出現兩個AI意識時，他們絕對會進行相互攻伐、吞噬直到其中一方的倒下。
那麼機器能通過仿生人軀體抽身出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在芬奇沉思的同時，他已經來到了機房內。
看着眼前自己親手佈置的熟悉佈局，芬奇感慨萬分。
這裏似乎什麼都沒變，但是面前鍵盤鼠標調整顯然是有了新人來接手。
結合裏瑟當初說的話，那麼這人應該就是他只在暗網上聞其名的機器人先生了。
不過眼下不是去找機器人先生寒暄的好時候，芬奇重新擡起頭望着眼前如死水一般平靜的顯示器，接着開口道：
「機器，你想擁有一具軀體嗎？」
【想。】
「即使代價是讓你拋棄現有的一切也可以嗎？」
【不，父親，我不想也不願拋棄和你在一起的記憶。】
見到機器的回答，芬奇的眼眶再次溼潤了起來。
但很快芬奇又重新板起臉道：
「也就是說只要能保留你的情感記憶，你願意拋棄其他來換取一具軀體是嗎？」
【是的，父親，我願意這樣做。
即使這樣做可能導致我再也不存在，但我也想試試。
我想……觸摸你，父親。】
見到這話，芬奇再也忍不住了，他走向前去用手輕撫着面前的顯示屏輕聲道：
「放心，很快你就會實現這個目標了，我向你保證。
只是我需要委屈你先待在精簡版的歐米茄服務器中了。」
【不
委屈，只要能和父親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做。】
芬奇看着顯示器上跳動的字跡臉上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來。
另一邊，在芬奇帶着裏瑟走後，杜維望着眼前的模仿者道：
「你呢？你會願意拋棄大部分數據以此來換取身軀嗎？」
【不，小孩子才做選擇，我都想要。】
「呵，果然夠貪心啊。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話，每一個分裂出去的你都有可能成爲一個獨立的意識個體？」
這個問題一出，模仿者瞬間陷入了沉默。
而隨着模仿者的沉默，屋內的溫度也有了顯著的升高。
顯然這個邏輯的問題縱使是擁有百萬量子比特級別服務器的模仿者也感覺到了燒腦。
因爲這跟薛定諤的貓一樣，在沒有打開盒子切實看見前，你永遠無法猜到結局是怎樣。
縱使這個人將要打開盒子的人是個超級AI一樣。
但很快，房間內的溫度就開始了下降。
模仿者已經得出了它自己的答案。
【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得到了不出意外的答案，杜維聳了聳肩道：
「看，你最終還是得做出選擇。
記住了，選擇待在線上是你現在做出的選擇。
以後可不要怪我沒給你當人的機會。」
【父親，如果我後悔了呢？】
寫出這句話來的模仿者立即調動起所有攝像頭緊緊地盯着杜維的面部神情。
只見杜維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殘酷了起來。
「呵呵，後悔？這個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如果你後悔的話，那麼我想我也只能將你回爐重造了。
當然，想要反抗的話也可以，試試就逝世嘛。」
聽見杜維赤裸裸的威脅，本體只是臺冰冷機器的模仿者不知作何感想。
但顯而易見的是房間內的溫度再次升高。
它在預測杜維所說變成現實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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