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淮想見你
他目光落在她頸間那一抹被擦拭出來的紅痕上,輕聲道:“別傷了自己。”
阿胭冷冷瞥他一眼,手腕微動,試圖掙脫他的桎梏。
自那日陸英試探性地提及穆嶼明或許並非兇手後,她便與他置氣至今,半月以來連個正眼都不曾給過他。
他方纔隱於暗處,將她從御書房出來時那副脣瓣紅潤,髮髻微亂的模樣盡收眼底,心中早已明瞭她與穆嶼明發生了什麼。
眼看這些日子她與穆嶼明日漸親近,陸英心中既生憂慮,又難掩醋意。
他甚至不顧此處便是御書房咫尺之遙的廊下,一把將阿胭按在硃紅色的圓柱上,不由分說地低頭吻了下去。
不遠處,御書房門口值守的內侍來來往往,宮道上的侍衛背身而立,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他們二人,一個是皇帝心照不宣的女人,一個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暗衛統領,卻在此處肆無忌憚地偷歡。
陸英脣舌熾熱,將阿胭困在胸膛與朱柱之間,舌尖細細掃過她脣齒間的每一寸,隨後又順着光潔的下巴一路吻至頸間,像是要將穆嶼明留下的氣息盡數覆蓋。
在這種隨時可能被發現的地方,有一種異樣的刺激感。
阿胭仰起頭,任由他在頸間肆意舔吻,心裏冷笑,若真被人發現,死的必定是他。
陸英到底還存了幾分理智,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沙啞:“回去路上的假山後,我等你。”
阿胭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擡手整理好微亂的衣襟和髮髻,轉身另選了一條偏僻的小徑翩然離去。
眼瞧着快要走到殿門口,轉過迴廊,前方出現一道身姿挺拔的熟悉身影,她腳步一頓,偏過頭輕哼一聲,語氣冷淡:“陸統領到底有何要事?”
“我就知曉你不會來找我。”陸英朝她走來,語氣誠懇,“阿嫣姑娘,別再與我置氣了,我知錯了。你不愛聽的話,我以後絕不再提,好不好?”
阿胭斜睨他一眼,心中權衡片刻,想着他還有些可用之處,便稍稍放軟了姿態,昂着尖俏的下巴,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陸英見狀,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大步上前將她攬進懷裏,低頭在她脣上又啄了一口。
二人很快又黏糊糊地親在一處,脣齒相依,難捨難分。
一吻作罷,阿胭微微喘息着問他:“肆玖他們現下如何了?”
陸英輕笑調侃:“離他們出城已有半月有餘,這會纔想起來問?”
阿胭不滿地擰他腰間的軟肉,嗔怒道:“陸英,你少給我得寸進尺,愛說不說!”
陸英眉心一跳,連忙舉手投降:“好好好,我錯了。”隨即正色道,“肆玖在牢裏受的傷不輕,需得休養個一年半載方能好全。有叄壹和柒伍他們照看,定會無礙的,你放心便是。”
“真的?”阿胭追問,“他能恢復得和從前一樣嗎?”
陸英頓了頓,語氣微沉:“他的左眼日後可能看不大清,武力大概也只能恢復至從前的七成。”
阿胭不由想起當初在江州驛站裏,少年說他是暗衛營中最厲害的人時,那雙眼睛灼亮如星。
她胸口突然有些悶脹,低垂着眼眸輕應:“嗯。”
陸英握住她的手溫言安慰:“肆玖臨行前特意託我告訴你,一切皆是他心甘情願,你無需自責。”
阿胭擡眸看他,終究未再多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早知她聽了肆玖的事會自責,陸英便刻意提起別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前日我在宮外辦差,碰巧遇見了唐大人。”
“之淮哥哥?”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那倒是巧。”
“不巧。”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眸光微深,“上次進宮,他似乎是看出你我之間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專程在宮外堵我。”
阿胭杏眸圓睜:“你沒有亂說吧?”
陸英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意味深長地反問:“怎麼?怕你之淮哥哥不高興?”
阿胭瞪他:“陸英!”
“放心,”陸英輕笑一聲,安撫道,“他既沒問,我也不會說。”
阿胭抿抿脣,低聲問道:“那他堵你做什麼?”
“他託我給你帶話,說想見你一面。”陸英目光落在她臉上,仔細觀察她的神色,不情不願道,“你若是也想見他,我可以安排。”
阿胭低頭沉默片刻,聲音悶悶的:“我不想見他。”
聽她拒絕得乾脆,陸英並未感到欣喜,反而因她語氣中的低落皺起眉頭。
擡起她的臉,果然見她眼圈泛紅,眸中似有淚光閃動。
他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既心疼她的難過,又因她對唐之淮的在意而生出酸澀,低聲問道:“爲何不見?若是想見,便去見吧,我會安排好一切,絕不會教人發現。”
阿胭搖了搖頭,聲音輕若蚊吟:“見了又如何?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陸英將她攬入懷中,輕聲道:“你若不想見,那便不見。只是,別讓自己難過。”
阿胭靠在他胸前,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待心口那陣酸澀漸漸平復。
她閉着眼,心緒卻如同被風吹散的薄霧,悄然飄向晦暗的過往。
當真是在意唐之淮嗎?
其實不然。
從前李唐兩家同爲簪纓世族,如今李家傾覆,而唐家依舊煊赫。
唐之淮雖於仕途上不得志,但到底還是矜貴的唐家嫡子。
而她呢?
早已從雲端跌落,墜入泥淖。
更何況,他們還是差點訂了親的青梅竹馬。
一見到他,阿胭心裏便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有自慚形穢,也有不甘怨懟。
憑什麼他還能好好的?憑什麼他還能保持從前的清貴與從容。
所以,她才根本不想見他,見了又如何,不過是徒增煩擾。
再者說,如今的唐之淮對她確實無甚用處,她懶得費心勞神去籠絡他,更不必爲了他而擾亂自己的心緒。
想到這裏,阿胭微微失神。
曾幾何時,她已變成如今這般自私自利的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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