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夜(二)
“伙计!照顾下我們的马!”
旅馆的大门又被撞开了,一個身着西装的年轻人摘下自己的帽子,他左手提着一把雨伞,嘴裡咒骂着這裡的天气:
“该死的,科罗拉多竟然還会有這样的大雨,真的倒霉透顶了。”
他身边跟着四個手提着枪的男人,崭新的步枪异常令人瞩目。
和陈剑秋他们待遇不同的是,胖妇人显得非常热情。她一溜小跑走上前来,一边替年轻人拿伞,一边扯着嗓子对着裡屋喊:“布林顿!布林顿!你個该死的赶紧进出来牵马。”
一個脑袋从地下室的门中探了出来,是原先那個坐在吧台对面的男人,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年轻人和他的三個保镖,披上那块帆布走进了暴雨裡。
“马车小心点!”年轻人冲着布林顿的背影喊了一声,他转過头来,看向大厅裡。
几個人玩牌的人自顾自的玩着牌,老板娘从柜子裡面拿了几個木头碗和勺子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年轻人找了個桌子坐下了,搓了搓鼻子:“啊哈,是炖菜的味道,谁能帮我去搞一碗,我快饿坏了。”
老板娘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個大盆,从锅裡装了一大盆的东西,端了過来放在旅馆中央的长餐桌上。
“开饭了!开饭了!”老板娘冲着楼上和那桌子正在打牌的人喊道。
率先相应号召的竟然是楼上的三個人,陈剑秋、肖恩還有飞鸟不知道是不是闻着味道就出来了。
陈剑秋看向桌子,看见了正在擦拭着自己怀表的年轻人,于是直接坐到了年轻人的斜对面。
年轻人看到了他,神色有些惊讶:“啊哈,中国人?”
這人好像喜歡在每句话之前加一個“啊哈”的语气词,這让他看起来对這個世界充满了热情。
然后他又看见并排坐在他两边的肖恩和飞鸟,更感兴趣了:“印第安人?黑人?你们這個组合有点意思,怎么会在這裡?”
“我們是淘金客,這位印第安人使我們的向导。”這個设定陈剑秋烂熟于心。
“哦哦,那你们可真的是能吃苦,我的父亲经常和伱们這些人打交道,我們一直卖枪给淘金的人。”年轻人兴致勃勃。
“卖枪?”
“对,对,我們家都是卖枪的,至少从我懂事开始,就一直在父亲的枪铺裡。”年轻人继续着他的话题,然后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有些黯淡,“只是可惜我的父亲两年前已经去世了。”
“我很遗憾。”陈剑秋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面前,认真地倾听着年轻人的话。
可能是陈剑秋的礼貌和倾听引起了年轻人的好感,他继续說着:“我出生在犹他州的奥格登(Ogden),那裡真的是個非常美丽的地方,距离大盐湖只有16公裡,那裡……”
“先填饱肚子再說吧,先生们。”年轻人的话被胖女人粗暴地打断了,她把手中装满炖菜的碗丢到了桌子上,再一個個传了過来。
而刚才還在角落裡打牌的四個人也已经慢腾腾地走了過来,两個坐到了陈剑秋這一排,而另两個,则坐到了年轻人保镖的旁边。
陈剑秋這才看清楚了這四個人的脸,都长得很有特点,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個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個留着络腮的大胡子,而剩下两個坐在他们這一排的,则看起来像是墨西哥人。
說话被打断了的年轻人并沒有特别的不满,也沒有注意到四個人独特的长相,他直接拿過了那碗炖菜,开始大勺大勺地吃了起来。
陈剑秋看了看眼前的那碗乱七八糟的糊糊状的东西。所谓的炖菜,其实就是把能找到的食材,比如土豆、胡萝卜、肉类什么的煮成一锅。
這要是放在穿越前,他肯定是连碰都不想碰一下,可穿越之后,连着啃了一個月的烙饼,跑路之后,又吃了好几天的干粮。
這玩意儿至少比饼干好。
他看了眼周围,那两個墨西哥人也开始吃炖菜,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于是也吃了起来。
“唔,对了,我叫约翰·勃朗宁,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嘴沒有停,一边吃一边說着话。
约翰·勃朗宁?這個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啊。
陈剑秋开始在脑海中搜索這個名字。
勃朗宁手枪?犹他州?卖枪的?
這位眼前的年轻人难不成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美国轻武器设计专家?
要知道,后来世界上第一把自动手枪M1900就出自于此人之手,而一战导火索——萨拉热窝事件中击毙费迪南大公的那把M1910,也是此人杰作。
“额,叫我陈就可以了。”陈剑秋从思绪中恢复過来,回复到。
“你不是在奥格登么?怎么跑這裡来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嘿,别提了,父亲去世之后,我和我的兄弟们在奥格登成立了一個武器制造厂,我发明了一种后膛装填落下式闭锁单发步枪,卖的很好,但我們沒有多余的资金,所以产能有限。”
“前段時間我們在蒙特罗斯的分店发来一部分订单,你知道的,但是我們又沒有更多的人手和分销渠道,所以只能自己来送货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走铁路呢?”陈剑秋疑惑的问道。
“那個地方铁路到不了,我也不太熟悉路,所以就让汤姆带我們来了。”年轻人拍了拍坐在他傍边的那個保镖的肩膀,“他可是個很负责任的人,一路上多亏他了。”
陈剑秋大概听明白了具体是個什么情况,便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碗裡的炖菜。
“肖恩,這炖菜味道真不错,你一碗够么?”陈剑秋突然对肖恩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肖恩明显吃了一碗不够,又跑去准备再装一碗,但装着炖菜的盆在桌子的另一边,他不得拿着碗跑了過去。
他从身边的墨西哥人后面饶了一個圈,在经過他们這一排最靠近炖菜盆的另一個墨西哥人时,由于走的太快,脚下拌蒜,摔了一跤,靠在了他的身上。
“抱歉,抱歉,兄弟。”肖恩慌忙道歉道。
“离我远点!”墨西哥人一把把肖恩推开。
“妈的!”
旅馆的门再次被推开了,刚才出门牵马的布林顿冲了进来,他把帆布丢在地上,自己浑身淋的跟個落汤鸡一样,哆哆嗦嗦地往吧台走。
当他路過长桌子的时候,看到陈剑秋三個人,眼神有点诧异,但很快恢复了正常,径直走回了地下室。
然后胖女人也跟了下去。
“刚那三個人为什么不直接做掉?我进地下室之前就让你们动手了,刚听不到楼上动静,我還以为你们已经得手了。”
在地下室的角落裡,布林顿低声问道。
“尸体不太好处理,時間隔得太近了,如果杀掉的话,血腥味太重,可能会引起那個年轻人的怀疑。”胖女人回答道。
“這样太容易节外生枝了。”布林顿有些不太满意,“对面如果加上這三個人,那就是七個,我們也只有七個,你哪来的自信?”
“沒事,等下找机会一起杀掉,我观察過他们,只有一把长枪,還留在了楼上。至于那個年轻人,也能算一個么?”胖女人很不以为然,准备直接返回一楼。
但当她把头伸出地下室时,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那個中国人依然在桌子上谈笑风生,但他的一只手上已经不知道为何多了两把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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