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英王旧部
老人带着一行人拐进了一條小路。
陈剑秋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他回头看了一下,肖恩和飞鸟的动作和他一样,只有亚当還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他拔枪快。
老人带着他们穿過一片树林,他们发现,树林的后面,竟然有一座小村落。
陈剑秋一時間竟觉得有些恍惚,這座村落的建筑风格和他這些天来在美国西部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同于美国小镇常见的木屋,這些屋子虽然也是临时搭建,但错落有致,有着浓厚的中国风格。
清晨的村落一片祥和,屋子的烟囱中已经飘出了袅袅炊烟,屋子前的菜地裡已经有为数不多的妇人在劳作,时不时有几條狗从田埂上穿過,彼此追逐打闹。
如果陈剑秋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在丹佛的近郊,会恍惚以为自己在中国的哪個山村裡。
村子的边上,是一大片经過开垦過的梯田,种着玉米和小麦,還有一小片红色的的植物,陈剑秋仔细一看,居然是高粱。
“老丈,這裡怎么会种高粱。”陈剑秋问道,他印象中19世纪美国沒有大范围种這玩意儿的习惯。
“家乡带来的种子,沒想到在這地方還挺适应,耐旱。”老人的话意味深长。
他把陈剑秋他们带到了一座屋子前,栓好了马,把三人引进了屋子。
屋子裡的摆设很简陋,一個妇人,正在灶台边煮着什么。
“快去把牛三他们喊来。”老人低声吩咐着妇人,妇人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就匆匆走了出去。
陈剑秋警觉了起来,他稍稍拉进了和老人的距离,准备随时控制住他。
老人好像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盯着灶台出神。
很快,妇人带着几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了過来。
妇人把他们让进了门,老人轻轻把门带上。
這回连亚当都恢复了清醒的状态,四個人全神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老人转過身来,扑通一下,对着陈剑秋跪下了,而那妇人和几個大汉愣了一下,也齐刷刷跟着跪下了。
“英王旗下卒长张大年,参见少主,听候少主调遣。”
這一跪吓了陈剑秋一跳,饶是他经历過這么多事情,也有点懵。
但他很快上前扶住老头。
“老丈,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陈剑秋想把他搀起来,活着被人拜,有点不适应。
张大年和几個壮汉面面相觑,但很快坚定地回答道:
“当初护着少主出城,只是后来失散,未能护主,虽万死不能辞其咎。”张大年越說越激动,老泪纵横,“少主长大,化名为‘陈剑秋’,虽长相略有改变,但我還是能认得出的。”
陈剑秋替老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不說话。
他对于之前做的那個梦有点印象,但其他的信息還是回忆不起来,這老人单靠长相就判定自己的身份,也有点草率了吧。
自己既不想招摇撞骗,又不打算急于撇清关系。
前者是坏,后者是蠢。
老人见陈剑秋不說话,瞥了眼陈剑秋身后的三個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看来少主是默认了,只是不愿意让這三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就先不要提了。
此时的肖恩是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儿?
飞鸟则是一脸感慨,自己跟随的人果然不简单,荒郊野外遇到個同族的人說跪就跪。
亚当的目光,则被桌子上一個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吸引了。
“快起来吧。”陈剑秋把张大年扶了起来,他的目光停在了那几個壮汉的身上。
“少主放心,這個村裡都是自己人,沒有人会暴露您的行踪,否则军法处置。”张大年看出了陈剑秋的疑惑。
“那让他们忙去吧。”陈剑秋說道。
老人遣散了众人,欢天喜地地搬了一张凳子让陈剑秋坐下,自己立在一边。
“你也坐吧。”
老人犹疑了一会儿,靠着桌子坐下了。
陈剑秋转過身,对着后面三個人說道:“你们要不要出去晃晃。”
肖恩和飞鸟点了点头,亚当却嗅了嗅鼻子,目光仍盯着那個瓶子。
“這是什么?”他问道。
“二锅头(Erguotou)。”张大年用英文回答道,不過好像說了跟沒說一样。
“一种酒,真男人喝的,伱要不要试试?”陈剑秋解释道,他很快明白了田地裡那一小片高粱是种来做什么的。
亚当一点也不客气,拿着瓶子大大咧咧走出了门。
陈剑秋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经历告诉了张大年,可对于石泉镇之前和自己失忆的事情,是闭口不提。
张大年也不多问,听的很认真。
“你们怎么会在這裡?”陈剑秋有点奇怪。
张大年叹了一口气。
“被冲散之后,我們被一路追杀,死走逃亡伤,剩下的人跟着我一起偷偷爬上了一艘商船,谁知道那商船的头目,是一個蛇头,把我們当猪仔卖到了美国。”
“我們起初在加利福利亚修铁路,但條件太艰苦了,几乎每铺出去一公裡,就要死几個人,我們的人也死了几個,我和剩下的人逃了出来。”
“我們后来断断续续地扒着火车,一路步行,来到了丹佛。”
“在中国老乡的帮助下,我們定居了下来,靠干点苦力活为生。”
“那你们为什么不继续住在唐人街裡呢?”陈剑秋问道。
张大年的脸色变了,眼睛裡冒着火。
“因为一年前。”
“那天我刚从货站搬东西回来,却看见一伙暴徒拿着木棍、石块、板斧冲了进来,他们肆意地袭击着我們,很多房屋都被砸毁了。”
“我和牛三打倒了几個人,但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被打倒在地上。”
“我想跟他们拼了,可他们竟然扑向了女人和孩子们,我們只得护着她们,边打边退,牛二說他殿后,然后他再也沒回来過。”
陈剑秋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张大年面有戚容,继续說道:“他们說是介入了调查,可我沒有办法相信他们,八個小时!那帮暴徒整整施虐了八個小时,现场沒有出现一個人!”
“后来,有些人回去了,听他们說,整條街几乎都被毁了。我带着一部分人到了這裡,這裡原本属于一個农场主,但是他嫌太荒放弃了,我們凑钱租了下来。只要我還有一口气,希望能护他们周全。”
陈剑秋深吸了一口气,即使他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這些事情,但還是觉得有一种东西压在胸口。
“谁干的?”他问道。
“不知道,据說是一個爱尔兰人。”
“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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