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壯士
清軍的四十八門沖天炮瘋狂的對着天上猛轟，距離遠.目標又在移動，因此這些前裝滑膛炮的命中率相當感人，一連數十發炮彈打出去，竟然都是在給熱氣球瞄邊，黃臺吉見狀暴跳如雷，連續派了好幾波白甲兵給石庭柱施壓。
這批炮有些是改裝過的，在前方加了個可以活動的炮架，有些則是之前加急鑄造出來的，總之在質量方面參差不齊，那些漢軍炮兵打着打着，摸着滾燙的炮管心裏頭自然打起了鼓，衆人擔心炸膛只好減少射擊的頻率。
石庭柱被黃臺吉罵了個狗血淋頭，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呢，又見這些炮兵非但打不準還故意偷奸耍滑，此人當即火冒三丈，直接在現場斬殺了兩個倒黴蛋示衆，不過此舉的效果很好，其餘的炮兵嚇的魂飛魄散，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裝填。
量變引起質變，半晌後還真被這幫傢伙瞎貓撞到死耗子。
“中了！”
“我中了！”
一名尖嘴猴腮的老炮手哈哈大笑，指着天空大聲喊叫起來，石庭柱連忙擡頭望去頓時欣喜若狂，方纔的那些火藥炮彈沒有白費，還真有一枚天燈正歪歪扭扭的向下空墜落。
“好！繼續給我打！”
此刻天空上，田玉堂緊咬牙關，正與胡二將配重沙袋不斷扔下，方纔有一顆炮彈直接擊中了熱氣球的氣囊，將那裏撕開一個大洞，猛烈的氣流灌進來之後又繼續撕扯着破損處，短短片刻內，這顆轟炸氣球已經變的難以繼續維持飛行姿態。
眼下別說返航了，能安然降落都是個奢望，田玉堂一邊儘可能的將重物扔下，同時絞盡腦汁的思索起來。
“老胡，你怕不怕死？”
同伴的吼聲在寒風中尤爲模糊，不過胡二還是從田玉堂的眼神上猜出了他的意思。
“不怕！老子早就活夠了！”
兩人都清楚，在氣囊遭到破壞暫時無法修復的情況下，最好的結局是迫降在河對岸，也就是清軍控制的瀋陽城周圍，即使落地的時候兩人沒被摔個半死，也一定會被韃子俘虜，這是作爲一名光榮的飛行員，絕對不能接受的死法。
既然如此，倒不如死的像個爺們一樣。
田玉堂和胡二對視了片刻，雖相顧無言但在這一刻，他們長久培養出的默契卻讓各自都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胡二扶着竹筐勉強穩住顛簸的身形，接着與田玉堂飛快的操弄那些燃燒彈。
兩人先是用繩子分別把燃燒彈串成一串，又將這沉甸甸的事物掛在自己脖子上，接着將左右手各拿的那支燃燒彈引燃。
做完這一切後，胡二單腿邁過竹筐就要往下跳，而正在觀察地下的田玉堂則拉及時攔住了他：“還不到時候！”
“聽我計時，待會咱哥倆一塊跳。”
胡二重重點頭，又回頭望了眼南方，那裏是家鄉的地方，接着他又毫不遲疑的轉過身，死死凝視着斜下方的“蟻羣”。
“十！”
“九！”
“六！”
“三！”
“一！”
一字剛一出口，田玉堂和胡二對視一眼後，帶着豪邁的笑容從百丈高空一躍而下，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但這一刻他們卻沒有半點猶豫。
此時，這顆熱氣球的狀況已經無比糟糕，凌厲的寒風將氣囊撕開了一道大口子，聚齊的熱氣開始飛速逃逸，氣球本身也在急速下降。
正在進行火炮對射的兩軍士兵，皆昂首盯着天空上落下的那兩個小黑點，無數道疑惑.震驚的目光投去，直到兩朵絢爛的火花相繼在清軍防線中升起，伴隨着許多鬼哭狼嚎的“火人”跳進河裏，所有人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猛士...真是我大夏的猛士啊。”
這一刻，徐晉凝視着對岸突然燃起的火光，他的眼眶突然變得溼潤，連手臂也微微顫抖起來，就在剛纔，那枚被擊中的熱氣球上，兩位英雄一躍而下，以最壯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大夏的兵，這就是大夏軍隊的軍魂！
“查清楚這兩位弟兄的身份，給與其家屬最高待遇的撫卹金。”
“遵命！”
馬戶與孟信神情複雜的抱拳，即使他們打過的大仗小仗無數，但這麼壯烈的場景也是頭一回親眼所見。
“轟！”雖然一枚熱氣球不幸被清軍擊中，但第一波編隊中的其餘四顆卻驚險的突破火力封鎖，成功飛到了清軍頭頂，於是密密麻麻的燃燒彈頓時像母雞下蛋一般從天空擲下，所有投彈手此時都眼含熱淚，將傾注了憤怒的燃燒彈砸向清軍叢中！
渾河對岸頓時燒起了熊熊烈焰，許多八旗兵和漢軍都是頭一次遭遇空襲，直到這時才意識到了“天燈”的恐怖，那些被火漿濺到身上的人痛苦不堪，本能的跳進冰冷的河中，但身上的火雖然滅了，卻又被活活凍死。
被轟炸的那片區域一片混亂，戰馬的嘶鳴聲.兵卒的嚎哭聲不絕於耳，被嚇傻了的韃子和漢軍慌不擇路的逃跑，在這一刻，他們心裏的膽氣早就煙消雲散，仿若遊牧民族的馬隊第一次在戰場上見識到火炮那般狼狽。
黃臺吉臉色蒼白，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差點沒眩暈過去，只覺得眼前又是一陣發黑，耳邊伴隨着尖鳴，此人的胸膛一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在他的視線中，方纔被轟炸的正黃旗防區已經大亂，連帶着旁邊的天佑兵都跑了不少。
“快...”
“快！”
人一急竟半天說不出話來，不過這時，在後方督戰的白甲兵早就騎着馬衝到前面維持秩序了，在這羣傢伙的無情鐵刀下，費了老大的勁纔將那羣哭喪着臉的潰兵趕了回來。
不過趁清軍大亂的這段時期，河對岸的夏軍炮營與工兵們，卻已抓住機會將數十門飛雷炮向前推進了百步，而第二波轟炸氣球也在升空的過程中。
有了剛纔的經驗，徐晉命令熱氣球部隊儘可能飛的高一些，至少也要到一百五十丈甚至兩百丈那麼高，此舉有利有弊，好處是可以大大降低清軍高射炮的命中概率，這個高度對方估計夠都夠不着，但同樣，熱氣球飛得太高也會降低投彈的命中率。
不過沒關係，一次炸不準就多來幾次！實在不行就去燒瀋陽城！
反正大夏有的是功夫跟他黃臺吉耗，就這麼輪流轟炸個幾天，再加上高烈度的炮擊，管教對岸的韃子精神崩潰。
只要清軍的士氣降到冰點，產生大規模的騷亂，那便是夏軍發起總攻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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