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秦淮河畔
“關寧軍挺進瀋陽，僞清帝暴斃當場！”
“僞清亡了！韃子完蛋了！”
應天府秦淮河畔，一名推着獨輪小車的報販抄着樹皮喇叭大聲叫賣，頓時引起周圍人的驚呼，正三五成羣於河畔吟詩作對的儒生面露狂喜之色，對視一眼後連忙朝這邊包圍，就連妓院裏的那些客人，也一個個拎着腰帶衝了出來。
甚至這條煙花柳巷中的娼妓們亦喜出望外，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姑娘急匆匆的奔向報販，欲打聽消息真假。
“好！”
“好哇！”
“韃虜殘害我邊疆黎庶百餘年，今一朝終得報仇雪恨！”
有少年書生摸出碎銀買來一份大明聖報，剛讀了兩眼便仰天大笑，接着將報紙小心翼翼的貼身藏好，瘋瘋癲癲的衝出人羣，看樣子是想將這天大的喜訊告知好友兄弟。
只是片刻，獨輪車上的大明聖報便被搶購一空，零零散散的銅錢和碎銀直把小販樂的眉開眼笑，光這一會的收益就頂得上他往日賣兩三天。
江南的識字率尚可，能到秦淮河這兒遊玩的人士基本都是讀書人和官宦，就連那些娼妓也是頗有學識的，尤其是當今的秦淮八豔，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張嘴就來。
崇禎皇帝效仿南賊，曾在北直隸搞過一段時間報刊，甚至一度下放至毗鄰京師的山河數省，欲掌控輿論於朝廷，不過效果卻不怎麼好，主要是因爲北方的老百姓都喫得上頓沒下頓，哪有心思關心家國大事，更沒有錢買了。
因此，大明聖報辦了不到一年便因爲經費不足時常陷入停頓，直到朱由檢來到江南後，此事纔在楊嗣昌的提議下再度興辦，後者曾言，江浙乃是大明最後的根基，這裏的百姓尚有忠君愛國之心，況民間識字率尚可，因此辦報能起到衆志成城的作用。
外面的嘈雜聲引得街邊青樓中的人士紛紛倚窗相望，有耳力過人者聽清了街上書生談論的事物，則立刻歡呼雀躍的將消息告知身旁的友人或姐妹，一傳十十傳百，引得衆青樓都沸騰了。
“錢大人！外面的士子都在傳呢！”
“官軍光復遼東了！”
盛月樓二層靠街邊的雕花木窗邊，身着直領對襟披風，挽着馬尾扁低髻的女子探出頭好奇的打量了片刻，接着又回過頭一臉驚喜的對着八仙桌旁的山羊鬍男人詢問道：
“這是真的嗎？”
“呵呵...自然是真的了”。錢謙溢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繼而快速抿下一口酒水，方纔的那點不自在轉眼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人今年已五十有八，但卻保養的極好，看上去就像四十出頭的模樣，望着眼前柳如是婀娜動人的身段，錢謙溢渾身一陣燥熱，旋即笑道：“既然出了衙門便不算大人了，柳姑娘叫我受之即可，否則就見外了。”
柳如是款款坐下，又捧起那瓶價值不菲的“南酒”，爲各自斟了一盅，緊接着此女捂嘴輕笑，那嬌媚的模樣竟把錢大人看呆了。
“來！柳姑娘，錢某敬你一杯,方纔咱們聊到哪了？”
“哦對...蘇東坡的詩！”
錢謙溢頗有才學，又曾在朝廷裏當過大官，按理來說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但他卻對這名妓柳如是垂涎已久。
儘管此女的身份只是低賤的娼妓，但妓卻也有高下之分，像柳如是這種級別的乃是最高級的藝妓，人家是有自個的傲氣的，不是什麼人都能上她的牀榻，尋常人即便有錢也恐難得一見，這也是典型的飢餓營銷擡高身價嘛。
不過據坊間傳聞，柳姑娘甚至還是處子之身。
錢謙溢如今作爲大明小朝廷的重臣，堂堂吏部尚書，自然可以通過他的手段強行將這柳如是納進府，不過這麼一來他的名聲可就臭了，定會被無數讀書人戳脊梁骨，這老登好不容易爬上來，擔心被輿論影響仕途，故而放棄此道。
不過柳如是向來欣賞有才學的讀書人，正好錢大人的學識也算淵博，吹牛逼很有一套，一來二去兩人聊得頗爲投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要不了多久錢大人便能得償所願。
一番談今論古將面前的女子逗的嬌笑連連，美目中更是露出佩服的目光，錢謙溢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接着告辭離去，留下背後的柳如是有些不滿的撅起嘴。
錢大人常年在妓院廝混，對女人的心理極爲了解，此人每次都是聊至正興便結賬走人，突出一個正派高雅的形象，他很清楚對付柳如是這種聰慧的女人，貪圖人家身子的目的性不能太明顯，越是表現的風輕雲淡越能讓對方朝思暮想。
待火候一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優哉遊哉的乘着轎子離開秦淮河畔後，一路上到處都是歡呼雀躍的百姓，遠處還能聽見敲鑼打鼓放鞭炮的動靜，錢謙溢揭開簾子瞄了一眼，這歲月靜好的模樣讓他很想吟詩一首。
應天府的街邊巷道里百姓都在慶祝這一偉大時刻，無論男女老少.販夫走卒都在爲大明而感到自豪，可此刻的皇宮內，太和殿中卻發生了一陣劇烈的爭吵。
“陛下！這報刊是掌控輿論的工具不錯，但也不該睜着眼睛說瞎話！”
“瀋陽是被那夏軍攻克的，這仗跟關寧軍根本沒多大關係，咱們這麼搞只會把朝廷的名聲弄壞！”
楊嗣昌眉頭緊鎖踏入殿中，手裏還拎着一份大明聖報，這正是今日的那份最新期刊，楊大人軍權在握，威望極高，致使大殿內的羣臣都不敢擡頭對視，就連那些御史言官此刻亦噤若寒蟬。
“愛卿你來了，朕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
龍椅上的朱由檢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楊嗣昌興師問罪的模樣讓他很沒有面子，於是乾笑道：
“愛卿何必發怒呢，僞清滅亡乃是大好事一樁，瀋陽雖然是夏軍攻克的，可遼東戰事我關寧軍也出了不少力，報紙嘛，那都是給老百姓看的，讓他們高興就行。”
“高興？”
“今日百姓高興，明日就會說朝廷不要臉！”
楊嗣昌狠狠的將手裏的報紙摔在地板上，又冷冷的掃了一眼畏畏縮縮的羣臣，卻沒有發現錢尚書的身影，大明聖報如今正是由應天府吏部操辦的，因此此事跟這老登肯定脫不了干係。
“錢賊出來！”
殿內鴉雀無聲，半晌後朱由檢陰鬱的開口：
“楊卿，你有些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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