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是我們記錯了,只有十萬塊
收斂起怒意,顧少卿鬆開一直捏着的慕酒甜的後頸,單手插在口袋中,側眸看過去,眸色依舊深沉一片:“我處理完事情再說。”
“好的。”咬着脣瓣,蘇安然不安的看了眼兩個人之間的爭執,將小腦袋收回去,卻又冒出來:“顧少別和慕小姐吵架,她的脾氣向來很好,我也很喜歡她。”
睨着那張似乎擔憂的小臉,顧少卿泄了一口氣,指腹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先回去。”
兩個人一來一往,慕酒甜冷眼看着,有着想笑的念頭,便直接笑了出來:“顧先生沒必要和我繼續浪費時間了,如同蘇小姐所說的,我們這樣下去也只會繼續吵架而已。”
垂眸,去掰他的手指。
他攥的緊,卻也被她一根又一根的掰開。
看着他那張俊美卻陰森的臉,她維持着所有的笑意,冷靜溫涼,吐出來的字眼一字一句:“蘇小姐找你肯定是有事情,你們談吧,我先走了。”
轉身按下電梯,從門開到合住,沒有人攔她。
私人電梯沒有其他人搭乘,鐵質的冰涼緩緩的從四周滲透到骨髓之中,看着四周倒映出來的模糊身影,慕酒甜整個人都是狼狽的。
脊背貼在冰涼的電梯壁上,睫毛細細密密的顫抖,她戰慄的吐出一口氣。
她真是瘋了。
竟然和顧少卿直接鬧翻。
邢樹那個烏鴉嘴,早晨預言她會被蘇安然謀了位置,現在便成了真相。
她看來是該去揍邢樹一頓。
然後……
再換個人了。
電梯門打開,她踩着高跟鞋緩緩的走出來,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波動。
“蕭禹,我們不求你爲我們老兩口養老送終,只求你別看着你弟弟死在那些賭徒的手裏啊。”女人略略有些蒼老的聲音懇求,伴隨着抽泣,格外的讓人可憐:“寶望今年才十九歲,他還有着大把的青春,如果你不幫他,他就真的毀了……”
女人雙手攀着喬蕭禹的手臂,幾乎算是半跪在他的面前,臉上掛着的都是淚水,字字懇切。
如果不是慕酒甜曾經聽說過這對養父母的爲人,恐怕也被眼前這幅悲切的樣子給騙了過去,就像是現在的旁觀人一般,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着。
喬蕭禹滿目的尷尬,不斷的想要將養母扶起來,卻根本控制不住她一直下跪的動作,有些難堪的開口:“你先起來,咱們換個地方談,你這樣弄得我……”
說着,他朝四周看去,所有和他對視的眼睛都有着苛責的痕跡。
女人根本就不管這些:“蕭禹,爸媽好不容易將你養大,你說脫離關係,爸媽也沒有多加阻攔的便和你脫離了關係,只要你今後能夠過得好好的,爸媽也沒有其他什麼要求。你離開之後,爸媽今後的一切就只能夠指着寶望,你如果不幫這麼一把的話,爸媽就真的死不瞑目啊。”說着,看了一眼旁邊一直站着的男人:“老喬,你說句話呀。”
“說什麼?”喬父狠狠的瞪了喬蕭禹一眼:“我本來就不想要求這個小子,是你非要拉着我過來,他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不會咱們將他養大,他直接和咱們脫離關係了。”
喬家二老只拿着喬蕭禹脫離關係這一點說事,卻根本就不說喬蕭禹給了他們五十萬的事情。
喬蕭禹性子向來不強硬,遇到這樣的情況想要控制下來,卻又無能爲力,無可奈何的將眼神轉移,睨見慕酒甜的一瞬間,眸底瞬間冒出精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小聲的喚着:“慕總……”
無法見死不救,慕酒甜只能上前,淡色的脣瓣勾出溫涼的笑意,幫着喬蕭禹將喬母強硬的扶起來:“伯母,我剛剛聽你說了半天,都是圍繞着一件事情,其實你可以私下給喬祕書商量,你這樣,豈不是要將他逼到不忠不義的境地?”
原以爲慕酒甜過來是安撫自己的,卻沒想到第一句話便扣了一頂大帽子下來。
喬母瞬間臉色一僵,卻很快反應過來,還算保養得當的手擦了擦眼淚:“如果不是寶望的事情真的無法挽回,我們也不想來找蕭禹的啊。”
“那喬寶望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這不是他還小,被引入歧途了嗎?”喬母很顯然不想要提這件事,拉着喬蕭禹的手不肯鬆:“蕭禹,媽不願意壞了你的名聲,這件事我們找個地再談如何?”
“那……”
“就在這裏談吧。”
既然慕酒甜插手,便不會任由這件事這麼不清不楚的結束。
任由着喬母將髒水潑到了喬蕭禹的頭上,然後起身走人。
注視到喬母投射過來的視線,慕酒甜微微勾了勾脣瓣,踩着高跟鞋居高臨下的睨着對方,涼薄的輕笑:“這件事如果不能夠當衆說清楚的話,那整個集團明天就會瘋傳喬蕭禹是個忘恩負義的男人。”眼神平靜:“他既然是我的祕書,我就不能夠任由事態這麼發展。”
有着慕酒甜坐鎮,四周沒有人敢隨便亂說什麼。
但卻出乎喬母的預期,她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喬父,塗着口紅的嘴脣微抿:“老喬。”
“好,那我們就在這裏說。”喬父將喬母擋在身後,一張略略泛着蒼老的臉強硬,大掌在身側緊攥:“蕭禹,我們本意沒有準備麻煩你,畢竟你已經和我們脫離了關係,但這次的事情實在是我們老兩口無法承擔的起,纔會求到你的面前。寶望那個孩子,純粹是被人算計了。”
越說越惱怒,他臉上的表情變化着:“而且坑他的人,只是個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小孩子,你說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賭博,指不定就是那個賭場老闆的孩子,故意看着寶望年紀小,坑上一筆。”
“所以說,你們承認喬寶望年僅十九就去賭博?”
慕酒甜一句說到了點上,漫不經心的垂着眸,從手包中掏出手機,垂眸點着。
看着她年輕姣好的小臉,喬父心中升起淡淡的難堪,張口便想要訓斥她懂什麼,可一擡眼就和那雙溫涼晦暗的杏眸對上,嚇得什麼話都收了回去。
遲疑了半天才點頭。
“那好,是哪家賭場,輸了多少錢?”
喬父也拿不準慕酒甜詢問這個做什麼,和喬母對視了一眼:“六十萬。”
四周的人全都吸了一口涼氣,有人撞了撞身邊的朋友:“六十萬啊,喬祕書才上班多長時間,就算是他去賣腎都掏不出這麼多錢,這不是逼他嗎?”
“可畢竟他的養父母將他從小養起來的。”朋友咬了咬脣瓣:“他又是脫離關係又是讓養父母跪求自己……”
嘖嘖了兩聲,也不知道怎麼說好。
議論紛紛着,慕酒甜眼神淡淡的掃視過去,似笑非笑:“你們還沒有說是哪家賭場呢,我好歹在西城區認識不少人,隨便打聽一下就能夠知道幕後老闆是誰。”緩緩的挑眉,紅脣挽出笑容的弧度,卻沒有絲毫的溫度:“說不定到時候將利潤全抹了,只需要你們還本金就可以。”
喬蕭禹跟在慕酒甜身邊不多不少,還差三天就五個月,瞧着她已經變得傲居涼薄的眉目,精緻小臉的線條縈繞上一層淡淡的深涼,瞬間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垂眸,站在一旁也不吭聲。
“這……”
喬父不再開口,喬母摩擦着手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倒是慕酒甜面上輕笑着:“怎麼?幫你們降低錢數都不願意?”
面色越發尷尬,喬母難堪的笑了兩聲,支支吾吾着:“其實……不是六十萬,是我們記錯了,只有十萬塊。”
“十萬塊?”
“嗯……十萬塊。”喬母手掌攥緊,又將賭場名說了出來。
聞言,輕薄的笑聲響起,不帶任何嘲弄的痕跡,卻莫名咄咄逼人,讓對面兩個人不住的難堪,感覺四周投射過來的視線炙熱而鋒利。
也沒有多看他們一眼,慕酒甜眸光寒涼,隨意的按了個號碼出去:“幫我查個賭場。”
又說了賭場名,那邊立刻迴應:“稍等我一會兒。”
“嗯。”
掛了電話,將手機扔回手包中,喬母有些興奮,上前便想要握慕酒甜的手:“謝謝你啊……”
撲了個空,她也不介意,喜滋滋的面孔:“這次的事情真是謝謝你,蕭禹跟了個好上司。”
可以看得出,喬母是真心的高興,倒是喬父,眸底閃過的全是算計的光芒。
對於這樣的眼神,她熟悉的很,挑眸,黑白分明:“賭場的事情十分鐘後就有消息,正好,我們趁着這十分鐘的時間來討論一下喬祕書不孝的事情。”
“這……這有什麼好討論的。”喬母的眼神瞬間閃躲:“我們從小就喜歡蕭禹,哪兒有說他不孝過?”
嗤笑,斂着的眸光是涼涼的嘲,慕酒甜朝後睨了眼:“你說還是我替你說?”
“我說吧,慕總。”
喬蕭禹主動的站出來,神色複雜隱晦着,可以看出下了很大的決心。
環視了一圈,聲音沉穩不帶任何顫:“我承認,我五歲之前是個孤兒,五歲後被養父母收養,他們養我到二十六歲,四個月前我主動脫離關係。這二十一年裏,他們對我不好也不壞,至少喫喝不愁。我這二十一年來都很感恩,孝順恭敬,但請恕我不能夠做到愚孝。”
灼灼的眼神投射到喬家夫妻的臉上:“喬寶望比我小七歲,我將他當做是我親生弟弟,所以我願意爲他付出。從他十歲開始,每年一萬三國際學校的學費,我是自願的,每個月三千的生活費,我是自願的,每年兩次的出國旅遊,我也是自願的。到現在爲止九年的時間,我不想去計較我到底花出去多少錢。”
“但你們讓我一下子掏出一百萬來給喬寶望買房,也要我笑臉相迎,心甘情願嗎?甚至告訴我,讓我去賣腎都要在一個月內拿出這筆錢來。”全場鴉雀無聲,只剩下喬蕭禹的嗓音落地鏗鏘,含着譏笑:“我可以爲了喬寶望付出,但我不可能豁出去我的性命。所以我借了五十萬,一口價買斷了我和你們的領養關係。”
喬母徹底無話可說,指尖都不斷顫抖着。
而喬父,從始至終維持很好的臉色終於冷沉下來:“蕭禹。”重重的咬着他的名字:“你就算是想要洗脫你在衆人眼中不孝的名頭,也不能夠捏造這麼多的事實到我們的頭上,不管如何,我們總算是養了你二十多年。”
事到如此,他還在拿養育之恩做着逼迫。
“說我捏造?”拳頭攥緊,骨關節泛着青白:“九年來,我都有保存匯款記錄的習慣,包括匯給你們的那五十萬,你要讓我公之於衆嗎?”
。